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事实证明,容错这个睡在一起的这个方式很管用,至少对江别故来说,这个晚上他是真的没有再做噩梦,甚至睡的还很不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7点多,马上就到医生要查房的时间。

他不敢再耽搁起身下床,容错因为他的动作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他要走,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含糊着声音问:

“去哪里?”

江别故回头看他,眉眼间都是柔和:“洗手间,要跟着一起去吗?”

容错笑了起来:“不了,有你看着,我怕尿不出来。”

“又不是没看过。”江别故回他一句,没再说什么,为他盖好被子,刚想让他再睡会儿,却不想容错像是想到什么,先一步出了声,问他:

“昨晚睡的还好吗?”

江别故反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我就在你身边躺着,我做没做噩梦,醒没醒你不知道?”

容错闻言静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回想,几秒后大概是有了个满意的答案,勾了勾唇角:“那今天晚上还一起睡吧,我睡的也挺好。”

江别故没理他这句话,就着他牵着自己手的姿势用手背去蹭了蹭他的脸,热乎乎的,手感挺好,于是微微笑了:

“再睡会儿吧。”

容错应了一声,又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了,生病导致生物钟紊乱的原因,最近的容错倒是难得赖床,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江别故还挺愿意看他这副模样,他以前太累了,现在能多睡会儿是好事。

江别故愿意纵着他。

或许本质还是年轻的原因,容错恢复起来还挺快的,又在医院里待了三四天,医生便宣布他可以回家静养了,容错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开心的,毕竟医院这地方如果有选择谁也不会想来,更何况不止这一次,两个月前还陪江别故在这住了快二十天,早就腻了。

但要离开这个地方,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遗憾的,遗憾的是即便丁程已经尽力去找了,但事发那天救了容错一命的橘猫还是没找到,明天出院后大概率就更是遇不到了。

明天出院,江别故去办公室问医生在家休养的注意事项去了,容错百无聊赖便到窗边去看,想着能不能在离开之前和那只橘猫再遇到,可站在窗边没多久,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容错回头看过去,意外的看到了李砚和司姝。

司姝之前和姜峥他们一起来过,但李砚却是在外地的,如今也还不到十一假期,容错难免有些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

“你出这么大的事儿,我总要回来看看的。”李砚拎着果篮走过来:“不过看你的样子是没事儿了?”

“我明天都要出院了。”容错也从窗边走了过来,请他们到沙发坐下:“司姝跟你说的吧?”

司姝坐下笑了笑:“不是我,这事儿闹的挺大的,李砚也不是不看新闻,知道在北城爆炸,还是b大的学生,又跟江总有关系,自然要问一问,联系不上你,就只有问我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儿,我就说了。”

“我住院后手机一直没充电。”容错说:“没看到你的消息。”

“没事儿。”李砚看着容错:“我在高中就你和司姝这两个好朋友了,虽然大学分开了,但我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来看看,我心里也不踏实。”

江别故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站在门口看着容错这边来了同学有些意外,但也不过两三秒就恢复了常态,李砚和司姝都把他当长辈看,当即起了身打招呼,江别故淡淡笑了笑,对容错说:

“你们先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容错看着他,微微笑:“别走太远,也别走楼梯,注意你的腿。”

江别故看着容错,嘴角也有笑意:“好。”

等江别故从门口的位置消失后,容错才回过头来重新看他们,发现司姝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还带着点疑惑和不可思议,容错淡淡笑了,却没说什么,继续和他们闲聊。

后来李砚起身去阳台接电话,房间里只剩下容错和司姝的时候,司姝短暂的纠结后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可能会有点唐突。”

容错看着司姝,没让她开口,直接说了:“我是喜欢我哥。”

或许是早有预感,司姝并没有多少惊讶,她看了容错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有段时间看你住校很长时间没回去,还以为是你和你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看来是苦尽甘来了?”

司姝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容错能感觉到祝福,却也能看得到苦涩。

“是,他现在挺好的,我也挺好的。”容错静默几秒,又说:“希望你也好好的。”

司姝点了点头,笑着:“我一直挺好的,祝福你们。”

“谢谢。”容错说。

李砚回来没多久,他们就起身告辞了,李砚刚下飞机就过来了,家里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容错也没多留,只说了改天一起吃饭。

他们走出病房的时候才看到江别故其实一直走廊上的长椅上坐着,在看手机,见他们出来,才起了身走过来:

“谢谢你们来看容错。”

李砚在和江别故客套,司姝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江别故站在容错身边,而容错在看着江别故,走廊上夕阳的余光透过旁边的窗户洒进来,将他们两个人都笼罩在了光里,容错的眼睛亮亮的,里面都是江别故,那一刻司姝觉得他们生来就该在一起。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却让司姝松了一口气。

明知道不属于自己还是等了多年,不是容错的错,是她自己愿意的,可在这一刻,却好像突然释然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喜欢,是看到他幸福后便能放开的,因为她的喜欢,也只是为了让他幸福啊。

一直到司姝和李砚进了电梯,容错和江别故才回了病房,容错问他:

“为什么要出去,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聊天的。”

“我在你眼里或许已经不是长辈了,但在你同学眼里怕还是难逃这个身份。”江别故说:“我在他们总是会不自在的。”

“那也不能躲一辈子吧?”容错笑看着他:“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丑什么总要见什么来着?”

江别故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的笑笑也懒得理他:

“明天上午的出院手续丁程会过来办,我有事儿出去一趟,大概你出院之前会回来。”

“嗯?”容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去哪里?”

江别故也没瞒着,开口:“明天纪眠生日,我去看看他。”

容错是真的忘了,最近在医院里住着作息都快要颠倒了,更不要说记日子了,江别故说起才想起明天好像是9月29日了:

“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下次吧。”江别故捏了捏容错的手,看着容错:“明天有些话我想单独对纪眠说,下次和你一起去。”

容错有些意外江别故会这么说,但随即想到什么,又笑了,点点头说了句:

“行吧。”

说完就迈步走向了窗前继续去找那只猫,江别故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

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小孩儿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江别故便起了身,即便动作很轻,却还是吵醒了容错,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医院的床到底不比家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难免的事儿,容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

“这么早?”

“嗯。”江别故回身看他,笑了笑:“早点去早点回来,你继续睡会儿吧。”

“自己开车去吗?”

“嗯。”江别故说:“我现在能听的到,不会有问题的。”

容错还是有点担心,坐了起来,看着江别故下床穿鞋:“要不让丁程哥陪你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不用。”江别故起了身,将坐着的容错推回去躺下,又给他盖了盖被子:“在这里等我就好。”

江别故都这么说了容错也就不勉强了,看着他洗漱穿衣,然后又说了句:“替我跟纪眠哥带个好。”

江别故看着他,微微的笑:“好。”

走出医院的时候也不过才7点,江别故从停车场取了车,离开了医院。

时间还早,所以江别故找花店花费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遇到一家开了门的,但里面却没有向日葵,说是向日葵在仓库里,还没送过来,如果要的话,得等差不多二十分钟。

江别故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说:

“我能等,麻烦你了。”

二十分钟后,店员从仓库里取来了向日葵,用牛皮纸颜色的报纸包了一束递给江别故,顺便说了句:

“你要送的他一定很喜欢向日葵。”

不然也不会一定要这一种。

江别故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应这句话,问她:“有卡片吗?”

“有。”

店员递来了卡片和水性笔,江别故便在收银台的台面上写下了两行字,将笔递给店员的时候,店员还有些疑惑江别故卡片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笑着接过了笔:

“谢谢惠顾,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江别故说。

车子行驶到墓园的时候才八点半,多云的天气,有风,江别故迎着风,踩着光沿台阶一步步而上。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心情不那么沉重,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在走一段新的路。

他站在纪眠的墓碑前,蹲下身将手中的向日葵放下:“小孩儿说你适合向日葵,我觉得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纪眠看着他,在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别故看着纪眠:“我能听到声音了,已经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没有再有失聪的情况发生,我想我彻底好了。”

“开心吗?”江别故抬手摸摸墓碑上纪眠的照片,轻抚他的笑脸,笑了笑,继而转过身在他的墓碑旁坐下了,像和老朋友聊天一般的自在:“我知道你肯定会开心的,你一直都是希望我能更好的人。”

“除了我恢复听力这回事,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坦白。”许久之后,江别故开口说。

“我要往前走了。”江别故侧目看他,视线在他的眼睛上停留:“我也以为我会站在原地陪你一辈子的,可现在有个人出现,拉着我,推着我,背着我往前走,不在乎我满身泥泞,也不在乎我伤痕累累,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融化,开始眷恋这份温暖。我越来越离不开了,也不想再看他失望了。”

“我想……我很喜欢他。”江别故看着纪眠:“你见过他的,你也喜欢的,对吗?”

纪眠不可能回答他,但阳光很和煦,像手掌轻抚脸庞,风也很温柔,像附耳低语。

江别故抬头看向天空,半个太阳躲在云后,而那朵云稍微靠下的位置有另一朵云是泛着七彩光的,江别故看着那朵云沉默了许久,而那片云也在空中持续了很久:

“很多人说,如果世间上有人过于挂念,逝去的人也会不安,以后我不会再挂着你了,你若还在这世间游荡,看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也可以安心了?”

江别故说完这句话静默了几秒才侧目又去看了一眼纪眠,说:

“我往前走,你也别回头了。”

江别故起了身,重新站在纪眠墓碑的正前方看着他,伸手拍了拍纪眠的墓碑,像是在拍一个老朋友的肩膀。

“走了。”江别故说:“下次带我男朋友一起来看你。”

江别故转身离开,但风依然在山间穿梭,并不停歇,太阳也终于从云后爬了出来,温和的光线洒向大地,也照在了那束金黄色向日葵上,隐隐约约看得到花束间那张白色的卡片。

上面是江别故行云流水般的笔迹:

过去已去,未来已来。——江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