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疼得直抽气,怒道:“小屁崽子,我要剥了你的皮!”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还被绑着呢,便开始对太子的狗子大放厥词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罢?
这奶狗崽子虽然肉乎乎,但终归年幼,也就比正常男人拳头大那么一点儿,踩到脸上,能有多疼?
这李元怕不是在挑衅太子爷呢!
只有沈浪和李元知道,她那几脚,是用了吃了奶的力气,爪子间隐隐有红光闪过,李元只觉得有万钧之力在碾压他的脸颊,肌肉都要变形了。
知道什么叫鬼门关走一遭吗?
他这就是。
好在,脸上那只小恶魔被太子爷捞了起来,抱在怀里道:“又淘气了。”
李元有怒不敢言。
谁能想到一只可能都不足月的小狗崽子能差点踩死他呢。
太子爷高贵冷艳地睨他一眼,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痕迹,情绪不明道:“怎么,自个儿抓出来几道印子,便能赖上孤的金肉了?”
沈浪心里直呼内行。
狗还是不及太子狗,外行人拍马不及。
李元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血丝泛泛,瞧起来颇为骇人。
太子爷又甩出一句,“听闻这渝州城,你们李家是土皇帝了?”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尤其李老爷,冷汗直冒,两股战战,哆哆嗦嗦叩首道:“奴不敢,就是给奴天大的胆子,奴也不敢僭越啊!”
“哦?”太子爷微微拧起了好看的眉,启唇道,“可孤瞧着你们李府金碧辉煌,既非租上荫蔽,府中也无人从商,怎的就奢靡至此?”
李老爷脸上的汗唰地流了下来,如小瀑布一般。
其余女眷见状哭天抢地起来,口口声声道:“不知何人造孽,都与我等无关。”
李老爷目眦欲裂。
这些小妾原先都是良家子,被他看中了才抢来的,原以为她们都诚心诚意为他所折服,怎料不过区区一场祸事,便大难临头各自飞!
为了雨露均沾,他可是连最喜欢的嫡妻那里去的都少了,夜夜流连于美妾处,最后反倒是这些美妾最先背叛他。
思及此,李老爷面露慨叹之色,瞥向一声不吭的嫡妻,心中难得生出几分歉疚。
果不其然是他愧对嫡妻,事到临头才发觉所谓真心孰真孰假。
沈浪盯着李老爷脸上的神色变换,心中嗤笑,挠了挠太子爷的胸膛。
太子垂下眼看她,她呲了呲还没长全的小奶牙。
太子眉眼冷冽之色稍霁。
还是怀里的小家伙懂事。
他抬头不带情绪地盯着一干人等,缓缓道:“若是知错能改,也并非无药可救。”
李老爷眼眸微亮。
众多小妾的哭声戛然而止,像尖叫的鸭子蓦然被掐住了脖子。
“孤要你们毁家纾难,能做到否?”
毁家纾难…
毁家纾难?!
李老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就是要他散尽家财?
这不是要他命吗?
李老爷脑门汗豆子直掉,他人胖,一流汗,就像流着一层油,腻人极了。
他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怎知身旁的嫡妻林蓉倏然道:
“奴以为,爷说得对,渝州城闹饥荒,本就该咱们这些人管,毁家纾难还算是轻的。”
李老爷睚眦欲裂,猛地扭身给了林蓉一巴掌,嘴里骂道:“贱妇!吃里扒外!”
林蓉被打得瘫倒在地,发髻散乱,哪怕脸上顶着个大大的巴掌印子,也依旧不卑不亢,道:
“老爷若再执迷不悟,李家就要没了!”
太子爷终于赏了这位主母一个眼神,觉得她还是有些眼色的。
寻常人家大难临头,不都想着活命要紧,哪里会像李老爷这般作态?
李元见到眼前的一切都懵了,不明白怎么就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最后李家还是被抄了,哪怕李老爷再不情愿,再抗拒,依旧被抄了个精光。
太子爷吩咐将得来的财物悉数换成米面,在城主府外头布施。
只是太子爷本人是不在现场出现的,城中百姓只知当今太子爷亲自莅临救他们于水火,却不知太子爷的真正相貌。
自打李府被抄,李家众人守着个破房子也不老实,天天求着嫡妻林蓉去求其姐林绡,也就是城主府的大夫人。
可城主府如今自身也难保,如何接济得了他们?且不说太子爷耳目众多,稍有风吹草动他立刻能知道,就单说与李家的情分,除了林蓉,可还有别的?
李家就是个无底洞,个个好吃懒做,无数张嘴等着城主府养活,火中取栗的蠢事,林绡才不干。
而李老爷因着家底被抄,郁气沉结,到底没忍住,彻底冷落了嫡妻,终日流连于美妾处寻欢作乐,连带着嫡长子也喜爱不起来了。
林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使些手段挽回李老爷,只是如今连吃喝尚且成为难题,又如何去请人收拾那些美妾呢?
只好哭哭啼啼又去了城主府找嫡姐林绡。
林绡见她全然厌烦,只是她看不出来,还自顾自垂泪道:“…眼下老爷与我离了心,我日夜独守空房,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绡还没出声,旁边谢宓就开口道:“姨母此言差矣,姨夫就是再寻几房美妾又如何,左右您是嫡妻,她们再如何得宠,终究是妾,也越不过您去,您怕什么呢?”
林蓉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说话?…真真是学坏了。”
林绡蹙眉,不乐意了,道:“宓儿所言有理,你一个嫡妻,还学妾室掐尖要强拈酸吃醋,丁点嫡妻的做派拿不出来,妹夫不在你房里留宿,倒也情有可原。”
话里话外的讽刺丝毫不加掩饰。
林蓉脸色都白了,匆匆起身告了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显然是察觉到了林绡一家的敌意。
不料太子那随从似乎早有察觉似的,这会儿正在门口等着呢,见林蓉出来,对她道:“爷要见你。”
林蓉大惊。
不知为何,兴许是上次的“毁家纾难”留给她的阴影太深,她现在想起太子,身子就会下意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