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宿在霍宅做了两天的好好“儿媳妇”。
洗碗,扫地,拖地,洗衣服(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梁宿每天领着霍则行秘密支付的高额薪水,成为了全世界最“昂贵”的保姆。
因为长相清秀帅气,做家务也手脚麻利,并且毫无怨言,梁宿虽然没有赢得霍老爷子的喜爱,但成功攻下了霍家一众佣人,好感度蹭蹭上涨,尤其是张姨,心疼地看着他在水池里泡得发皱的手,叹息道:“造孽啊,这么好看的手,应该去弹钢琴,怎么在这洗碗了……”
梁宿笑了笑,开玩笑说:“张姨,我也不会弹钢琴。”他又说,“您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霍家结束了一场晚宴,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因为公司临时有事,霍则行回了公司,霍老爷子去书房读晚报,霍静也和丈夫回了房……主人家都不在大厅了,只剩零星几个佣人在
对张姨来说梁宿也是主人,一直由他干活,她心里过意不去,趁老爷子不在,偷偷对他说:“还是我来吧,今天你操劳一天了,歇着吧。”
梁宿躲开她的动作,“不好,分配给我的任务我就一定要做完。”
张姨说不过他,只好回去休息了。
大厅,包括厨房只剩下梁宿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独自洗碗。他看着周围一大堆脏污的碗碟,想着人类真是脏污制造机,霍家的洗碗机“正好”又坏了送修,呵呵……
他的大脑杂七杂八地想着一些事情,连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发现,直到他听见身后一声戏谑的声音,在他耳中犹如雷鸣:
“啧啧,我当这是谁呢?”
梁宿洗碗的动作一顿,扭过头,看见环抱着胸倚在厨房门口,似笑非笑,一脸欠扁的天道之子。
霍时泽先是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梁宿的惨状:站在堆积成山的碗碟面前,戴着一双橡胶手套,上面全是洗洁精的泡沫,身上还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泡沫,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觉得梁宿的脸色都暗黄了许多,莫名让他想起了为丈夫洗衣做饭生小孩,成了黄脸婆还被丈夫抛弃的苦情剧女主角。
霍时泽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非常遗憾地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车里,不然还可以拍照留念一下。
拍照不成,他的声音像是唱歌一样悠扬婉转,十分阴阳怪气:“还真是梁宿啊,洗碗呐,霍家是没佣人了吗啧啧啧。”
梁宿:“……”
他是知道了,这人就是皮痒了来找揍的。
但是他并不生气,反而勾起了一个善良的微笑,霍时泽心想这人傻了吧,就见他扬起了满是泡沫的手套,直直朝他走来——
嗯?什么意思?
霍时泽先是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猛地瞪大了眼,“你、你要干嘛?!”
梁宿笑得很温柔,“你说呢?”
洁癖患者霍时泽终于慌了,想跑,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撞在了门框上,就是这么一秒钟的败北,大魔王已经将他牢牢锁住,罪恶的手朝他的脸上压下来——
狠狠地,用力地,用手套上的泡沫给他洗了把脸。
脸上凉凉的,一股洗洁精味儿。
“……”
霍时泽被整懵了,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再也不见拽得好像别人欠他一个亿的样子。
霍时泽懵了。
梁宿笑了。
这也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快乐的时刻,让他回想起了他当不良少年的中二时期那种整人的快乐,他笑得很开心,眼睛弯起,牙齿整齐而洁白。
梁宿经常笑,但大多数是礼貌的笑、冷冷的笑、嘲讽的笑。
但是霍时泽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这般……快乐,好像一下子减了龄,从成熟青年变成了高中时期喜欢打篮球的阳光少年。
阳光少年“亲昵”地再次用手套摸了摸他的脸,或者是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还嘴贱吗,嗯?”
脸上的冰凉让霍时泽骤然回过神来,他凶狠地皱起眉头,眼里的怒火像是要烧死他:“谁嘴贱了?!”
梁宿笑眯眯:“谁回答就是谁。”
霍时泽:“……”
他恶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泡沫,颤抖的脸部肌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的眼神锐利地刺过来,嘴里喷射骇人的冰渣子:“梁宿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后,霍时泽跑去了洗手间,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去拯救他的脸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梁宿心想,怪不得大反派总喜欢和主角作对呢,整起来太爽了。
系统瑟瑟发抖:[宿主,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啊……]
*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霍老爷子对霍时泽的突然回家非常高兴:“前几天叫你回来你不回,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霍静笑着:“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回来看看你静姨我了,我还以为回国一趟还见不到你了呢。”
霍时泽敷衍地笑了笑,眉目桀骜,眼神如剑,锐利地射向坐在对面安静吃早餐的梁宿。
桌上安静了一瞬。
霍老爷子和霍静等人的眼神也落在了梁宿身上。
梁宿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霍时泽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能靠眼神把他杀死。
桌上的人面色各异,梁宿笑了笑,声音温和,带着疑惑:“怎么了?”
“……”
他这模样,当真是温柔得很,像话本里念书的稚嫩书生,棱角还没来得及长出来。
——与昨天霍时泽见到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截然相反。
霍时泽冷笑一声,装,继续装。
他脸上还隐隐约约能闻到洗洁精味呢。
霍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问:“则行怎么不回来吃饭?”
梁宿说:“他去公司了,他说近些日子会比较忙,可能回来的时间就少了。”
霍老爷子莫名问了一句:“……昨晚也没有回来?”
梁宿:“没有。”
他看着霍老爷子的脸色,心里明白了,他是害怕他和他的孙子同床呢。
梁宿觉得好笑,要是他俩是真的,早就应该睡了不知多少次了,搁着掩耳盗铃呢。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无辜地笑了笑,扮演好“预备儿媳妇”的角色。
霍时泽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听懂了霍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莫名就不爽了。
晚上,梁宿照旧在厨房洗碗,突然听见客厅一阵脚步声,有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脚随意地搁在茶几上,发出舒服的轻叹,“舒坦。”
毫无疑问,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霍时泽。
梁宿装作听不见,继续低头洗碗。
霍时泽见厨房没动静,从旁边抓起遥控器开了电视,电视响起新闻联播的声音,他随意换台,在一个购物频道停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购物频道正在卖洗碗机,漂亮的女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说出了激昂的气势:
“只要998!只要998!美好生活带回家!解放双手带回家!你再也不用每天泡在水池里洗碗了!”
霍时泽笑了一声,把遥控器扔在一边,不换台了,抓起果盘上洗好的苹果,咔擦咔擦地吃起来,津津有味地看着别人打广告。
梁宿翻了个白眼。
却没有回头,当客厅里的人不存在,像机器人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洗碗的动作。
他这么淡定,霍时泽就不得劲了,眯了眯眼,又抓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到最大。
“谁还在用手洗碗?还有谁?Who?都1202年了,谁还在用手洗碗?洗碗机不香吗?!”
女主持的声音响彻整栋宅子,犹如催命的鬼叫余音绕梁。
“……”
梁宿心想,还好宅子有隔音,不然……
他今天有深刻的反思自己,不能因为主角像个小学生,他就拉低自己的水准陪他玩,纯属是浪费时间了。
霍时泽盯着梁宿的背影,心想这人不会是聋了吧,这都能装作没听到?
但是梁宿的动作干净利落,平稳有序,还真不像听见了的样子……
霍时泽眯了眯眼,狐疑地站起来,走到他后面,“喂。”
梁宿没动静。
霍时泽十分有存在感地又走到他旁边,梁宿这才像才看见他一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霍时泽狐疑地问:“你没听见?”
梁宿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霍时泽的声音大了些:“我问你听没听见?”
梁宿的眉眼拧得更深,声音也大了些:“你说什么?”
霍时泽:“……”
他面无表情,踩着拖鞋去客厅关了电视的声音,又回了来,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问你,听没听见。”
梁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空气中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他确定地说:
“什么也没听见。”
“……”
霍时泽眼里的怒火又蹭地燃起了,像火里洒了一杯酒一样,噼里啪啦越烧越烈,他咬着牙,恶狠狠地:“你耍我——”
霍时泽觉得自己的状态不怎么好。
战斗状态。
以前,他要是想整谁,还不是动根手指的事,就能让那个人痛哭流涕磕头认罪,恨自己怎么就惹了他。
但是他在这个人面前却屡屡吃瘪。
他在别人面前,整人的时候都能面不改色,却在这个人面前动辄生气,发怒,遮不住表情。
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妈的。
梁宿欣赏了一下他的表情,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这次的笑也是真心的笑,快乐的笑。
……好看的笑。
在霍时泽愣神之时,这个笑得很好看的人靠近一点,在他耳边说:“这么闲的话,不如帮我把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