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柳茹月一眼就能认出黎浅浅。
黎浅浅和易炎彬也一眼能认出柳茹月。
家里那个假货就是假货,在他们真的孩子面前,当父母的一眼就能辨别真假了。
“我的女儿啊!”
黎浅浅好强了一辈子,此刻泪如雨下,哪里还有巾帼不让须眉、横扫战场的英姿,她也只是一个终于找到孩子的母亲而已。
易炎彬害怕伸手一碰,就将幻境碰成了沙,洒落一地。
黎浅浅向来不会想太多,冲上来,就把柳茹月抱在怀里,恨不得揉碎在骨头里,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娘对不起你,娘不该弄丢了你!茹月你怪娘吧,是我粗心,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你……”
“孩子,你别怪你娘,是爹没看护好你,把你弄丢了……”
父母对于柳茹月来说就是个遥远的词,她自小就很少去想自己爹娘,她没时间,她所有的时间都在为陆家操心,为陆铖泽忧愁,为黄氏教导做牛马。
落难后,她也不敢奢望爹娘能拯救她于水火,她也怨过恨过。
所以,她对爹娘并不是那么奢望,重活一世,她也没太废心思去找爹娘。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爹娘的。
她以为,自己会怪他们的。
可是娘在她耳边哭诉,娘的怀抱这么暖这么有力,她能感受到娘对她多么小心翼翼。
“爹~”
“娘~”
柳茹月觉得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两世加起来,也不比爹娘的年龄小了,可是她此刻还是忍不住更咽,陷在了爹娘眼泪里。
“我不怪你们,我也弄丢过孩子,我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们也没怪我,他们原谅了我,我不怪你们,不怪你们……”
见过抢功的,还没见过抢着认错的父母,柳茹月为他们两的感情感到艳羡,又有一种满足感。
没有孩子不希望爹娘感情和睦的,哪怕她是个大孩子,也拒绝不了这样互相着想的家庭氛围。
两母女抱着哭得声嘶力竭,易炎彬也很想拥上去抱抱,围着两人赚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好地方。
最终还是克己复礼占上风,委屈的后退开来,垂着老泪,掏出两张手绢,替娘子擦擦泪,又替闺女擦擦鼻涕。
“闺女放心哭吧,擦了鼻涕不会再用来给你擦眼泪,爹记得,你打小就爱干净,爹提前准备好了好多手绢……”
柳茹月,“……”
哭不出来了,心里好堵哦。
但想着这些美好的记忆自己竟然都忘记了,柳茹月哭得就更伤心了。
黎浅浅稳住情绪,轻轻拍着比她矮半个头的闺女,捏了捏她的胳膊,暗中抱着提了提,太轻了,没练过武,需要保护,至少要派20个家将保护才行。
“别看你爹婆婆妈妈不着调的样子,你还小那会儿,为娘总在边境巡检,很少能在家,照顾你最多的就是你爹。
他也是头一遭当爹,没经验,又当爹又当娘,所以絮叨了一些,你若不耐烦就来找我告状,不过你爹也经常叨叨我,你最好告状有理,不然你爹会把我们两一块儿批评的。”
只是想一想黎浅浅说的画面,柳茹月都能感觉到幸福。
易炎彬嗔怪娘子抖他底,怎么能刚找回孩子就说他坏话呢,“不管有理没理,你什么事儿都能找爹说,你娘才是不着调的,家里大小事她都不懂,只会舞刀弄棍,打打杀杀,我主要是絮叨她,爹怎么会批评你?”
他扔了手里帕子,没忍住摸了摸趴在娘子肩膀上的脑袋,“你找你娘告状,才没用,她最多帮你打架揍人,最后还不是得靠爹的脑子去擦屁股,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给爹说,爹给你出主意。”
黎浅浅抱着柳茹月,往旁边一挪,不服气的抬头杠道,“我没道理?先撩者贱,只要不是咱们先欺负人,就可以打回去,打回去怎么就没道理了?爹可是很赞同我的。”
说的就你有爹一样,易炎彬不服气,用最怂的表情争取着权益,“我爹也赞同我,我娘从来不参与这些外事,所以我们平手。”
黎浅浅搂着柳茹月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现在闺女回来了,看闺女支持谁,闺女肯定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易炎彬又从怀里掏了一张干净的手绢,温柔的递给了还有些止不住泪的柳茹月,“不是声音大就有理的,闺女虽说长得像你,我看这气质是随了我的,文静又娴雅。”
这是什么情况?
从没见过这种夫妻相处模式。
好吧,这种爹娘相处模式,找孩子告状评理的模样,柳茹月也没见过,她有些懵。
但又觉得很幸福,也不觉得心中苦涩难受了,一切郁结都伴随着爹娘的拌嘴消散了。
黎浅浅双手扶着柳茹月肩膀,愤怒得像无处撒火的母狮,“闺女,我知道那个混账东西负了你,欺负你无依无靠,欺负你没爹娘。
竟然不顾青梅竹马的情谊,不顾夫妻恩情的害你和我的外孙们,对这种人,你可别留恋了,娘的意思是,直接打上门,把他打残了,阉了当太监,看他还找个屁的女人!你爹敢动这种心思试试?我直接给他浸猪笼。”
易炎彬着急的上火,瞪着无辜的眼,对这无妄之拉踩很是委屈,“夫人,说他就说他,攀扯我作甚?你在营里就学了这些混账话?兵法呢?
这时候得用兵法,你直接冲上去打人就是送人头,会害得我方溃不成军,有理变成无理,你也会落得个军法处置的下场,所以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黎浅浅珍而重之的再次抱紧刘銮顺,“从长计议?我们家唯一有脑子的就你一个,勉强加上远在桂林郡的你爹,但他远水救不了近火。就这,咱耍嘴皮子耍的过有那么多文官相帮的右相么?扯皮扯来扯去,到了最后,受委屈的还是我们闺女!”
“所以,还是趁着他们不清楚情况,我们杀个回马枪,回去剁了那负心汉。”语毕,黎浅浅总结性的用右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干净又利落。
娘子说得竟然有几分道理,易炎彬觉得自己竟是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