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程开始,第一天的赛道走的是崎岖的山路,有时还需要在密林的夹缝中迅速前进,极为容易丢掉视野和方向。
好在江霖技术过人,且苏棠早就做了相应准备,通过数据建模还原了当地的地形地貌,对每一个近道都了若指掌。
二人配合得极为默契,日暮西陲之际,成为当天第一个抵达大本营的车队。
除了每日和时间赛跑外,还有一个难题摆在车手面前,就是赛车的每日维修。
参赛过程中,赛车时常会有擦碰磨损,车轮和引擎也会有磨损,需要专业人员对车辆进行每日维护和检修,及时发现问题,好投入第二天的比赛中。
因为江霖已经不是俱乐部的赛车手,苏棠又是以个人领航员身份参加的比赛,傅映明并不会给他们提供专业的修车工人。大本营倒是有额外计费的修车工,但每小时的工资都是以万计数,江霖的钱大都给周蕙垫付了手术费,预算不足,也无法这么阔气地一掷千金。
按照二人的原计划,他们先自行检查一遍车的运行情况,如果是小问题就自己来修,实在解决不了的毛病再去找专业修车工。
不料,车刚一停稳,便有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远远招手。
是王生!
他穿着灰不溜秋的工装,肩上背着工具箱,脖子旁还搭了一条万年不变的毛巾,半靠在一辆灰色的面包车旁,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下了车,江霖惊讶地上前:“王叔,你怎么来了?”
王生将工具箱一放,熟练地从车厢中拖出千斤顶,道:“你的车每个螺丝都是我亲手制作亲自拧上去的,别人来维修我不放心,还得我亲自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显然是知晓江霖最近资金不足,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苏棠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不会耽误您笛风修车铺的生意吗?”
“不差这几天,而且有能耐的车手都跑来参赛了,我在那守着也没意义,闲着也是闲着。”
王生一边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熟练地拧开引擎盖检查情况:“你们赶快去吃饭和休息吧,放心,这几天我都会走国道提前到大本营等你们,就交给我吧。”
江霖还想再说,王生抬手打断了他,苍老的眼眸带着些许感慨。
“我修了一辈子车,却没当过阿奕的修车工,陪他跑完一次长途拉力赛。这次既是帮你,也是圆我自己的梦,你如果真想回报,就给我拿个冠军回来!”
江霖怔了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医院那边也给江霖打来了电话,周蕙的手术很成功,目前正在恢复中,只要她持续配合治疗,康复是指日可待的。
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苏棠和江霖的赛程更加顺风顺水,连续几天都是前三抵达大本营的车手,计时赛道用时最短,总积分排名第一,甩了第二名很长一段距离。
第四日,黄承启驾车抵达大本营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透过大本营酒店的玻璃窗,他看到江霖和苏棠正在里面用餐。
不知江霖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苏棠的眼眸不时弯弯眯起,仿佛装载了灿烂的星光。
黄承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愤愤把安全带一解,粗声道:“我现在排第几了?”
吕河连上了区域网,查了一下比赛实时成绩,平静道:“第五。”
“才第五?!”
黄承启气得踹了一脚车头,转头对吕河怒目而视:“都怪你这个废物,要不是你第二天导航出错让我走了远路,我怎么会被江霖甩开这么多?”
一路上,吕河早就习惯了黄承启的无能狂怒,基本做到了心止如水。
他淡淡道:“我并没有导航出错,我指挥你的路线都是俱乐部通过卫星导航精密规划好的路线,是数十个资深规划师共同研究的结果,本来应该是最优方案,但不知道苏棠从哪找了一条更好的路线,只有他们跑了那条路,把所有人都甩开了一大截。”
剩下的话吕河没说出口——就算是因为绕了远路落后于江霖,那他们也应该是第二名才对,现在却是第五名,说明黄承启根本就没那个实力。
黄承启显然不这么想,又骂又叫对着方向盘发泄了一通,像是嘶吼的野兽。
吕河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他闹。
反正俱乐部有钱,这次比赛给他们配备了足足十六人的专业修车团队,黄承启就算是就地把车拆了,他们也能分分钟拼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十几分钟后,黄承启满头大汗地趴在方向盘上,咬牙启齿道。“明天跑的戈壁赛道是我的强项,无论花费任何代价,我都要把成绩给追回来!”
吕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二人下车前往酒店吃饭,上台阶时,黄承启步伐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吕河弯下腰,刚准备扶起他,却发现对方浑身都是冷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整个脸呈现不正常的猪肝色,五官微微抽搐,十分吓人。
“你,你这是怎么了?!”
吕河吓得不轻,慌忙摸出手机准备拨打120,后面却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老吕,不用打电话,我来处理就好。”
只见傅映明向身后勾了勾手,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迅速上前,将已经不省人事的黄承启拖上了担架,向选手住宿区走了过去。
吕河惊魂未定地爬起身:“傅总,黄承启他很不对劲,我担心他身体出了大问题。”
“你别担心,他不过是低血糖导致的急性休克罢了,不会有事的。”
傅映明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搭向对方的肩膀:“比赛一天辛苦了,赶快去吃点东西休息吧,明天的戈壁赛道还等着你们俩破纪录呢。”
他的笑容一向无懈可击,但现在映在吕河眼中,却让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