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看着生死不知的阿礁,躺在地上,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知道这会儿不是崩溃的时候,她抓住席天地的手,声音沙哑:“快,席大夫,快救阿礁。”
席天地看着向来镇定从容的小姑娘崩溃成这个模样,难得说话都轻了几分,还带上几分有点干巴巴的安慰之意:“行行行,你别急啊,我这就给他看一下。”
说着,他就蹲了下去,开始查看阿礁的情况。
阮明姿飞快的抹了一把泪,旁边的人都在看她,她努力让自己维持着理智,同总镖头道:“……总镖头,你先看看你们那边的伤员的伤势。再看看方才有没有什么遗留在那儿的。”顿了顿,又道,“还请总镖头派个人,帮我去看看,马车里的孩子们可还好。”
总镖头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又更佩服了一层。
她看着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分明是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却还能维持着理智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一切。
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样一番事业来。
席天地很快缩回了手,言简意赅的同阮明姿道:“头上受了伤,内伤也更严重了……还好留了一条命在。”
阮明姿听得那句“留了一条命”,身上完全卸了力,差点腿一软要给席天地跪下去。
若非总镖头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怕是阮明姿就真要给席天地来个跪拜大礼了。
阮明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似溺水的人终于上了岸。
方才那般激烈的厮杀,她都没有这般强烈的劫后余生之感。
眼下听得阿礁还活着,阮明姿却徒然生出一股,想要感谢上苍,想要抱着阿礁痛哭一场的冲动。
然而她没有,她很快的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飞快的抹了一把控制不住的眼泪,含泪露出个笑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席天地见着阮明姿这样,似是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再加上他也不是很确定,便还是没有说出口。
阮明姿这会儿注意力几乎都在阿礁身上,也没有注意到席天地的异常。
马车那边,阮明姿很快重新调度了一番。让孩子们稍稍挤了挤,又分出几人去了阮明姿原先坐的马车,这样空出两辆马车来,让镖师中的伤者乘坐。
阮明姿带着昏迷不醒的阿礁,去了席天地跟绮宁的马车,也还算勉强坐的开。
主要是这马车是经过改造的,对于阿礁这样头上受了伤,不宜颠簸的伤患,是最适合的。
而至于那个留下来的活口,在方才的逃命中,问口子的人倒是记得带上了他,这会儿正在角落里,施展了百般手段。
临出发前,终于问了出来。
那问口子的人这才冷着脸,给了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活口一个痛快。
他悄悄在总镖头耳边说了几句,总镖头神色一直变换着。
直到到了驿站,所有人都近乎疲惫不堪的去休整时,总镖头才找到了阮明姿,私下同她说了结果。
“是程五爷养的死士。”
阮明姿顿了顿。
果然如此。
她朝总镖头点了点头:“谢谢总镖头的情报,我知道了。”
总镖头看着阮明姿好像并不如何诧异的模样,又在心底感叹,这位阮姑娘当真是个厉害人物。
这里离着宜锦县,也就不到一日的路程了,荒山野岭逐渐变少,周边途径的县城也慢慢多起来。
阮明姿知道,先前那个截杀,怕是那个程五,专门准备的雷霆一击。
因着往后的路段,都没有合适动手的地方了。
阮明姿眼眸微沉,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而问起总镖头,他们那镖师的伤势。
提到这个,总镖头脸上就露出了赞叹佩服的神色来:“想不到阮姑娘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那位席大夫,太厉害了,堪称当世神医!”
他们有个镖师,伤口迸裂的太厉害,按照他们行镖的经验,应该是救不回来了。但偏偏那位席大夫,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上行云流水般的处理了伤势,那个弟兄虽然还很虚弱,但命却是好好的留住了!
阮明姿抿了抿唇,道:“说到这个,接下来的行程,让那些受伤的镖师暂且在这休养吧,尾款我会照给的,另外除了那四位去世的镖师抚恤金我也会给一份,今儿索性就一并结清。”
总镖头听得身子微微一震,他仔细看着阮明姿的神色,见她很是认真,并非开玩笑,他郑重的对阮明姿深深做了个揖:
“既然阮大姑娘这般通情达理,那我也不在这矫情。只一句话,往后阮大姑娘就是我们雄威镖局最好的朋友,若是有镖,下次直管来托我们,我给阮大姑娘免两成镖费!”
他行镖多年,见过的人多了,很多雇主觉得给了钱,就主管了他们这些镖师的生死。
是,按照行业道德,他们这些镖师是该为了雇主出生入死,但他们也是人,也是活生生的命,被雇主轻视生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眼下这位阮大姑娘,珍重他们镖师的命,单凭这一点,他就愿意同她结交一番!
阮明姿见总镖头这样豪爽,她也没有推辞。她往后是打算把生意往外做大的,自然要经常需要镖局或者商队的人帮她的货物保驾护航。
走江湖的,多一个朋友也多一条道。
谁还会嫌能走的道路多呢!
她学着江湖礼仪,朝总镖头拱了拱拳,“总镖头客气了。总镖头这般豪爽,日后怕是要经常劳烦总镖头了!”
……
于是,阮明姿的这支车队,又在这驿站重编了一番,待到上路时,马车数量虽然没少,但镖师却比之来时少了将近一半。
除去丧生的那四位镖师,被山石掩埋了尸身,只能立个衣冠冢;还有另外的五个镖师伤势较重,便留在了驿站休息。
不过,好在剩下的路程他们一路都走的官道,大多穿城而过,也都安全的很。
没过太久,宜锦县的城门便已经隐隐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