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痴缠往事多纷扰

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苏棠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张开了怀抱。

——大人的过错应该由大人解决,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理应享受到百分之百的父爱,一个小小的拥抱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她如此自我感动时,那孩子已经越过了他,稳稳地扑进了江淮的怀中,又甜甜地喊了声:“爹爹~”

苏棠一怔,伸出的手还僵硬地停留在空中,收也不是,举也不是。

与他同样不自在的还有江淮,他低头看着这个将鼻涕抹在自己衣袍上的小孩,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着苏棠道:“这孩子是谁,怎么乱喊人爹爹?”

没等苏棠回答,孩子便撅起了嘴,不高兴道:“静儿怎么会乱喊爹爹,我是看着爹爹的画像长大的,才不会认错爹爹。”

苏棠和江淮双双震惊,大脑飞速运转,面上皆是一片死寂。

“江郎。”

一声吴侬软语传了过来,酥酥麻麻,带着江南小调的诗情画意。

蒋氏手执帕子,螓首半垂,极为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目光直直地锁定江淮,含情脉脉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是……蒋琪?”江淮吃了一惊,迟疑道。

蒋琪轻轻“嗯”了一声,朝孩子伸出手:“静儿,到娘亲这来。”

静儿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江淮,将头埋到了蒋琪的怀中,嗲声嗲气道:“娘亲,爹爹是坏人,都不愿意抱静儿。”

蒋琪怨愤地望了江淮一眼,瘪了瘪嘴,一副想哭又忍着不哭的样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苏棠总算是松了口气——原来喜当爹的不是江霖,而是江淮。

身份立场变了,苏棠的底气便足了很多,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江淮,目光中满是“你怎么能这样”的道德谴责。

江淮是肉眼可见的慌了神,抬手想摸摸静儿的头,又缩了回去,迟疑道:“这孩子……是我的?”

听到这堪列渣男语录的惊世之言,蒋琪一双水眸满是怔忪,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别过头去,以袖掩面道:“江郎,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苏棠险些被气得吐血,真想出一本专门教直男语言艺术的书籍,杀灭世间冷场王。

江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过惊讶了,毕竟当年你不辞而别,还留下了那样一封信,说要与我断情绝义。我哪里能想到,你那时竟然还怀着身孕呢。”

蒋琪一愣,不可置信地用帕子捂住了嘴,道:“你说什么?!当年明明是你留了一份断交信与我,说你要回丹鹤峰娶亲,再不能与我来往,我才含恨离开的!”

“怎么会?明明是你背弃了我。”

“你胡说!我怀有身孕,如何会舍得离开你,分明是你不要我!”

两人一番对峙,言语各不相让,情绪激动下,各自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书信,亮在对方眼前,齐声道:“不信你看!”

苏棠滴下冷汗:你们这两个NPC也太敬业了,随时随地将任务物品带着吗……

互换信件后,二人看到信纸上的字迹确是自己无误,连口气称呼都与他们无异。但他们均对此毫无印象,此信绝非是出自他们之手。

二人这才明白,其中一定有大误会。

为避免消息外穿,苏棠吩咐曹管家离开,带着这苦逼的一家三口来到了丹鹤峰的内堂,亲备茶水,让他们好好说清楚。

通过他们的叙述,苏棠听明白了五年前的始末。

那年江淮下山前往江南游历,因缘巧合下,救起了因放花灯而不慎落水的蒋琪,与她一见钟情,二人郎情妾意,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私定了终身。

蒋家为江南首富,是绵延百年的富商之家。江淮为表郑重,特意准备了丰厚的拜门礼,挑选吉日拜访蒋琪父母,正式向她提亲。蒋家看江淮生得仪表堂堂,又出身武家名门,精通武学,虽然年纪较蒋琪稍大了点,但总体也十分满意,便顺利地定下来婚期。

事情顺风顺水,江淮也放心回了丹鹤峰筹备婚礼,只待黄道吉日,便要迎娶蒋琪入门。

婚期前十日,江淮按风俗,差人将聘礼送往江南蒋家。谁知两日后,聘礼竟然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还附有蒋老爷的一封信。信上说,武学世家和经商之家门第不符,且南北风俗习惯相差巨大,怕女儿嫁去受委屈,便决意取消这桩婚约。

江淮心急如焚,忙亲自赶去江南,蒋家却对他大门紧锁,坚持不肯见他,也不让他见蒋琪。情急之下,江淮深夜翻墙入院,在闺房中找了蒋琪,几经询问才得知真相。

江淮走后,蒋家夫妇不知从哪儿听来了小道消息,说江淮之所以迟迟未娶妻,是因为身患隐疾,性格阴晴不定,时而极为暴虐,好动手伤人。二老不忍女儿嫁去受辱,这才取消婚约。蒋琪坚持要嫁,蒋家便将她关在闺房内,不许她卖出大门一步。

江淮决意要去找蒋琪父母说清楚,蒋琪却拉住他,说自己父母很信任提供假消息的人,不可能会听进去他的解释。既然二人感情深厚,又有婚期将近,蒋琪提议让江淮先带她回丹鹤峰完成婚典,再回来向二老请罪。江淮护妻心切,虽觉不妥,却也应允。

二人约定好八月十五在城门相聚,共同离开江南。

到了那一日,蒋琪原本已找好借口顺利出门,没走几步,父母却像是临时接到消息一般,将她突然抓了回去,还把她捆绑起来严加看管。江淮在城门迟迟等不到佳人,却等来了蒋琪丫鬟送来的绝情信。

拿着信,江淮一时不敢置信,准备去找到蒋琪,与她当面说清楚。丫鬟将二人的定情信物还给了江淮,并称,蒋琪放言若是江淮执意要见她,她便要以死守节,断不会如他所愿。

悲愤之下,江淮只好驾马离去,发誓再不入江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