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鲤鱼吗?”一个挎着篮子的妇女掀起菠菜,看了看鱼的大小,“有没有大点的?”
林承水掀开隔板:“昨天刚捞回来的大鲤鱼,活蹦乱跳的,六毛一条,随便挑。”
不分大小按条卖,妇女立马心动了,又确认了一遍:“这里面的我都能挑?”她看见一条有二斤多重!
林承水点头:“都一样价。”
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太太从另一边走过来,问:“鱼怎么卖?”
林承水:“不分大小,六毛一条。”
怕大的被人挑走,第一个问的妇女指着最大的那条:“我要这条。”
林承水把对方选好的提起来,放进对方篮子里。
第一个顾客离开后,老太太看看鱼的大小,也挑了一个。
不论大小,全都是一个价,桶里最小的那条也有一斤多重,在供销社买也要五六毛钱,关键是还要票,问完价格的人就没有不心动的,急着选中意的那条。
不着急不行,晚一步大的就被人选走了。
一斤以上的鱼总共十三条,林承水这边稍微多点,拿了八条,半个小时的工夫已经卖了五条。
林承水看看剩下三条,在下一个人过来的时候改了价格,六毛变成五毛。
冬天能见到的蔬菜有限,等最后一条鱼被一个老太太还价到四毛带走后,带过来的菠菜也卖光了。
最后只剩下点葱蒜,不是多稀奇的东西,就算没有地的工人,也能找个破盆种上一些,因此没那么好卖掉。
林承水看了眼天色,去找齐建军。
齐建军这边的进度比林承水慢一些,但好歹是和林承水一起长大的,比同龄人机灵得多,林承水到的时候,桶里也没剩多少东西。
“剩下的不卖了,回家。”林承水道,他们来得早,集上基本都是住在附近的人,等会人多,但也容易遇到熟人,附近几个大队沾亲带故的,时不时就能碰上谁的姑谁的舅。
“好嘞。”齐建军回答着,把木桶往自行车上一放,骑车回家。
回到家,林承水先把自行车送回齐红文家里,齐有富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齐卫兵上学骑,林承水盖完房子手里没钱了,平时需要都是去齐红文家里借。
还完车,林承水往姑姑家走,离得老远先看到齐有财家门口堵着几个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带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
看到这几个人,林承水脚步一顿,饶了下路,先去齐卫国齐建军家里喊了人,然后带着两人回家。
“姑,庄菱呢?”林承水一进门就问。
“承水回来了?在屋里帮我穿针,怎么这么急?”林桂芳看到侄子面色不对,担忧道,“鱼没卖掉?还是碰到熟人了?”今天早上去卖鱼,只能是这两件事。
“庄菱娘家来人了,在齐有财门口。”林承水回答着,让两人在院子等他,自己进去跟庄菱说,“庄菱,你妈带着你哥嫂去史翠花家了。”
“这么快?”庄菱有些意外,她以为庄母因为手表的事情会跟庄大嫂吵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统一战线了。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妈,她倒是不怕,庄菱站起来,弯腰拍了两下起皱的裤子,直接往外走。
林承水:“你干什么?”
“出去看看。”庄菱道,记忆中,原主这个母亲和哥嫂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用客气。
“我把卫国和建军喊过来了。”林承水道,“你在家里别出去。”
“没事,他们不敢动手。”庄菱摇头,庄家典型的窝里横,平时欺负原主,但在外人面前特别怂,“我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那是无利不起早的一家,前天史翠花刚把彩礼要回来,还在床上躺着呢,庄母和庄大嫂恐怕伤得也不轻,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事情值得对方拖着病体来找她。
八成是打算再卖一次闺女。
庄菱的自觉精准得可怕,她刚走出门,迎面就碰上了带着儿子儿媳妇过来的庄母。
看到庄菱,庄母笑得满面春光,不过眨眼间的时间又换了一副心疼的面孔:“闺女啊,妈可找到你了。”
庄菱看着不习惯走温情路线却要硬撑着的庄母,面带讽刺,原主从小到大可没听见庄母喊过一次闺女,喊的都是赔钱货。
庄二哥气势汹汹:“小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回去跟哥说?”
又来一个,庄菱把目光从庄母脸上移到庄二哥身上,庄二哥和原主相差两岁,在庄二哥手中吃过的亏最多。
庄大哥的性格和齐大虎差不多,有个强势的娘,平时能不出声就不出声。
但庄二哥不一样,他从小就聪明,知道怎么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犯了错栽赃到原主身上都是最普通的。原主十六岁那年,庄二哥趁家里只有原主在把原主关进他房间,幸亏原主反应快,砸开门跑了出去,然而等庄父庄母回来,庄二哥跟两人说原主想勾引他,因为这句话,原主差点被庄母打死。
原著中原主最初没有选择离婚,前二十年在庄家地狱般的生活也占很大原因。
庄二哥看着庄菱,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还是那个人,却让他觉得特别有压力。见鬼了,以前唯唯诺诺的,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庄二哥又道:“我要是知道齐大虎骗婚,一定过来给你出气,揍不死他。”
原本以为庄菱还是不说话,不料这次她却开口了:“你去啊,不打死齐大虎你不是人。”结婚那天又不是没过来,现在装什么好人。
庄二哥面色尴尬,他也只是说说,这是齐家大队,一个大队有九成人姓齐,他在这动不了齐大虎一根手指,要是庄菱没离婚,打起来还能说是自家事,现在都离婚了,他哪能真去碰齐大虎。
庄二嫂看到丈夫吃亏,立马不愿意了,瞪了庄菱一眼:“不要脸的赔钱货,有你这么撺掇自己亲哥的吗?你是想让你哥死!”
庄菱:“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你着什么急?”庄菱不知道庄二哥怎么跟庄二嫂说的,总之在两人结婚后,庄二嫂看原主就各种不顺眼,不要脸赔钱货这种称呼都是轻的,更难听的也骂过很多次。
庄二嫂被噎了一下,仍然嚷嚷:“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哥说是心疼你,你倒好,恩将仇报,齐大虎怎么不打死你。”
“说什么呢!”庄母脸色不好看,她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二儿媳妇说话了,“那是你妹妹,说什么话呢。”
庄母身后,因为偷藏了手表被庄母骂了两天的庄大嫂老老实实缩着脑袋,唯恐庄母把怒火迁到自己身上。
“庄家对我没恩。”庄菱面无表情回答,看向庄母,“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想再卖我一次?卖人违法,前天的警察应该跟你们说了吧?”
听到庄菱的话,本来打算煽情的庄母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庄菱知道前天的事情。
不过想到这次过来的目的,庄母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闺女啊,那时候是妈不对,信了你大嫂的话,以为齐家不错才把你嫁过来的,谁知道你大嫂平时老实,实际上是个心黑的,竟然骗我说结婚的是他家二儿子,还好闺女你机灵,妈知道错了,今天你跟妈回家,你不想结婚,咱就不结婚,行吧?”
“是呀小妹,这次家里绝对不让你结婚,二哥发誓,如果说话不算话,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庄二哥信誓旦旦地说。
“老大你也说两句。”庄母看庄菱依旧没什么表情,催促庄大哥。
庄大哥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被推出来,结结巴巴道:“对,对,不结婚,妹,我们接你回家过好日子。”
“过好日子?” 庄菱看了看庄母,又看看发毒誓的庄二哥和面色紧张的庄大哥,突然道,“是想让我过好,还是让我帮你们过上好日子?”
庄母和庄二哥自私到极致,娘俩的性格如出一辙,原著中可没少给原主添麻烦,有几次差点搞垮了原主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公司,全家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这次是幡然悔悟觉得亏欠原主?庄菱一个字都不信。
她更相信这家人已经想出了什么另类的、用她赚钱的方式。
庄母的表情有些难看,但还是忍着气,劝道:“我是你亲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害你不成?到底要妈说什么你才能信,这次我们真的知道自己的不对了,打算好好补偿你,为了你,妈还花了几十块钱呢!”
她这么大方,庄菱更觉得不对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在想这家人又想搞什么。
庄母看她不说话,以为刚才说的话起效果了,接着道:“你还记得咱们大队那个盈盈吧?现在快过年,她回来了,手上带着金镯子!她公司缺人,过完年能带你去,你是妈的闺女,妈想让你也穿金戴银,妈不疼你还能疼谁?”
庄菱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差点一巴掌拍到对方脸上,庄母提起的这个名字她不陌生,书中也提过几次,后来原主赚到了钱,对上还上门找过原主。这人现在确实穿金戴银,但赚钱的方式,是给人做情妇!
庄母现在让她回去,打的就是让她也去做同样事情的主意,怪不得一家人都出动了,连彩礼没了都顾不上计较,因为这一家觉得把原主卖一次不够赚,现在还要永久趴在她身上吸血。
即便明白这一家都是极品,她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