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静静地等待纪鸿哲的回答。
他只是望着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头望着窗外。
“老纪,我问你话呢,你什么意思?想逃避不回答?”夏星急了,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我懒得回答,像你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我有权拒绝作答。”
“怎么是没意义的?这可是有重大意义的问题啊。”
“我不会对所谓的假如作答。”
“那你总有个想法的吧?”夏星不死心,想让一个正面答复。
“先让纪教授给你诊断几个月再说吧。既然这么想知道结果,那么,从今天开始,我拒绝穿雨衣工作,过段时间之后,我会给你最权威的回答。电影到时间了,走吧。”他起身接她,唉,什么叫杞人忧天?夏老师这种就是吧。一天到晚说暂时不生孩子,让他做足保护措施,可是又担心自己不能生孩子,有这么傻的人吗?能不能生,全面开放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想的?他还巴不得呢!他决定,从此之后,再也不要听她的什么危险啊、担心啊,见鬼去吧,他一定要尽快成功成人,免得她一天到晚东想西想的。
夏星只能傻傻地跟在他身后。老纪一向城府挺深,虽然在她面前喜欢装乖卖萌,但是关键问题上,他从来都很慎重。
星期一上午,何琳坐在何氏大厦的办公室里。
自从纪鸿哲宣布婚讯之后,何琳到鸿基的工作热情基本上降为零。原来工作日她基本上会留半天到鸿基工作,现在,她将大多数工作交代给了助理,一个星期也就隔三岔五地去一下。原来天天去,是想有更多的机会遇到纪鸿哲,现在,她莫名地有些怕见到他,偶尔远远看到,她也躲着走,很怕和他有正面相遇。
何琳无精打采地打开电话,突然,电话响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操着乡音很重的普通话。
“你好,请问是何琳何老板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
“何老板你好,我是湘西X村黄金小学的黄老师。”
“黄老师?我不认识什么黄老师。”何琳诧异,诈骗电话?
“是的,我们没见过面,我是特意来感谢何老板的。您不是前段时间给咱们学校捐了五十万元修学校吗?现在学校修好了,还给孩子们配了一台校车,想请您来参加剪彩仪式,孩子们都想亲口向您表达谢意。”虽然普通话不那么标准,但何琳还是费力地听懂了全部内容。
“捐款?我没有捐什么款修学校啊!”何琳懵懂了,这通电话不像诈骗,但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搞错人了吧?
“您别谦虚了。是您委托夏星捐的。夏星说您比较忙,要我平时别打扰您,修好之后叫您过去剪彩就是了。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小小心愿,您可不要太低调啊。”黄老师解释了一句,何琳恍然大悟。原来,夏星收了那五十万,捐给了贫困学校,难怪她写的收条上写了个捐款的名目,原来,她早就打好了主意。
“哦,不好意思,我近来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去,我现在急着开会,以后再说吧。”何琳匆匆挂了电话。
想到那件事,何琳顿时心慌,后背出汗。她从钱包里掏出夏星写的那张收据,她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然后将它丢进了碎纸机里。
何琳给纪鸿哲打电话:“鸿哲,在公司吗?”
“在公司,有事吗?”
“我想找你聊聊。”
“有事请说。”
“我想当面说。”
“我等下还要外出,电话里说不行吗?”纪鸿哲有些不耐烦,何琳,沉寂了一段时间了,又想怎样?
“我不要多长时间,只是有重要的事想见面聊两句。”何琳语气非常诚恳。
“好吧,你现在过来我办公室。”
“好的。”
何琳挂了电话,匆匆往鸿基赶,她今天心绪不宁,非常不安。
何琳来到纪鸿哲办公室,纪鸿哲客气地示意她就座。她忐忑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鸿哲,今天,今天,我是来说一些事情的。”何琳有些结巴了。
“什么事?”
“对…对不起。”何琳今天没了往日的高傲与从容。
“哦?说说原因。”纪鸿哲看到何琳表情,基本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出来了。她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改正吗?
“鸿哲,对不起,上次我说夏星讹了我五十万的事,其实,不是那样的。其实,其实夏星拿了那笔钱捐给了贫困山区建学校,今天对方打电话告诉我,教室已经修好了。”何琳不敢说得太详细,她觉得她真的脸没地方搁。
“我知道。”纪鸿哲平静地回答她。
“你知道?还有,还有,我PS了我和你的照片给夏星看,主要是想让她和你分手。当时,我是一时头脑发热。真的,我……很抱歉。”
“我知道。”
“我还叫人PS了夏星和苏总的照片……”
“我也知道。”
“你都知道?”何琳大感讶异。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也没说。
“是的。原来就猜是你,不过不敢肯定。后来,我请了私家侦探调查了,你闺蜜请的人不靠谱,不过小小的威逼利诱一下,全说了。”纪鸿哲云淡风轻的态度。
“啊?!你都知道?夏星知道吗?”何琳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一切,但是,他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为什么?
“她不知道。没有和她明说。我不想给她增加思想负担。我之所以知道也没有采取行动,还是想给你留点退路。毕竟大家还是合作伙伴。就算你是一时蒙蔽了双眼,希望你能正视自己所做的错事,知错能改。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真的走到那一步,好看吗?但是我也给自己定了一个底线,如果你继续乱来,我一定会让你受到惩处,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触犯了法律?很庆幸,至少时至今日,你没有再错下去。”纪鸿哲非常平静地告诉何琳。
“对不起,当时实在是太想得到你的重视,所以有些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我现在知错了,希望得到你和夏星的谅解。”何琳是真诚的道歉。
“好了,去解决那些你应该去解决的事,你的道歉,我会转告夏星。何琳,善良真诚的品质,才正真吸引人。祝你幸福。”纪鸿哲以他的祝福,结束了这一场谈话。
何琳出去了,纪鸿哲嘴角上扬地微笑着,夏老师,夏老师现在在干嘛?何琳的道歉,她有没有隔空感觉到?
他笑意盈盈地给夏星打电话,语气极其亲昵暧昧:“亲爱的老婆,在忙什么呢?”
“亲爱的哲哲,我在做一个计划书呢。”夏星一听他那柔得出水的声音,知道他又开始卖萌想逗她开心了,她也好心情地给了他一个能把人腻死的回复。
“刚才何琳来我办公室,说了对不起,要我转告你,她对你道歉。”
“唉,都过去了,只要她不再祸害人就行了。纪总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计划书要忙着赶出来呢。对了,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你呢?”
“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我今天给刘桂芝介绍男朋友,我当红娘,混吃混喝去。”
“你……你不是说将刘桂芝介绍给张志强的,你换人了?”
“是啊,我看你并不太热心,可能你觉得他们不配,毕竟你比较了解张志强。我一般都会及时调整方针政策的。我给桂芝在鸿远配了一个,不知能不能成。”夏星大言不惭。
“不是我不热心,是因为张志强有喜欢的对象,只是他一直没有成功。我也不确定他现在会否移情别恋。”老纪终于说出了原因。
“哦?他喜欢谁?”
“宁菲儿,你应该认识的,就是原来有天晚上你陪我一起送回家的女孩子。”
“我不认识,但是,我陪你送回家倒是记得。老纪,今晚我会带个榴莲回来。”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味吗?口味变了?”
“我是不喜欢那个味,但是我必须要你跪在榴莲上老实交待一下你的过往情事,宁菲儿大晚上醉酒赴你家,你不觉得这需要细细解释吗?当初我和你不过是邻里关系,不便细问,现在,我可是有十足的主权,我要好好审审你。”夏星佯装生气。没影的事,有什么好审的,但是,她就是要装作醋意十足,时刻给他敲下警钟,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夏氏驭夫术第一式:醋意浓浓,爱意浓浓。不过,今晚没有榴莲,躺在他臂弯里听老纪讲故事,应该是蛮不错的。
回想到那晚叫她一起送人回家,那晚,他没有管住自己冲动地亲吻了她,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当时她吓得又哭又闹,现在想来,还觉得回味无穷,真是太有意思了。
电话这头的纪鸿哲既兴奋又后悔不已,自己今天为什么大嘴巴去说张志强的事?本来他只是被人暗恋被人喜欢,这下,还真有些说不清了,没心没肺地给自己惹是生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他觉得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叫秘书给他准备一对护膝?加厚棉的。晚上回家也许用得着。
夏星晚上做完红娘回来,正好在门口遇上纪鸿辉和邵美媛小两口。
“你们,也才回来?”夏星和他俩打招呼。
“嗯,鸿辉的一个朋友过生日。你怎么也才回来?”邵美媛回答夏星。
“我,去给两个朋友牵了一下红线,看能否配对成功。”
“你是闲得慌吧,没事做些这种事。费力不讨好吧?”邵美媛嗤之以鼻。
“也不存在费力,也就是给双方一个认识的机会,接下来的事,我可管不着了。”夏星知道自己绝对不属于称职的红娘,但是她绝对不会过多干涉别人的想法。
现在这个时代,如果说师父带进门,修行靠各人,那么,男女相识,牵线搭桥也就足够了,男女都可主动,或者只是做个朋友也无妨。虽然各种信息传播很快,但是,很多人的交际圈实际很小。说起来,如果不是和老纪有那样的相遇,她,也不可能和老纪生活的圈子有交集,所以说,人生,缘分这东东真是太重要。
夏星发现今晚,老纪难得的回来早。他们的房间是套间,外面设计成了书房,夏星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着什么。
“老纪,你今天居然回来比我早啊?”
“嗯,独守空房的男人,可怜吧?”
“嘿嘿。早知道叫上你一起去?哦,不行,你去了,人家都会不自在,他们说你高冷,不好相处,见到就有些打哆嗦。我没觉得啊!老纪,原来你还有多面啊!”夏星想到刘桂芝说公司女员工对纪总的印象,再想想在她面前撒娇卖萌的老纪,简直是一个矛盾体。
“是啊,我的另一面是见到你就哆嗦,怕老婆怕得要命。”他也开起了玩笑。
“为了补偿你,来,吃巧克力,这种特别好吃。”夏星剥了一颗巧克力送到他嘴里。
“嗯,表现不错,特意给我买的?”他觉得甜蜜蜜。
“不是,我们部门一帅哥送我的。”
“什么?”巧克力在他口中忘记了融化。
“我们部门新来的,叫宫浩,不过真的挺帅,能说会道的,渠道经理。今天上午要开会,他迟到了,我正窝火呢,没想到回到办公室,他给我送来一盒巧克力。”夏星和他讲起办公室趣闻。这就是上班的好处,闲在家里没意思。
“于是你就被收买,什么火也没发,心花怒放?”星爷这样的上司居然没有原则。
“嘿嘿,我还是警告了他下不为例。”
“唉,星爷啊,原来你这么容易被美色所迷惑啊!”
“是啊是啊,我就是个看脸的人啊,这不,咱家哲哲如果没有这张迷倒万千妇女的脸,我会没觉悟地贴上来吗?”夏星看着有着小小醋意的老纪,在他腿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忙什么呢?哦,在看标书啊。不打扰你,我去忙我的。”
“别急,坐会。”他搂着她,不准她下来。
“你不是正忙吗?”
“我中场休息。今天红娘当得如何?”
“还行吧,双方似乎挺聊得来的。对了,老纪,宁菲儿的故事,要不要说说啊?”夏星突然记得那件事。
纪鸿哲愣住了,他以为刚才一顿忽悠,此事已经过去。看来,还是得老实交待,坦白才能从宽。
“什么故事也没有。要是有,我倒还觉得可以在你面前炫耀显摆一番。”他轻抚着她的头发,说的大实话。
“好吧,反正现在说那些也没什么意思。你继续忙吧,我也去看看书,充充电,现在做这个新兴行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感觉自己好白痴的。我好歹也是一个负责人,不能老是被他们笑话我。2小时候以后才是下课时间哦,纪同学也不许开小差。”夏星亲了他一下,从他怀里钻出来,她今天特意带了一本专业书回来学习。要学就认真学,不能摆摆样子。
“哎呀,我老婆还真是好学。真正为人师表,对自己要求严格啊!”纪鸿哲打趣地表扬她。夏老师就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精神。
“不努力不行啊,不是有句话,越努力越幸运。我想成为幸运的人。老纪,你清楚的,邮局不努力,成就了顺丰;银行不努力,成就了支付宝;通讯不努力,成就了微信;商场不努力,成就了淘宝,老婆不努力,成就的是小三。所以,我不能给小三留门,你也一样哦!”她冲他笑了笑,驭夫第二式:自我提升。小三不是老公一个人招来的,时常审视自己,修正自己,做最好的自己。努力工作,或者努力生活,你总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东,可以让你的男人炫耀一下的资本。当然,如果拼尽全力还是防不住,只能说当初是真瞎,想办法多弄点钱,从此配个好眼镜,看人看清楚点。
晚上十点多了,夏星听到纪鸿哲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匆匆回到里间,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夏星说:“我出去一下,姗姗出了点问题。”
“姗姗,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刚才钟浩林打来的电话,说是今天姗姗魂不守舍的,晚上还冲到酒吧,现在一个劲地哭呢。”
“我也和你一起去。”夏星也立马开始换衣服。
“也好。走吧。”
两人匆匆出门,路上,纪鸿哲神情严肃,一直没言语,夏星也没说话,不想打扰他。她心里在想,姗姗一直哭,莫非和她那个身世问题有关?虽然离上次她和邵美媛斗嘴有些日子了,表面上,她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并不排除她在暗中找真相啊。
两人来到酒吧,在一个角落,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的纪晓姗,她的对面,坐着一筹莫展的钟浩林。
“姗姗。”纪鸿哲在姗姗地身边坐下。姗姗没有抬头。
“姗姗是不是喝多了?”纪鸿哲问钟浩林。
“没有,我拼命阻挡,只喝了一瓶啤酒。我今天一看到她就觉得不对劲,可是我问她她又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流泪。”钟浩林焦急的神情。
“姗姗,既然没有喝醉,抬起头,说说,怎么回事?大家都在,有什么事说出来,一起解决。”纪鸿哲去拉姗姗。
夏星在一旁示意他柔和点。
突然,纪晓姗抬起头,满脸是泪,眼睛红肿,她望着纪鸿哲足足几秒,然后,突然叫了一声:“哥……”她扑到纪鸿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姗姗,你说话啊,别光哭。”纪鸿哲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哥,我今天知道了我不是妈生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抽泣着,夏星在一旁看着心酸,原来,真是因为这个事。
纪鸿哲心头一震,这丫头,果然在暗中打听这件事。
“哥,原来我不姓纪……”
“姗姗,别哭了,不要伤心,你永远是纪晓姗,永远姓纪。听话。”纪鸿哲柔声安慰她,自己也红了眼眶。
“哥,你还是我哥吗?”姗姗伤心地在纪鸿哲肩头捶打着。
“姗姗,你永远是我妹妹。”纪鸿哲搂着姗姗,不断安慰她。他能理解,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钟浩林坐在一旁,呆若木鸡。慢慢,终于听明白了缘由。
姗姗在纪鸿哲怀里渐渐平静,夏星递上湿纸巾给她擦泪。
“姗姗,来,坐好,既然你现在清楚了一些事情,我们不妨将话说开些,免得日后心存芥蒂。”纪鸿哲扶着姗姗坐好。
“哥,我实在是受不了,我明明是纪家的孩子,可是突然告诉我不是。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姗姗,我也是中学的时候,一个意外情况知道的,那时,爸爸告诫我,不要乱说,还有,你永远是我的妹妹,要我好好保护你。”
“中学时代?这么多年你居然没有告诉我。”
“姗姗,其实家里人都不想说这件事,都把你当亲生的,不去说,就是想忽略这件事,忘记这件事,真真正正将你当纪家的孩子。姗姗,你想想,从小到大,你是不是和我和鸿辉是一样的待遇?甚至你待遇比我们更好。”纪鸿哲开导姗姗。
“话是没错。不知道没关系,知道了,总觉得怪怪的。”姗姗带着哭腔。
“别老是去想这件事,你可以将它放下,就当没这回事发生。”
“是啊,姗姗,家人都不说,就是全心全意当你是一家人。你是纪晓姗,不会有任何改变。”夏星也在一旁插话。
“姗姗,你知道爷爷为什么原来不同意你和钟浩林交往吗?就是因为他怕影响你的未来,他对你的关怀,甚至超过自己的孩子。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应该成负担,你应该能够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姗姗垂着头,低声说着。
“不要多想,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我和你说一件事啊,也许,说这个有些俗,但是,有些东东,恰好能证明一些事情。我看到了爷爷立的遗嘱,你和我、鸿辉三个人,继承的财产是同等的。这难道不够说明问题吗?姗姗,别多想,继续过原来一样的生活就是。”纪鸿哲为了平复姗姗情绪,连纪老爷子的遗嘱都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