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嘉撞景非桐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埋在了景非桐的肩膀上。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曾经陪伴了他一整段年少无忧的光阴。
那日子中,春日闻夜雨,盛夏听蝉鸣,秋来满怀西风,冬至雪里梅香。
闲来饮酒时,两人谈论着西海的恶龙、东山的灵鸟、某位隐士新得那柄斩金断玉的长剑;夜半烛光下,卧,灯火摇曳的影子叠在月光上,空气中暖香浮动。
一晌贪欢,梦醒前尘,直到此时,整颗空荡荡的才仿佛终于被完全填满了。
舒令嘉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挂碍的拥抱过景非桐了。
在回想起往事之前,其实两人的关系都已经被彼此默认,他们之间拥抱和亲吻都不缺,但关于爱与不爱的字眼却从未言过。
要舒令嘉不,景非桐也没有逼迫他表态。
这绝对不不爱,只这份情感中夹杂了太多未知。
舒令嘉魂魄完整,记忆全无,不像景非桐早已在梦境中被魔困扰多年,感情自然没有他来的快速浓烈。
一方寻觅百年,一方毫无察觉,就把一切显得那样仓促,总让人觉得里有什么地方落不到实处似的。
可即便如此,其实他里一直都知道的,师兄总就站在背后,等着他回。
哪怕隔过了千山万水之外,只要他回,景非桐就会出现。
黑暗里没有光,也没有风,只能听他们两人的跳声,这世上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和他。
这就已经足够了。
舒令嘉用全力抱着景非桐,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肆意畅快的时光里,鼻端有着熟悉的气息,他低声道:“我都想起来了。师兄,对不起,我……”
景非桐什么都没说,一只手搂着他没松,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吻向他,缠绵悱恻。
恍惚间生一轮转,时光却依旧重叠在了两人身上,隔过草木枯荣春光秋穗,再也回不去当年的人面桃花初相逢,可曾经那场旧梦的余伤,却在一次次午夜梦回时不断滋长刻骨,铭记间。
眼前人,依旧旧模样,可这一吻,倒仿佛一生都尽了。
从最早在西天初一直到如今,点滴往事滑过间,原来有无数个不经意都被记得那样清楚,无论他迷茫还远行,记得还忘却,景非桐都早已固执地一笔一划,把他自己刻在了舒令嘉的上。
舒令嘉觉得自己的很软,又很疼痛,他的腰被景非桐握着,唇齿纠缠之间,不由得微微后仰。
以前大概怕他不愿意,景非桐很少表现的这样急切,眼下两人都恢复了记忆,这感觉也好像回到了当初刚刚在一起时的日子。
舒令嘉也从未如此热烈地回应着这个亲吻,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和热情全部传达回去。
两人不知道亲吻了多久才慢慢分,景非桐双手捧着舒令嘉的脸,用手指蹭了蹭他的面颊,低声道:“你吓我了,受伤了没有?”
舒令嘉着他,摇了摇。
景非桐还很歉疚,道:“对不起,来晚了。”
舒令嘉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觉得鼻子有点酸,伸手蹭了蹭鼻尖,说道:“你不一直都在吗?”
景非桐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他,又觉得仿佛很多年没过了一样,只盯着舒令嘉上上下下的量,一时移不眼去,也没听清舒令嘉说了什么。
他们非凡人,暗中视不算难事,但这里一丝光线都没有,两人方才又一面就抱在了一起,这时稍稍分一,景非桐才觉得他的衣裳颜色不对。
他伸手一托,燃起一簇火光,陡然到舒令嘉一身的血,胸还有一道剑伤。
景非桐也惯了鲜血的人,这一眼过去却觉得眼前发晕,惊道:“你,你伤的这么重,还说没事?让我!”
舒令嘉不甚在意,正要说用不着,但听景非桐声音都发颤了,一下子又让他想起过去对方每一回反复叮咛自己的模样,便软了。
他展手给景非桐,说道:“没有伤了,真的已经好了。我大哥把他的魔元给了我……你知道吧,就洛宵。”
景非桐一想起过去的事,便隐约猜到了舒令嘉的身世以及他和洛宵的关系,听他说出“大哥”不觉得惊讶,一边听舒令嘉讲了他和洛宵相认的经过,一边解他衣服,仔细了他胸处的伤。
有了洛宵的魔元,伤当时就愈合了,但疤痕还在,景非桐了之后,眉宇间仍旧掠过一抹郁色,取出一瓶药膏,涂在了伤疤上。
舒令嘉本想说他自己来,但了景非桐的神情,还由他。
他敞着衣襟袒胸坐在那里,景非桐低着为自己上药,手指擦过皮肤的感觉有痒痒的,忽然很想叫他一声。
他说:“师兄。”
景非桐柔声道:“嗯。”
舒令嘉道:“我把威猛折了,但我也没办法,不然段瑟就会彻底魂飞魄散的。”
景非桐的手指顿了顿,有诧异,静静听他说了段瑟的事,想了想道:“我们有我们的命,这也他的命,段瑟有这个结,迟早便要遇上爆发的时候。你先放宽,阎禹已经被我的人带走了,等出去之后咱们带着剑去找他,此事因他起,他多半也能解决。”
舒令嘉道:“好。”
他垂下眼,又说:“还有我大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把魔元取出来还给他,哪怕我自己废了,也我命该如此,但这样我里总不安。你说他不会因此有事吧?”
景非桐“唔”了一声,道:“一会我去洛宵,应该也有法子的。别急,我想一想。”
景非桐从来说什么就什么,这种语气那就一定有办法。
舒令嘉很喜欢听他说话,不指望景非桐能为自己做多少事,帮上多少忙,天大的事从景非桐的中出来,都会如同从草原上掠过的风,迟早会化雨的阴云,变得没有那么令人绝望了,令人油然感到安。
舒令嘉笑了笑,又道:“好。”
两人说话间,景非桐也抹完了药,又了舒令嘉身上的几处小伤,都一一上了药,忍不住叹了气。
舒令嘉听他叹气,便笑着说:“像咱们这种人,杀杀都平常事,又怎么有不受伤的?偏你要放在上,这还不得操累。师兄,行啦。”
景非桐果然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他的脸,说道:“话这个,但只操你一个人,我倒也应付得来。这世上再没第二个舒令嘉了。”
舒令嘉中一动,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景非桐的拇指已在他的脸侧轻轻摩挲了一下,轻声道:“其实你不知道我里在想什么,也不这一件事。从小你在我身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又有哪个人敢来伤你?但这年……唉。”
他深吸一气:“……我在西天刚刚想起咱们当年分别的事,下来找你,却不你的踪迹,那个时候我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不妙了。来了一,恨不得当场就杀了何子濯。瞧你这样子,我又怎么能平气和的起来?我早晚也得……”
景非桐眉拧起,摇了摇,没再说下去。
舒令嘉忍不住抬手按在他的眉,硬将那里的皱痕按平,说道:“好了,这不都过去了吗?你也犯不着为他们动怒,等出去了,这个场子自然要找回来的。我又不干吃亏的傻子。”
他扯了扯景非桐的衣袖,命令道:“来,我又不何子濯,你跟我板脸也没用,笑一个。你喜欢我,着喜欢的人应该高兴啊。笑!”
景非桐被舒令嘉晃了几下,无奈叹息,一股提起来的怒气却泄了,终归忍不住笑出声来:“好罢,师弟想我笑,敢不从命?这个程度你尽兴吗?还再多露几颗牙出来?”
舒令嘉忍俊不禁,偏过去,推了凑过来的景非桐一下,笑道:“够了够了,快停下!”
景非桐笑着摇,拿他没有办法,将舒令嘉的手拉下来,攥掌中,感觉到他手有凉,便拽怀里捂了捂,说道:“把衣服穿好吧。然后咱们想一想办法出去……我觉得这地方还有玄机。”
舒令嘉点了点,一掸衣服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又活力满满的一条狐狸好汉。
他着自己的衣襟,景非桐便弯腰去帮他系腰带。
方才上药的时候只顾着疼,这时情放松下来,思才有散了。
舒令嘉皮肤极白,骨肉匀亭,胸腹间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漂亮,腰却盈盈一把,他垂着眼系腰带,却连着三次都不小手滑了。
两人少年相识,早已定情,那场分别之后却数百年没有亲近过,景非桐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满腔猿意马,集中精力将舒令嘉的腰带扣好之后,直起身时亲了亲他的脸。
舒令嘉觉得这个师兄重逢之后有点黏糊,皱了皱鼻子,还笑着没动,任他轻吻了几下。
景非桐嘴角轻抿了丝笑意,仿佛直到这时,才恢复了他平日里的模样,说道:“走罢,回去你新认的哥哥。他救了你,我得报答他。”
报答的同时也要确立好自己的地位,师兄亲还大哥亲?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师兄!
两人回到洛宵身边,洛宵犹自沉睡,舒令嘉解他方才设下的结界,景非桐蹲下身来,搭了搭洛宵的脉。
舒令嘉半蹲在旁边着,说道:“他为了我的伤,将自己的魔元取出来给我,使得我自身的灵力能够凝不散,自动疗复伤势。但我没有吸收他的魔元,想着他既然能取出来,我应该也同样有法子取出来还给他。”
景非桐搭着洛宵的脉沉吟片刻,忽然转过,抬指在舒令嘉的眉一戳,问道:“你知道自己体内有封印吗?”
舒令嘉道:“原本不知道,后来大约猜出来了,这封印的应该就我的血脉吧。自从在梦中遇到那个神秘人之后,我的外貌就稍有改变,之前我跟魔族另外几位王子的血不相融,这回却能和大哥融在一起了。且我的尾巴……”
他想起大恨,磨了磨牙,愤然道:“原来分有颜色的!”
景非桐抵唇咳嗽了一声,好不容易忍住没笑,说道:“了。但我怀疑你的封印还没有完全解,毕竟你们神魂相遇,修为肯定会受到一定限制的,另外,你大哥有魔元,你自己应该也有,但你感觉不到,不?”
舒令嘉也想过这个问题,点了点道:“没错。”
他有出神:“梦里那个人,应该就我父亲吧?大哥说……他原来很宠爱我,我其实也有一做狐狸时跟他相处的印象,但那个时候太小了,记忆还很模糊。”
景非桐把洛宵的手放下,又拾起断成两截的威猛,仔细地包好,帮舒令嘉收起来。
断了的剑,晕倒的人,逼杀的师父……他想着方才舒令嘉一个人面对这的情,又一阵疼。
景非桐温柔一笑,说道:“他当然很宠爱你了,当年出事的时候,你昏倒了不知道,我却魔皇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天劫,他想保护你。还有你哥哥,显然也一直记挂着你。”
他冲着舒令嘉眨了眨眼睛,眉目动人,笑若春风:“有很多人都希望你健康快乐地长大,这件很幸福的事。”
听景非桐这么说,中那惆怅与孤寂果然淡去不少,之前的种种彷徨一下子显得不值一提起来,舒令嘉情不自禁地一笑。
他在里想,啊,且还有你。
舒令嘉问道:“那你现在魂魄完整了,没什么不适吧?”
景非桐一怔,道:“啊?”
“?”舒令嘉在他胸敲了敲:“你的魂啊,不刚刚归位了吗?”
景非桐了舒令嘉,又担忧疼,又甜蜜喜悦,根本就没琢磨别的事,直到舒令嘉这一提,才想起刚才好像有一个光团撞自己的身体里了。
他一运气,发现自己的魂魄果然变得完整,三魂七魄齐全,整个魂体立刻稳定许多,也便不会那么容易被魔祟影响了。
景非桐恍然道:“还有这事,我倒忘了。”
他替别人表达了半天关爱,这件事却丝毫没有提起,实在在景非桐内深处,他根本就不需要表功,舒令嘉就他的,他做这才天经地义。
舒令嘉笑了起来。
景非桐也跟着他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幸好当初我这么做了,所以算起来,还我陪你的时间最长。”
舒令嘉掠他一眼,笑道:“谁还能跟你争这个不成?”
两人知肚,景非桐只含笑。
他即将面对很多敌人,且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的那一种。
他们都觉得跟对方有说不完的话,哪怕就坐在这里讲上个三天三夜都不会觉得腻,可此处却不闲谈的地方,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周围的环境似乎也发生了一微妙的变化。
舒令嘉道:“师兄,你发现了吗?旁边好像没有那么暗了。”
景非桐也有同感,四下量,发现周围逐渐飘来了一紫色的光点,如果他没有错的话,这光点甚至在吞噬着周围的黑暗,逐渐扩大。
想起之前入时的那魔气,以及魔皇挡劫之后坠入地下的那一瞬,景非桐中忽然一动。
他说道:“这里吸力太强,既然已经跳了下来,原路上去不大容易。咱们不如顺着这光找一找其他出去的路吧?我瞧这光仿佛正在压制着这里的恶念。”
舒令嘉定定了景非桐片刻,忽道:“你说,会谁?”
舒令嘉极为聪,虽然还不知道当年那场变故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听个话音也能隐约猜到了此地之人的身份,景非桐却也不能把不敢确定的话说。
他斟酌了一下,正要,舒令嘉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还闭上嘴吧:“算了,光猜也没用,你又不知道,说话也哄我,咱们去。”
景非桐白张了一回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我们舒公子说什么就什么,小人敢不奉命?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