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霍则行从宅子出了来,感受到两人几乎凝滞的氛围,眼角瞥过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水的霍时泽,而后越过他,在灯光下暴露了脸上的淤青。
梁宿愣了愣,“霍董打你了?”
霍则行随意摸了摸,说:“意料之中。”
旁边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霍时泽环抱着胸,“同性恋可不该打么,老爷子还是心软了,要是我,可不能让你活着出来。”
霍则行脸上出现一抹怒意,梁宿转了转眼珠子,突然上前一步,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脸上的淤青,面露担忧,“很疼吧?”
霍时泽脸上嘲讽的笑意一僵,如同看着外星生物一样一言难尽地看着梁宿,后者一脸心疼,柔软温顺,与方才那个锋芒毕露、冷漠的青年大相径庭。
霍则行也是一愣,随即顺势握住梁宿的手,温柔地说:“我不疼。”
他作势拉起梁宿的手,要在上面留下一吻,梁宿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霍则行的吻便落在他自己的拇指上。
梁宿:“……”
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的,霍时泽面色难看,胃部翻涌得厉害,几乎要吐出来了。
霍则行没叫司机,而是由他自己开车回家,离开之前,梁宿坐在副驾驶,在车里对霍时泽礼貌一笑。
而这在霍时泽眼里无疑是嘲讽的笑。
看着车子离开的背影,霍时泽脸色阴沉,骂了一句。
车上,霍则行握着方向盘,问:“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梁宿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霍则行笑出了声,真心实意地夸赞:“干得好。”
梁宿看着窗外,突然说:“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霍则行侧目看了看,“酒店?”
梁宿说:“还没租到房子。”
霍则行开玩笑:“不如住我家吧,老板也要给员工提供住宿的。”
他似乎看出了梁宿在担心什么,笑容加深,“放心吧,条款上都写明白了,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梁宿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笑了笑,意有所指:“员工也是需要夜生活的。”
而酒店附近正好就是A市最大的夜店。
霍则行愣了愣,不由看了梁宿一眼,后者面容清俊,打扮也是清爽干净类型的,实在让人看不出居然是喜欢去夜店那挂的。
梁宿勾起一个微笑。
霍则行收回视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房卡,递给梁宿,“这家酒店是霍家的,房间在顶层,只有霍家人能出入,你放心住。”
梁宿心安理得地接过房卡,道了声谢,就下车离开了。
霍则行在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
A市最大夜店。
霓虹灯照在舞池中舞动的男男女女,重金属音乐如同巨浪,席卷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经。
一个混血帅哥笑眯眯地接过美女托盘上的酒,调情了一番,才端着酒杯来到一个包间,对里面自从出现就摆着一张臭脸的人说:“来,喝酒。”
包间里有男有女,女人个个青春靓丽,自从见到霍少爷就各种献殷勤,然而小少爷没说话,脸色沉郁像阎王,似乎有满腔的怒火没有发泄,其他人也就不敢接近了。混血帅哥,也就是何鸣,已经见怪不怪,他啧了一声:“每年你去你们家的家宴都是这表情,所以我都叫你别去了,反正霍家的财产也不会少你一分。”
霍时泽斜了他一眼,眯着眼笑了笑,意味不明:“今天我遇见一个人。”
他这表情,分明是恶趣味来了……何鸣打了个激灵,也来了兴趣:“你这是,想整人?”
霍时泽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何鸣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尤其是做坏事的时候,非要把火拱到最大才罢休,他喝下一杯酒,兴奋写在了脸上:“那阿泽,你想怎么做?”
女人们看他们自己聊得不亦乐乎,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顾刚才阎王一般的霍时泽了,咬了咬牙,直接贴了上去。
若是平常,爱玩的霍时泽就欣然接受了,但这会儿他看见包间里除了女人,还有几个长相漂亮的少年,脸色蓦地沉了下来:“这里怎么还有男的?”
何鸣愣了愣,看着那边暧/昧的气氛,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来的几个,张家的,李家的,这两个都荤素不忌,就,你懂的……”
他说得很隐晦,点到即止,因为他知道霍时泽有多厌恶同性恋。何鸣跟他玩得好,自然会注意这个,但今儿个本来没想叫他们的,正好遇上了,都是世家的,也不好拒绝他们,就在一起玩了。
何鸣看着霍时泽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道不好,就见这少爷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摔,清脆的一声,一时间,包间里除了刺耳的音乐声,连个喘气声都被吓得消失了。
只见这霍少爷脸色难看,直接站了起来,留下一句恶心就走了。
徒留包间里的世家子弟面面相觑,心下慌张,不知怎么得罪了霍家的少爷。
何鸣追上去,有些奇怪地问:“阿泽,今天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要是以前,霍时泽虽然厌恶,只会冷冷地让他们滚,别在他面前碍眼,而不会是这般勃然大怒的样子。
霍时泽头也不回地说:“去赛马场。”
“……”何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好嘞!”
谁知,一直走在前面的霍时泽猛地停了下来,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人影。
何鸣不明所以地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刚才和他调情的美女正对着另一个人献殷勤,难掩害羞的样子,逼得他嘴里吐出一个字:“靠?”
他看见霍时泽朝那里走了过去,他立刻跟上,正好听见那个陌生的青年说:“不用了,谢谢。”
送走了美女,梁宿和调酒师说:“一杯威士忌。”
调酒师把酒放在他面前,梁宿修长的手指握起酒杯,垂眸抿了一口。从好友赵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俊朗的下颚线,苍白却不病态的皮肤,和随着酒滚动的喉结,他啧啧了一声,骂他:"衣冠禽兽。”
梁宿对此评价不置可否,反而笑了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赵云惊奇地看着他,感慨道:“我真的觉得,你出国回来一趟真的变了不少,就是那种,啧,高中生和成熟男人混合起来的那种独特的气质……”
梁宿笑着说,滚你的,突然身侧一道阴影压下来,伴随着一阵烟草的气味,梁宿愣了愣,扭过头,正好对上霍时泽似笑非笑的眼睛。
梁宿:哦豁。
霍时泽嘴角勾起一道饶有趣味的笑,“刚才还在霍则行那,现在就来见你的……”他瞥了赵云一眼,“情夫了?”
梁宿笑着看了他身后的何鸣一眼,故意歪曲事实,说了和第一次怼霍时泽差不多一样的话:“你不是也一样?”
“?????”
霍时泽睁了睁眼,似乎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何鸣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但是他知道以霍时泽高傲的性子,一般是不会主动与人打招呼了,就以为他是霍时泽的朋友,笑着说:“我们要去赛马场,你们要一起来玩吗?”
梁宿摇了摇头,拒绝了:“抱歉,我不会骑马。”
赵云也赶紧说:“……我也不会。”
霍时泽一直眯着眼盯着他,这会儿,嗤笑了一声。
离开之后,何鸣还有些奇怪:“居然还有世家子弟不会骑马。”
马术可以说是每个世家子弟的必修课程了。
霍时泽淡淡地说:“他不是世家子弟。”
何鸣疑惑地看着他,听见他说:“他就是我想整的那个人。”
何鸣:“靠?”
霍时泽:“他是霍则行的情人。”
何鸣惊掉了大牙。
霍时泽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想什么恶意的点子。
梁宿说自己不会骑马,又是个普通人,霍时泽便信了。
没想到没过几天,霍时泽在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骑马场的时候,居然在那里碰见了霍时泽,和穿着一身骑马装的梁宿。
玩乐的时候看见霍则行,霍时泽骂了一声晦气,却看见他身后的梁宿时,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
霍则行让梁宿去恶心他,而后者收了巨额报酬,自然非常敬业,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嗨。”
霍时泽坐在马上,嗤笑了一声:“你不是不会骑马?”
梁宿皱了皱眉,似是疑惑的表情,问了一个问题:“和你哥坐同一匹马,应该没问题吧?”
霍时泽:“……”
而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梁宿走过去,和霍则行耳语了几句,然后霍则行一伸手,拉着梁宿坐在了他的后面。
两人便如尔康和紫薇,在骑马场上策马奔腾了。
霍时泽咬了咬牙,被恶心得够呛。身侧的狐朋狗友惊奇地说:“没想到霍大少是gay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狐朋狗友又说:“那他就是你的嫂子了?”
霍时泽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后者立刻就不敢吱声了。
他眯眼看着阳光下策马奔腾的两个人,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嫂子,屁。
霍则行载着梁宿,他对梁宿说:“下周收拾好东西,再和我回一趟霍家。”
梁宿说:“怎么,霍董愿意接受我了?”
霍则行笑了笑,但大概是冷笑,“怎么可能?”
“所以,我们就要住进霍家,在他面前不停地刷存在感才行。”
刺激多了,可能就麻木了,最后就接受了。
梁宿几番欲言又止,你和你爷爷,多大仇?
霍则行带梁宿跑了几圈,颠簸得就像卷筒洗衣机里的内裤一样,梁宿忍不住叫停:“就这样吧,脑子都甩飞了,如果你不想下周霍董看见一个弱智的话。”
霍则行:“……”
最后,梁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观战台上,看着马儿发呆。
霍时泽拉了缰绳,看着梁宿一个人,唇角勾起一个坏心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