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正在不安的时候,外头再度传来一声响动。
伊尘一招手,一只黑白斑纹狸花猫就从窗口被拉了进来。
“是我拉的。”陈冬青道,“如果不错,这就应该是第十二皇子了。”
至于为什么皇子是一只狸花猫,那就要靠她自己来诉说这个故事。
没错,女的她。
这只猫是一只母猫。
皇帝大概没有想到,他最疼爱的皇子,不仅是只妖怪,还是个女孩。
要是叫他知道了,恐怕要再次吐血昏迷过去。
大概是发现自己已经藏不住了,狸花猫两腿直立,逐渐化作一个人形。
狐狸和狼瞧见她,失声道:“十二?”
看来,他们果然不是一伙的。
狐狸和狼,并不知道十二的存在。
陈冬青倒也没有太奇怪。
因为单独的十二,是三个里头修为较高的一人,再加上十二皇子有个皇子的虚衔,就更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去。
“我从前就觉得贵妃有鬼,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狸花猫的语气,实在算不得客气。
说起来,在座的三个妖怪也算是很有缘分。狐狸狼猫,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动物,都有一身极好的皮毛。
猫与狐狸和狼,是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关系,自然她的态度不会太好。
而狐狸和狼觉得自己备受打击。
没有发现伊尘和陈冬青便也就罢了,反正实力差的太多,也没有什么好值得辩解的。
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十二皇子,却没有发现任何她不是人类的佐证。
这说起来,也实在太给人打击了。
“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伊尘不想在他们的私人问题中待太久,抛出一个问题,想要开始下一轮盘问。
“我?”狸花猫眯眼,眼球成一条竖线,“你问的是我么?”
陈冬青觉得她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能伸出一对爪子,将狸花猫的脸给抓花。
“对,就是你。”
“我嘛?”狸花猫呵呵地笑,“我的目的就非常的简单。我就是要杀了皇帝,自己做皇帝。”
陈冬青在心里,默默给皇帝点了根蜡。
三个妖物的妖气,都被皇帝吸取,要是他没有日渐萎靡,陈冬青都觉得不大相信。
又或者说,皇帝能活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死,简直就是个奇迹。
“你杀他做什么?”狐狸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也毁了你的猫窝,用你们的皮做衣裳?”
说着,他看了眼狸花猫的皮毛,不觉有些嫌弃。
猫毛做出来的衣服,实在不大好,远远没有狐狸皮来的漂亮。
狐狸觉得,狸花猫之所以要杀掉皇帝,多半不是为了皮毛的事情。
“因为我和他有仇。”
狸花猫冷哼道,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狸花猫在几年前渡劫之时受了重伤,化作原形被一个小女孩收养。
那小女孩对她很好,几乎有什么吃的都第一时间分给她。
哪怕她的父母并不是很乐意。
即使是丰收之年,每个人家中的口粮也都是不多的,人吃便也罢了,再分给一只猫吃,实在有些奢侈。
狸花猫不觉得女孩父母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不过它觉得,自己更应该做一些事情。
所以,它伤稍微好了一些后,就出门下河,每日叼一条大鱼回来。
女孩的父母很高兴,将鱼分成几份,腌下最好的鱼肚子,自己吃掉鱼头,又将一小节鱼尾给狸花猫吃。
狸花猫很感恩这一家人,故每日都会想着抓捕一些新鲜吃食,带回来给小女孩一家加餐。
可后来,皇帝想要征讨邻国,征兵将小女孩的父亲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女孩的母亲同小女孩相依为命。
因为没有了父亲,小女孩经常会被同村的孩子嘲笑,甚至会有人用小石头扔她。
狸花猫看在眼里,却没法每次都阻止。
因为小女孩的生活,是她自己的,作为一只妖,它没有办法干预太多。
但,这是狸花猫后来最后悔的想法。
因为这种想法,它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变成大姑娘,再嫁给一个商人。
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尽管他们拥有财富,却还是属于阶级的末流。
更不要说商人时常都不会在家中了。
小女孩独守空房,一日日老去,容颜尽失,再也不是从前的漂亮姑娘。而新的漂亮姑娘,很快就取代了她的位置。
在一日夜里,小女孩用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等到第二天狸花猫再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而她的丈夫,那个冷血的商人,却抱着美人,讥讽她的年迈。
狸花猫一气之下,抓花了美人的脸,抓废了商人的腿,离开了此处。
它追根溯源,觉得悲剧的开始,就是从皇帝征兵想要攻打邻国开始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父亲又为什么会死?小女孩的结局,又为何会如此凄惨?
说白了,都是因为战争,都是因为热爱战争的皇帝!
于是狸花猫重新修成人形,变成了十三皇子的模样,成功混入宫中,再将那皇子给吃了下去。
妖怪,是会吃人的。
尤其是生气的妖怪。
吃掉皇子的狸花猫拥有的皇子的记忆,皇子的学识,拥有了他的身份,他的一切。
以后,还会拥有他的皇位。
想到这里,狸花猫大笑:“他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所以,我来代替他!”
陈冬青看着她,觉得她有些可怜。
其实她心中很清楚,导致小女孩凄惨结局的,还有她自己。只是她不愿意面对这一切罢了。
或者说,她给她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找了一个能获得解脱的借口。
“你想要当皇帝。”
伊尘没有任何感触,它只听见了一个结果。
“对。”狸花猫应道。
“好。”伊尘开口,“那等皇帝死了以后,就你当皇帝罢。不过,最好用心当,不然悲剧只会更多。”
“嗯。我知道。”狸花猫应,“我有学习治国之道。”
陈冬青不置可否。
毕竟理论和实践,往往是两个东西。
她嘴上答应的这样好,实际会是怎样,谁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