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寒假 58

500.

我爹在凌晨三点左右回到庄园。

今晚的任务比较轻松,但他在解救人质的过程中肩膀脱臼。达米安和阿福盯着他上了绷带和药,迪克抢了他的档案整理工作,这费尽千辛万苦把他请上庄园。

我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我爹满脸倦怠端着一杯咖啡,肩上缠着绷带路过。我盯着他,脑袋从左转到右,“厨房里给你留了宵夜,你可以吃点热的。”

“长寿面,对吗?”我爹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小小地上翘了一下,“你前几天特意去中超市买了挂面、小葱和火腿肠,如果没猜错,你放在面里的应该是煎蛋,而不是荷包蛋。”

我小海豹鼓掌,“哇,不是荷包蛋是煎蛋都能推理出来,你在厨房安了监控?”

我爹露出一点点得意的笑,“我闻到油香味了。”

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请你去厨房拆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我爹挑挑眉,“不给我端上桌吗?”

您可真是大少爷。我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目送我爹走进厨房。

杰森从二楼的书房里钻出来,他应该是刚通过老爷钟的秘密入口上来,“托马斯和玛莎呢,布鲁斯还没见到他们吗?”

“在厨房给咱爸做生日蛋糕呢。”我说,“看不出来奶奶还有这手绝活,他们打算做一个十寸的蛋糕,大家一起......”

砰——

一声巨响强行打断我的话,滚滚黑烟混着我爹的大叫从厨房飘向客厅,我端坐在黑烟里,面无表情地说完刚才被打断的话,“......一起分享快乐。”

跟在杰森后面走出来的阿尔弗雷德露出了然的神情,“我不记得我有称赞过玛莎夫人的厨艺。”

惊天大失算,炸厨房果然是韦恩家流传在血脉里的诅咒。

达米安以后还是不要靠近厨房好了,家里经不起第三代人的折腾。

501.

我爹和比他年轻整整一辈的爷爷奶奶在饭桌两头对视。

饭桌立在呛人的黑烟中,桌上放着一碗喷香扑鼻的长寿面,加了煎蛋火腿肠。还有一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色泥团状物体,泥土状物体内有一丝丝火光,一明一灭,好似一个正在反应产生能量的反应堆。

这不是生日宴会,这明明就是来自地狱的宵夜。

我爹扭头看向我,一字一顿道,“惊喜?”

我举起双手以示无辜,讨好地笑道,“惊喜。”

站在厨房爆破现场的阿福正在记录厨房的受损现状,他扯扯嘴角,“惊喜!”

502.

人生中第一次,我们是被爷爷奶奶叫起床的。

我和迪克、杰森、史蒂芬妮昨晚折腾了很久才把爷爷奶奶带上来,又赶在我爹回来前把布置成大型封.建.迷.信现场的韦恩庄园整理干净。

我们都没去围观我爹和爷爷奶奶重聚的感人画面,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头就睡。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耳边传来女人温柔的呼唤时,我以为自己还没醒。

梦到有温柔的美女坐在床边叫你起床,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梦啊,快乐程度仅次于有肌肉猛男穿着很省布料的女仆装在我面前撒娇。

“孩子,醒醒,我们去逛街啦。”素颜美女侧身坐在我床头,见我反而往被窝深处钻,伸手捏住我的鼻子。

于是我张开嘴巴呼吸。

美女又想了想,在我耳边轻声道,“布鲁斯·韦恩的写真集卖完了。”

“什么?!”我惨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来,“不是还没有发售吗,我答应了要帮别人代购的!”

玛莎奶奶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你醒啦。”

这个温柔动人的笑容在我眼里无异于魔鬼,谁告诉她我在蹲守我爹写真集的?

是谁出卖了我,是不是你,提摩西·德雷克!

这只黑心鸭肯定拿我去当讨好奶奶的闲谈素材了,我就知道!

玛莎奶奶掐掐我的脸,“走吧,我们逛街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脸,“没想到你和卡珊这孩子都没买点化妆品在家里,阿福说今天打算给布鲁斯准备家宴,我想隆重点出席。”

化妆是一个我未曾涉及的领域,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个家里但凡是个人,对化妆品懂得都比我多。

往好处想,说不定汤姆、杰瑞和罐罗都比我更会挑化妆品。

但是奶奶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于是我假笑着点点头,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卡珊身上。

503.

我和卡珊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喝店员给我们端来的茶水。

玛莎奶奶背对着我们,正在柜台导购的带领下一只只地试口红,托马斯爷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手里拿着两根一模一样的口红,手背上有两条红色的口红痕,“你们看,哪个颜色更好看一点。”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两个颜色有区别吗?”

这不都是红色吗?

卡珊表情紧绷,“上面那只偏玫,

“玫调比较成熟,橘色更活泼。”玛莎奶奶皱眉纠结,“选那只比较好呢?”

托马斯爷爷正准备插话,“我觉得......”

“没问你。”玛莎奶奶拍拍他的手,“我问孩子们呢。”

“这种问题需要问吗,”我义正言辞道,“只要涂在您嘴唇上,无论什么颜色都好看,当然是全都要啊!”

卡珊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憋出一个词,“完美。”

什么是情商,这就是情商!

504.

我都不知道化一套完整的妆容需要这么多化妆品。

挑完了口红睫毛膏腮红阴影高光,玛莎奶奶在边上选粉底液,我和卡珊头抵着头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卡珊越睡越沉,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直到玛莎奶奶突然回过头来。

“你们看这个色号怎么样?”

惨白惨白的一张脸,配合她刚才没卸掉的正红色口红,仿佛一个游乐园的小丑正冲我们咧嘴大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玛莎奶奶疑惑地看着我,“......啊?”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现在的化妆品上色好强哦,我都不会化妆了。”

托马斯爷爷在边上一板一眼道,“那也好看。”

险些吓到吃手手的我:“......”

我就像一只狗,在路上被人踹了一脚。

可恶,我也是有老婆的人,渡厄你说句话呀渡厄!

505.

买完化妆品,是我爹亲自开车来接我们。

玛莎奶奶一边一个挽着我和卡珊的手,托马斯爷爷帮玛莎奶奶拎着包走在后面。一眼看上去,没人看得出来夹在我们中间的那位美女是我们的奶奶,场面更像是一群小姐妹出来逛街。

我爹靠在车边,目光深深地看着我们朝他挥手走过去。

他和托马斯站在一块,比起父子更像是兄弟,我爹才是二人中的兄长。

回程的路上,我收到提姆的消息。

“你们做了什么??”鸭鸭完全无法理解,“害得我被扣在公司加班!”

我无比茫然,“就出来逛了逛街啊,不信你问卡珊。”

提姆回复我一张猫猫生气的表情包,甩给我一个链接,“你自己看。”

我点进链接,是最新的新闻报道。

《韦恩私生子出现!布鲁斯·韦恩地位不保!韦恩企业究竟花落谁家?》

配图是我爹和托马斯爷爷面对面对视的高清照片。

我:“......所以他们是觉得我爹的兄弟要回来夺权,所以公司股票在跌价对吗?”

“对,”提姆冷漠道,“顺带一提,他们都觉得布鲁斯会是被踢出去的那个。”

虽然知道这个不靠谱的外在形象只是我爹的伪装,但是,爹,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公司的股票价格吗,好歹把渡厄下次精炼的钱留给我啊!

506.

相比于华夏,通常情况下外国人的晚餐会比午餐更丰盛。

今天不同,玛莎和托马斯晚上就要离开哥谭,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阿福中午就卷起衣袖,在男生们的帮助下操持了一桌大餐。

阿福一边接受我们的赞美,一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心虚的托马斯和玛莎,“如果不是主厨房暂时不能使用,我想今天的宴席会更加丰盛。”

即使玛莎和托马斯在场,坐在主座上的人依旧是我爹,如今整个家族的核心。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围坐在长桌上的所有人,还有我们在客厅里嬉戏打闹的宠物们,连罐罗在桌子末尾都拥有一个小小的座位。

他似乎是微微翘起了唇角,“大家用餐吧。”

507.

犯罪巷,原名公园街,这里因韦恩夫妇枪杀案闻名,从此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蹲在犯罪巷的角落里。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货带来了吗?”

另一人扯了扯自己的风衣,露出其中一角黑布,沉沉点头。“你知道规矩吧?”他问,搓了搓手指。

那人在衣服夹层里抽出几张纸钞,在递给卖家前不放心道,“是上等货色吧?”

卖家比了一个大拇指,“绝对是这个货。”

“那就好。”买家手一松,手中钞票被一只手抓过去。

戴着红色头罩的男人如幽魂般站在两人身后,“看上去你们在进行什么有意思的交易,怎么不和我说说呢?”

两个大男人顿时瞪大眼睛,“红、红头罩!”他们抱成一团,惊恐地后退,顺势看到了红头罩身后的更多人。

一个黑披风的影子踩着滴水兽的脑袋,胸前印有蓝鸟标记的男人蹲在天台上,红罗宾的羽翼一闪而过,罗宾坐在墙头,搅局者和遗孤肩并肩站在废弃的阳台上,她们斜上方,蝙蝠女侠与蝙蝠女的红发飘扬。

一二三四......八.九!

他们是何德何能居然能迎来九蝠临门!

两个交易人完全呆了,紧紧抱在一起,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我只是在卖盗版光碟而已啊呜呜呜呜!”卖家痛哭流涕。

“有点正常人的小癖好有错吗?”买家心酸落泪。

红头罩噎了一下,锃亮的头罩上都写满无语,“卖盗版光碟需要贴得这么近吗?”

他“温柔”地将人请了出去。

他们走后,托马斯和玛莎才在我的保护下从蝙蝠车里钻出来。

两位老人用感慨的目光打量自己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往昔惨剧,仿佛就在眼前。

这是他们死去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们回到自己世界的入口。

玛莎抬手抚了抚蝙蝠侠唯一露在外面的那个下巴,“你已经长成了不起的大人了。”

她说着,微笑起来,“你不再寂寞了,你有一个大家庭。”

蝙蝠侠的嘴唇动了动,他没有说话,但在场所有人都能读懂那个唇语。

玛莎不会唇语,可她读懂了自己孩子的意思。

我有让你们感到骄傲吗?

她收回手,嘴唇轻颤,“Always.”

508.

爷爷奶奶走后,大家各自分开,有任务的去执行任务,没任务的进行日常的巡逻。

大家有意给我爹留出空间缓和心情,连达米安都跟着迪克搭档去处理案子。

我也准备溜,在撒腿前被我爹叫住,“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回去上学了?”

我硬着头皮,“是。”

我爹朝我走过来,他的披风在脚下笼出阴影,好似一小堵坚不可破的城墙,“你过来这么久,还没带你在哥谭四处看看。”

其实我有在哥谭闲逛过,大部分时间是和卡珊芭芭拉她们一起,小部分时候是和兄弟们出来玩。

确实没和我爹走过。我缩起头,跟在我爹旁边,和他在大街小巷溜溜达达。

哥谭最危险最阴暗,同时也是最美的时刻就在晚上。

无数街灯霓虹点缀整座城市,成为美人鬓边的发饰,映衬那双美极的眼睛。

蝙蝠侠带人参观的路线当然不同于常人,我们翻越过一个个屋顶与天台,抄近路游览城市。

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他的故事。这是他的城市。

我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大多数时候,他表现得就像他没有舌头。

今晚是我们相处这么久以来,他对我说过的话最多的一晚。随便走过哪个地方,他就会告诉我,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我们的家人曾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他对这里有怎样的记忆。

明明哥谭不是一座宜居的城市,在他的回忆下却也显得可爱动人起来。

接近零点,我爹的生日就要过去。我们正好路过街角的一家墨西哥卷饼店,他扯住我,“这家的卷饼不错,请你吃东西。”

我复杂地看着爹,“您自己想吃就直接说。”

“你要加鳄梨酱还是番茄酱。”

“鳄梨酱。”

父女两个狼狈舔着卷饼里溢出酱料的样子如出一辙,一眼看过去绝对是亲生的。

我爹咬了一口卷饼,嘀嘀咕咕道,“你就要回去了,有没有什么心愿?”

我也咬了一口卷饼,“上马饺子下马面,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下厨。打钱吧,实在一点,我想要钱。”

我爹看我的目光很难描述,他嚼着卷饼,“上次不是给了你一张黑卡吗,随便花。”他皱眉想了想,改口道,“还是不要随便花了,不要养成坏习惯。”

“指买周边的坏习惯吗?”

“我必须提醒你,真人就站在你面前。”我爹咳了咳,“我也没到照片比人好看的地步。”

我摇摇手指,“远在哥谭的你是无法让身在蜀山的我享受到父爱的。”

我爹没看我,“你知道现在的手机通常有视频通话的功能吧?”

“知道。”

“......”

“会给你常打电话的。”

“嗯,给你充多点话费,先暂时只充十万吧。”

509.

我们在哥谭溜了好几圈,顺带巡逻,解决了三个抢劫犯两个杀人犯还有一个拉皮条的。

今天份的工作接近尾声,我召出渡厄,“爸,我开飞剑载你回家?”

我爹用很不信任的眼光看看我和渡厄,在我期待的眼神中矜持点头,抬脚踩在渡厄的剑身上。

我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蹦到渡厄上,“那就,走喽——”

狂风呼啸,披风乱甩,哥谭晨曦的第一缕光照在跨越城市的一道残影上。

明天我爹必将坐实蝙蝠妖怪的名声,因为不止一个镜头拍到蝙蝠侠在空中飞行的画面。

我爹在我身后张嘴吃风,我听了几遍才听清楚他说的话,“你的飞剑驾驶证大概考的是f1。”

我扭捏道,“也就是南京十三路公交车级别。”

爹:“飞得很好,下回别飞了。”

510.

我们是不是忘了某样东西?

......

......

蝙蝠车呢?

511.

韩梅梅在电话那头向我哭诉,“这个月绩效全部扣没了,蝙蝠车算阳间的东西,带下来是重大失误。”

他跟我比划,“这么大个。”

我托腮吃葡萄,“蒋就一定很高兴吧,他是不是还想让你下回再给他整一辆?”

韩梅梅礼貌微笑,“我上你们家车库给他偷一辆吗?”

“那辆蝙蝠车能不能再送上来,现在在谁手上?”

韩梅梅痛苦道,“在韦恩夫妇手上,两位老先生正开着蝙蝠车在黄泉路上兜风。”

彳亍。

512.

我要回蜀山的当天,楼下的一声巨响,敲碎了我的灵魂,震撼了我的心神,把我吓得披头散发提剑就跑冲进客厅。

熟悉的滚滚黑烟,熟悉的大洞,熟悉的阿福刚请人修好的厨房。

厨房,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满场混乱中,所有人都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手里抄着随手抓来的武器。

迪克手里甚至拿着自己的两只拖鞋,好似万一遇见恶魔,他可以抄起这两只棉底拖鞋在恶魔脸上印下两个拖鞋印。

杰森手里拿着蝙蝠侠的手办,昨晚留宿的史蒂芬妮脸上还敷着乳白色的睡眠面膜。更令人震撼的是提姆,他用丧尸般无神的目光环视一周,没捕捉到敌人的身影,缓缓在台阶下坐下,片刻后,他靠在扶手上打起微妙的鼾声。

一群妖魔鬼怪盯着那个修好不到三天的厨房,浓烟中,阿福拖着按理说应该在床上赖床的我爹走出来。

我们望着墙上那面大洞面面相觑。

我决定打破这可怕的沉默,“......这洞可真大啊。”

爹浅浅地“嗯”了一声。

我:“跟炸糊了似的。”

爹拎起手里冒烟的锅,啪嗒一声,烧穿的底部砸在地上,焦黑的锅底黏着几个黑色的不明物体,“......嗯。”

阿福扶着额头,青筋一跳一跳,“老爷说你们华夏有习俗,上马饺子下马面,他特意买来速冻饺子,想在词章小姐离开前给您煮一碗饺子。”

我颤抖道,“他干了啥?”

阿福扬起面具般的笑容,“他只是把速冻水饺放进高压锅里热了一下。”

只是,高压锅,热了一下。

速冻饺子都不会煮的蝙蝠侠到底是怎么在野外存活的?

靠超人给他快递送外卖吗?

杰森摁住我的肩膀,“我怀疑他是想给你下毒,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我惊恐道,“有道理。”

迪克按住我的另一边肩膀,“那你还走吗?”

“劳动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