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头发蓬乱,盖住了半张脏兮兮的小脸,唇上满是血痂,额头上还有一抹青紫。
“怜星?!”
意识到此人的身份后,苏棠震惊地喊了一声,拼命拉了拉捆住自己的绳索:“你们这是干什么?!怜星是我的婢女!谁允许你们把她打成这样的!”
见她如此反应,嬷嬷更是了然一笑,道:“娘娘误会了,怜星姑娘是被景王的手下带去慎刑司发落的。要不是我们赶去及时,她恐怕早就没有命了。”
“景王……”苏棠一愣,回想起邀月说过的话,心不禁一阵揪痛。
——正是因为怜星不忍欺骗自己,才会触了刘景明的霉头,被他视为弃子,这才差点被折磨致死。
邀月已经没了,苏棠更不能失去怜星,忙道:“既然已经救了,你们还不快点给她救治上药?难道要看她活活流血而死吗?!”
“她能不能活命,还不是全凭娘娘一句话的事儿。”
嬷嬷谄媚笑道:“只要娘娘不与我们为难,老老实实准备出嫁的事宜,怜星姑娘自然会得到最好的救治。要不了几天,她就能重新回到娘娘身边服侍。”
对于苏棠而言,早在怜星舍身为她挨昭阳一鞭子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个普通的NPC,而是个值得她信任的朋友。
虽然被人掐着弱点威胁的滋味可不好受,但苏棠还是咬牙道:“好,我都听你们的。不过,你们得在我的寝宫为怜星架一张床,日日在我眼皮子底下照料她,否则我不放心。”
“只要娘娘不嫌弃,那便都依娘娘的吩咐。”嬷嬷眉开眼笑,立刻安排下去。
见她们倒也听话,苏棠又问:“江霖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江将军自然一切安好,现在身处江府中。”
嬷嬷喜气洋洋道:“明日早朝,陛下不仅会宣布与您大婚的消息,还会亲自给江将军指婚,将柳侍郎家的千金柳淼淼许配给他呢。”
听到这,苏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骂道:“那个糟老头子疯了吗,闭着眼睛瞎点什么鸳鸯谱,祸害我一个还不够,凭什么让江霖去娶那个白莲花?!”
嬷嬷一看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儿,微微一笑,自动忽略了苏棠对当朝天子的蔑称,道:“柳淼淼小姐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肤白若雪,纤腰若素,确实当得起娘娘对她‘白莲花’的称赞。”
苏棠嘴角抽了抽,想解释一下“白莲花”并非是什么好词儿,却又觉得是在对牛弹琴,最终还是放弃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苟住性命,等怜星恢复得差不多了,有了她的帮助,二人逃脱的成功率也会高许多。
仰面躺在床上,苏棠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那时的苏棠不清楚,她一直等到大婚当日早晨,也没等到怜星恢复神智。
三更刚过,熟睡中的苏棠便被一群宫女从床上架了起来,扔进冒着袅袅热气的木桶中沐浴。馥郁的玫瑰花香气钻入鼻中,惹得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焚香过后,她被人套上了里一层外一层的繁复嫁衣,绸缎冰凉滑腻的触感紧贴身上,一条又一条腰带勒得她直翻白眼。
这边还没回过神来,苏棠又被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拖去铜镜前盘发梳妆。许是皇宫用料讲究的缘故,妆粉贴在面上十分细腻温和,没有任何厚重感,还带着股淡淡的兰花香。
任周围人怎么折腾,苏棠保持闭目养神的姿势,一直处在昏沉的半梦半醒中。头上的发钗珠饰越来越重,苏棠的头支撑不住往左一斜,瞬间打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远处一个宫婢惊喜叫道:“娘娘,怜星姑娘醒过来了!”
苏棠立刻清醒过来,掂起裙子便直奔怜星的床前,见她果然已经在旁人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
刚恢复神智,怜星的小脸还是十分惨败,目光也有些迷惘:“公主……”
“我在。”苏棠俯身拉住了她的手,用力想要把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到她冰凉的身上,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怜星眨巴了两下眼睛,痴痴地盯着她的脸,答非所问道:“您真美。”
苏棠一愣,刚想说这二者有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又听旁边的宫婢连声道:“今日娘娘大婚,怜星姑娘又醒了过来,可谓是双喜临门,大吉之兆!”
“大婚?”怜星一怔。
苏棠贴近她的耳畔,小声道:“狗皇帝醒了,我现在被胁迫要嫁给他。待会一旦找到机会,我们就趁机开溜。”
怜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她身上的皮外伤恢复得不错,再加上她本就是自幼习武的体格,眼下尚有一战之力。
不等苏棠再多说一句,嬷嬷便又开口:“娘娘,您的妆面还差一些没有完成,请您移步镜前继续化妆。”
为了降低对方对自己的警惕心,苏棠颇为好说话地回到了椅子上。当她的目光落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不禁一愣。
嫁衣鲜红胜火,裙摆用金线绣满了绚烂的凰羽,前胸则是两朵灼灼的并蒂莲,花蕊缀着晶莹的东珠。柔软的流苏从两肩垂下,温柔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随风微微晃动。
满头乌发被盘在头顶,束成了柔美的发髻。层层凤冠堆在上面,孔雀开屏一般,莹莹晃人双眸。
她的肤质本就是十分优秀,在上乘妆粉的加持下,更显得白皙柔嫩,宛若清水芙蓉。两弯细眉秀丽雅致,衬得双眸深邃,眼波含情。嫣红的双唇经唇笔描摹,更是形状姣好犹如花苞,饱满莹润,见之不忘。
在苏棠愣神的时候,宫婢又在她的眉心贴了一片金箔梨花,瞬间让她出尘绝艳的外貌更多了一份端庄贵气,雍容典雅。
怜星说的不假,还真是很美。
对着镜子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苏棠叹息一声,扶额暗道:这身行头少说也有几十斤,也不知道待会还跑不跑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