第967章没错,我是你们的死对头。
夜阑珊倒是个有个性的花娘。
一般进了妓院的花娘,为了当上花魁,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不仅容貌要上上等,还要有一技之长,什么琴棋书画,什么唱歌跳舞,总要有个拿得出手的才艺,绝不是一般的花娘能肖想的。
若是坐上了花魁之位,就相当于成了花楼的大姐大,谁见到都要恭敬地叫声姐姐的,就连接待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
可这个夜阑珊却主动放弃花魁之位,怎能不让人好奇。
“她为什么这么做?”
花潋月似乎一直在等她问这句话,媚眼一眯,眼里露出狡猾,像个狐狸精。
“因为阑珊姐姐只爱钱。”
独孤雪娇:……
花娘可以这么任性的吗?
花潋月早把庞弘鸣忘在脑后,小心翼翼地跟在独孤雪娇身边,带着她朝二楼最里侧的屋子行去。
庞弘鸣黑着一张脸,却敢怒不敢言。
自己的小情人儿看上了自己的老大,这可如何是好?
暴力夺回来?嗯,不是老大的对手,估计会被揍成肉饼。
双手奉上?嗯,根本不用他开口,人已经贴上去了,还说个滔滔不绝。
花潋月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一直在说那位令她崇拜不已的阑珊姐姐。
要不是脸长得不一样,要不是说的是另一位姑娘,独孤雪娇恍惚以为看到了沈燕绥。
那表情,那语速,就连抑扬顿挫的说话语调都一模一样。
简而言之,这位前花魁夜阑珊是个不同流俗的花娘。
虽说其他妓女也爱钱,却不像她这般,可以说是“唯利是图”了。
只要是能赚钱的路子,她都想尽办法去做,眼里除了钱,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要说妓院里最赚钱的,除了遇到金主可以宰一笔,那就是卖消息了。
没错,就是从客人那里得到各种消息,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
这算是妓院暗地里的生意了,一般人是不敢碰的,要么是背后有人罩着,要么就是……不怕死。
独孤雪娇听完之后,还未猜出这位夜阑珊到底属于哪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很佩服她。
夜阑珊当上花魁之前是个清倌,很多妓院都是这样,花重金培养出一个金丝雀,等她登上花魁之位,再以高价卖出去。
毕竟打着花魁的名号,很多人慕名而来,愿意一掷千金的不再少数,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夜阑珊却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当上花魁后,没有被拍卖出去,而是选择退位,继续当个清倌。
因为这事,她跟老鸨曾经大吵一架,轰动了整个红袖阁。
也不知她跟老鸨说了什么,最后竟说服了老鸨,就这么继续留了下来。
从此以后,专门做暗地里买卖消息的生意,每天的工作就是偷偷去找楼里的花娘买消息。
要知道耳旁风的威力还是很大的,男人一喝了酒,再被女人吹捧几句,伺候的舒服了,一时得意忘形,还不得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吐露出来。
若是可以,没人愿意成为妓女,楼里的花娘也想早点存够钱替自己赎身,多个路子赚钱,她们也是愿意的,也因此夜阑珊的生意还不错。
像夜阑珊这样桀骜不驯的花娘,还是有很多男人喜欢的。
不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越是睡不到,越是心痒难耐,哪怕只是陪陪酒,谈谈诗,也是好的。
夜阑珊精通琴棋书画,尤其是写的一手好字,若不是她身在妓院中,真以为这是哪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小姐。
那些自诩清雅的客人,总喜欢花重金找她作陪,在妓院这种地方,红袖添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就这样,夜阑珊就成了红袖阁不一样的存在,楼里的花娘都知道她暗地里做的生意,却没人去嫉妒去怨恨她,反而对她很是尊重。
就好像是大家都身在深渊,唯有她是那一缕光,给了她们希望。
独孤雪娇一路上静静地听花潋月介绍夜阑珊,竟听的津津有味,越发对这个女人感到好奇了。
能在妓院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不靠陪睡赚钱,实在不多见。
不过她心里有个最大的疑问,不管夜阑珊多么聪明,要说她背后没人,她是不信的。
在妓院这种地方,再高贵的花娘,那也是陪男人的妓女。
不可能因为你是清倌,就高人一等,就可以拒绝金贵的客人,尤其是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
若不是背后有人罩着,像她这样的,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还有老鸨,也不能这么纵容她,暗中做那种生意,若是被客人察觉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老鸨又不傻,不可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让她胡来。
独孤雪娇现在只想知道,夜阑珊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是君轻尘的听风楼?还是那个神秘的烽火楼?
一个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一个是富可敌国的神秘商人,都不是老鸨敢得罪的。
独孤雪娇正想的出神,花潋月已经推开了门。
“小公子,阑珊姐姐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独孤雪娇点了下头,抬脚走了进去。
庞弘鸣正要跟进去,却被花潋月挽住了手臂。
“阑珊姐姐的规矩,只让花钱买消息的人进去呢。”
流星和黎艮对视一眼,见独孤雪娇没反对,便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庞弘鸣寻思着,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便搂着花潋月风流快活去了。
独孤雪娇走进屋里,环顾一周,这间屋子倒是与其他花娘的屋子很是不同。
不像是妓院里的,没有那种浓浓的脂粉味儿,反而飘着淡雅的花香,掺杂着笔墨的香气,像是哪个喜欢舞文弄墨的大家闺秀的房间。
菱花小窗梨木案几十分秀气,旁边一张大大的红木书桌格外惹眼,上面摆满了各种书卷,还有笔墨纸砚,边角摆着淡粉釉蒜头瓶,上头插着几株开得娇艳的牡丹花。
“是你要见我?”
独孤雪娇正四处打量着屋子的摆设,身后传来珠玉落盘似的声音。
她慢慢地转过身,看到掀开珠帘走过来的女子,楞了一瞬。
女人穿了一身白裙,挽了发髻,未着珠翠,只在鬓边别了朵开得正好的芍药,花朵洁白娇艳,随着她的走动,娇颤颤的黄蕊微微颤动。
她走到近前,微垂了臻首,鹅蛋脸光洁无瑕,清丽端绝,配着那一身白裙,仿似轻渺仙子。
果然不是一般的花娘。
独孤雪娇看着眼前女人,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出淤泥而不染。
若不是之前听花潋月介绍,根本无法将眼前的女人跟爱财如命联系到一起。
分明就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荷,濯清涟而不妖。
“你不是男人吧?虽然用心装扮了下,可我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哟。
刚刚月儿进来说,是个唇红齿白长得很好看的公子,我还期待了一下。
可现在看着,嗯,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分明是个小美人儿。”
独孤雪娇还在发呆,眼前的女人又开口了,嗓音婉转,如一泓暖泉。
一对翦水秋瞳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十分笃定地说了那么一句。
独孤雪娇淡定地回视着她,唇角勾着浅笑。
“你跟我想的也不太一样。”
夜阑珊眸底清清润润,携了几分柔和之色。
“哦,是吗?是不是觉得像我这种爱财如命的女人,合该在脑门上写着我爱钱?又或者眼底带着贪婪的光?”
独孤雪娇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爽,倒是个真性情,她是朵真正的莲花,不是那种虚伪的白莲花。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仙,你在这里是喝露水过活吗?”
夜阑珊楞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不禁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你的嘴可真甜,要不是看出你是个姑娘,还真像满嘴甜言蜜语的风流公子。”
独孤雪娇眸子眯起来,忽而换了个话题。
“你是烽火楼的人吧?”
夜阑珊原本还在笑,听到这话,笑声戛然而止,淡然的表情也变了,露出警惕的神色。
可她并没有开口。
果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根本不接对方的试探。
独孤雪娇从进了屋子就在想,若夜阑珊是听风楼的人,不管枭鹰卫的嘴多么严,在她跟前总会提起这么几句的。
而且刚刚花潋月提起夜阑珊的时候,黎艮一点反应也没有,也就说明她也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么几乎可以断定,夜阑珊并不是听风楼的探子。
能在红袖阁靠买卖消息混的风生水起,却没人敢动,不是听风楼的人,那么就只能是烽火楼的人了。
独孤雪娇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又继续试探。
“我对你们楼主很感兴趣呢,不知夜姑娘什么时候有空给引荐一下?”
夜阑珊被她盯的不自在,当先转过头去,站在红木桌前。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独孤雪娇走到红木桌的另一侧,与她隔了一张桌子,指尖在那株娇艳的牡丹花瓣上点了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甚至知道你们楼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
夜阑珊低头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书卷,明显在回避她的视线,转移注意力。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干我们这行的,虽然是以收集消息为生,但不该知道的消息,我从不过问。
你也知道的,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种会把命赔进去的赔本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独孤雪娇越发佩服她沉稳又清醒的性子,抬头看向她。
“可我偏偏要告诉你,我是听风楼的人,没错,就是你们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