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那边邱澜沉沉道：“只要你们把青霁珠交出来，我便不计较你们今日的冒犯。”
景暮背对众人，几个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温和带笑，“伤了我的徒弟，想来我也该跟你计较计较才是。”
“你说那个气运者小儿？”邱澜瞥了一眼，“他皮糙肉厚得很，伤不着的！”
景暮并不言语，只是微笑。
邱澜恍然，忽然看向沈浪，“你说的是她，那个小丫头？”
景暮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脚步平缓，却令人心惊肉跳。
邱澜蹙眉：“你要做什么，难道真要为了你徒弟跟我撕破脸不成？”
“何妨？”面对他的质问，景暮只是温声吐出两个字。
沈浪自然是能听见两人对话的，闻言不由一愣，还没作出反应，手腕便被一股力道拽了一下，她扭头看过去，对上了青年幽深复杂的眼神。
他握住她的皓腕，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逾越，手指蓦然一松…
沈浪垂眸扫了眼，哼笑：“师兄这是做什么？”
李望鱼没有吭声，只是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挪开目光。
这时，景暮已经跟邱澜打了起来。
两个强者相碰撞，一时间天昏地暗，难分上下。
宁蓉惊呼：“师尊乃是渡劫期强者，这个邱澜竟与师尊打成平手！”
掌门瞥他一眼，解释道：“当年天夙仙尊救世之前，曾将自身半数修为传给邱澜。”
“难怪！”宁蓉喃喃，“天夙仙尊仅剩半数修为都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该是何等强大！”
掌门眼神怅然，透过邱澜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抹银发白衣的修长身影，摇头道：“仙尊风华无人能出其右，举世莫不叹服，昔日狂蜂浪蝶甚众，引痴男怨女无数，只是无人知晓仙尊竟与自己唯一的徒弟珠胎暗结，也就是如今的邱澜…”
“无人能出其右…”宁蓉不敢置信，“连，连我们师尊也比不上吗？”
“景暮性情温和，与昔日天夙仙尊截然不同，仙尊不苟言笑喜好清静，终日待在夙芫峰上，虽鲜少露面，但只要他在，便有强大无匹的震慑力。”掌门叹道，“你们师尊虽也烨然如神人，只是性子过于温和，底下人难免心生怠慢之意。”
“师尊温柔似水，我倒不觉得是坏事，”沈浪倏然开口道，“内心温柔强大者，往往心有大爱，就像……”
“像什么？”李望鱼眯起眼。
沈浪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盯住景暮与邱澜过招的背影。
他的背并不宽厚，甚至算得上清瘦，可此刻就是充满了力量，给人以强大的安全感。
最终，景暮还是心软，在收手的一瞬间被邱澜击中肩膀，闷哼一声，蹙眉捂住伤处，不紧不慢地落地。
沈浪见状一惊：“师尊！”
景暮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摇了摇，示意她自己无碍。
邱澜也愣了，诧异地跟着落地，“为何收手？”
“你我难分胜负，再打下去，也只会央及无辜。”景暮肩上疼痛难忍，他唇色微白，轻轻蹙眉道。
邱澜眸中涌出激赏之意，“我的修为大半来自我的父亲，而你却是一步步修炼上来，如此都能与我打成平手，实在难得。”
李望鱼垂着的长睫微微颤动，眼底墨色翻涌。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与景暮的差距。
那是无法逾越的距离，好比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纵使他有重生得来的机缘和自身卓越的天赋，依旧比不过天赋机缘都不逊于他、且已修行五百多年的景暮仙尊。
他若想赶上景暮，除非他能早生五百年，否则别无可能。
…真是令人绝望的差距啊。
李望鱼闭了闭眼，逼着自己忘记方才余光看见的沈浪满脸的崇敬仰慕，指节死死攥紧，薄唇抿得发白。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思绪百转的时候，沈浪脑海中有一道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首席大弟子李望鱼爱意值上升，当前爱意值：93%】
沈浪长睫下的眼眸清亮剔透，若是李望鱼再往这边看一眼便会发现，她脸上哪还有什么仰慕之色，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给他看的。
眼下李望鱼的爱意值功成在即，就只剩下景暮，这人的爱意值还是空白……
她沉吟片刻，探究的视线还未收起，便蓦然与转过身的景暮眼神对上。
“师、师尊。”
景暮的目光只是扫过她，微微顿了顿，然后便看向她身旁的掌门，“师兄今日为何会来此地？”
掌门立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完不忘冷笑着狠狠贬损沈无双一通：
“此女无情无义，假仁假义！轻易便能背叛旧主将秘事和盘托出，可见不堪重用！”
邱澜倏然道：“她说得那些事，其实并不算秘事，你们早晚也会知道。”
“关于天辰大陆的异变？”宁蓉插嘴，指着沈无双道，“这妖女已经与我们说过一遍了，可我总觉得她满口假话。”
邱澜摇头，“是真的，她没必要骗你们，事关天辰大陆的安危，先前秘而不宣，是因为本座欲自行将这些邪祟了结，就如同五百年前我的父亲一样…不过你们既然已经知晓，本座便请你们一同出力，将还未出世的邪祟彻底铲除，还苍生一个太平。”
众人闻言，不由张了张嘴，神情错愕。
原来邱澜是想要自己偷偷灭了邪祟，所以才不将此事告知天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掌门震惊最甚，神情颤抖，大声道：“若是仙尊知道，定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当年天夙仙尊为了湮灭百万异端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今对上只强不弱的邪祟，他如何能有一拼之力？
还不是死路一条！
邱澜摇头，垂眸低声道：“外祖曾说过，父亲之所以将半数修为尽传于我，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我…便是他留给修真界的最后退路，逼不得已之时，父亲那一半修为会再度护住整个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