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话,孙纹也说过。孙纹告诉荣绒,让他要自信一点,他值得这份合同,跟其他人无关。
事实上,荣绒还真的没有不自信。他对他自己的能力当然信得过,也没有怀疑过他值得这份合同。只是以他哥跟绮哥的交情,他很难相信这其中没有他哥的手笔罢了。
孙纹姐当时还是没完全跟他说实话。至少孙纹姐完全没提,他哥找过绮哥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绮哥没告诉孙纹姐,他哥提前找他谈过。
以往,因为他干涉荣绒交友情况,包括当初反对荣绒跟周砥在一起,两人不止吵过一次,荣峥明白,像是荣绒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年纪。他以前过于强势,也因为如此,导致荣绒同他疏远了很多。
过去荣峥不知道怎么同荣绒这个年纪的少年相处,两人闹了不愉快,他就会接连在公司加班一段时间,或者干脆出差,想着他不在家见不到他,荣绒心里就会痛快一点。
这段时间日子的相处,荣峥已经很哄得怎么哄荣绒了。他的绒绒跟小时候一样,其实很好哄,心比谁都软。
他将荣绒揽在怀里,亲吻他的耳尖,“抱歉,我不是存心要隐瞒你。之所以没有选择一开始就告诉你,一是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我也没有把握阿绮最后会跟Versa谈你的国内代理权。所以也就没有提前跟你说,以免你空欢喜一场。再一个,就是不想你多做联想。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更没有对你的能力质疑的意思,如果你认为我事先找了阿绮,伤害到你的自尊,我向你道歉。”
荣绒摇摇头,“我知道哥也是为了我好。”
要是没有经历重生这件事,荣绒心想,他可能大概率会不高兴。他以前不喜欢他哥插手他的事情,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哥一直都在拿他当小孩子看待,是对他能力的不信任。他会钻牛角尖,会认为这份合同就是他哥跟绮哥的交情的缘故,还会认为他哥害他在孙纹姐、琦哥面前抬不起头。
现在他当然不会再这么想了,他哥之所以会先找绮哥谈,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对他上心,才会比他还关心“睡美人”国内代理人的事情。何况,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如果无利可图,孙纹姐跟绮哥哪会因为一份交情就砸九位数的合同。
他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不识好歹,把他的关心当成是多管闲事,还把哥哥的干涉,当成是哥哥对他的满意。以为他哥对他不满,才会他做什么哥哥都不顺眼,对他管这管那。但其实,如果真的对一个人一点也不在意,哪里还会惯这管那。就像是上辈子他回到简家以后,他哥就再也没管过他……
那个时候,哥应该是被他伤透了心了吧。
荣绒主动圈住他哥的腰身,他仰起脸,笑着道:“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爱你了?”
荣峥揽在荣绒腰间的手臂陡然收拢,眼底墨色沉沉。
吻落下来的时候,荣绒笑着,主动迎了上去,去吮住荣峥的唇。少年的眼里有光,光里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荣峥眸光转深,他的舌尖地挑开荣绒的唇,滑了进去,缠绕住他温热的舌。
很长一段时间,在荣绒心里,他哥就是神祗一样的存在。他喜欢上他哥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有现在。荣绒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渎神。也因此,每次当他哥在亲吻他,荣绒就会格外地兴奋。
在亲吻这件事上,一直都是人菜瘾大,每次只要是卷住舌根,吸得很是用力。荣峥的舌根有点疼,不得不安抚地在他的后脖颈处轻捏,荣绒怕痒,难免分了心,荣峥也就顺势夺回了主动权。荣绒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哥的企图,他霸道地夺回主动权,吻得更凶了。
荣峥在心底叹了口气。
放任荣绒自由发挥的结果就是,荣峥的唇又破了。破的是下唇,被荣绒的齿尖给磕破的。
荣绒讨好地在他哥的伤口处舔了口,“哥,对不起啊……”
荣峥的视线落在荣绒粉嫩的舌尖上,他扣住荣绒的后脑勺,亲吻荣绒的鼻尖,“下回慢点。”
这段时间两人也没少练习,但很显然,现在已经不是多多练习的问题了。绒绒总是吻得太急,太用力,这也导致很力道上不好把控,才会每次都磕破他的唇。
荣绒轻咬了口他的下巴,“知道了。”
荣绒靠在他哥肩上,佯装若无其事的问道:“哥,昨天Bay送的礼物放在哪里了?”
荣峥:“……”
“哥?”
因为荣峥没出声,荣绒只好抬头,眼神困惑。
荣峥:“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荣绒从他哥腿上下去了。
他打开床头柜,就看见一个很可爱的卡通包装袋。荣绒送了口气,心想Bay还不至于太过离谱。
他伸手取出袋子里面的东西,在看清楚那玩意儿的形状后,荣绒都没去看上面的法文,就立马就猜到了这玩意儿是干嘛的。荣绒指尖收拢,好样的,Bay!
听见脚步声,荣绒手忙脚乱地就要把手里的东西给放进去。因为太过慌张,手里的瓶子反而掉落在了地上,滚到了荣峥的脚边。
荣峥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交给荣绒。
荣绒看着他哥修长的手握着那个瓶子,就不由自主地响起他哥帮他纾解时的场景,脸颊就烫得不行。他在心里面把Bay给骂到狗血淋头头,从他哥手里把东西接过去,用力地给放回袋子里,“嘭”一声,关上抽屉。
荣绒尚未转过身,荣峥从后面抱住他,鼻尖在荣绒发红的耳尖上轻蹭,“我年末有几天的年假,到时候带过去?”
低沉微哑的声音,落在荣绒的耳畔,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荣绒脸颊红透。这会儿,他总算明白早上他去敲Bay的门,Bay的那句以为他今天可能得稍微晚点到,以及总盯着他腰以下看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很快,荣绒冷静了下来。看他哥的反应,应该昨天晚上就看见过礼物了。昨天晚上,为什么他哥没用?
荣绒对昨天晚上他哥把他接回房间以后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他哥给他洗了个澡。当然,他洗澡过程当中可能没那么安分也就是了,总是缠着他哥要亲亲。先前有好几次,气氛都到了,但是因为他们手头边没有那些东西么,所以就只能通过其他途径解决了。这段事情又因为事情太多,他哥也很忙,所以他们基本每天晚上,就只是抱在一起睡觉而已。
可是,昨天晚上他哥最后还是没有碰他呢?
是因为他哥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所以对做到最后一步有障碍?刚刚说什么过年有几天年假,把这玩意儿给带过去,会不会只是为了避免他胡思乱想?
荣绒以前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现在不一样了,他哥告诉过他,心里有疑问,问出来才能够要到答案,只是在心里面猜,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的。
所以荣绒直接就问了,“哥,那你为什么昨天晚上没用?”
荣峥倒是没想到绒绒会问这个问题,他低笑出声,在他的耳畔低语了一句。
荣绒的耳尖红得不能再红——
“绒绒,我希望,我们初次是令我们两个人都舒服的事情。”
而不是他一个人的欢愉。
…
隔天,荣绒接到Versa总裁Seon发来的视频电话邀请。Seon在电话里,问了荣绒对于这份补充合同的看法。
荣绒昨天晚上就跟他哥讨论过了。在国内,孙纹旗下的“悦己”,无论是规模还是在商业运作上,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对于像是香水这样的奢侈品,除了香水本身决定它是否会受到大众的喜欢,同营销跟商业运作也密不可分。
孙二小姐孙骅的“怦然心动”之所以能够在国内大获成功,离不开“悦己”大规模的营销,并且成功地将“怦然心动”营销成了“初恋香”跟“约会香”。
一直到距离“怦然心动”上市已经过去十年的现在,只要是谈及“初恋香”,“怦然心动”必然榜上有名,孙纹营销能力可见一斑。
可以说,现阶段,“悦己”是他的最佳选择。
五年的时间的确有点长。
好在荣绒足够年轻。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五年以后,他也才二十四岁。对于许多调香师而言,24岁,可能连调香的门槛都还没有迈进,但那个时候的荣绒,很有可能才刚刚开始创作的辉煌期。
就算是这五年的国内代理权给了“悦己”又能怎么样呢?五年以后,他将会创作出更多的优秀的作品,那个时候,他或许已经结束跟Versa的合作,直接在国内开创自己的品牌沙龙香了呢?
荣绒现在在国内毕竟缺知名度,“悦己”又是高端奢侈品的佼佼者,且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开的价格也足够高。
可以尝试合作——这是昨天荣绒跟他哥讨论许久以后达成的共识。
荣绒在电话里,直白地向Seon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握住手机,“我想让我的‘睡美人’,在我的国家被更多的人认识。”
电话那头,Seon沉吟了片刻,“我想我知道了。”
…
两天后,Seon那边给出了答复,授权Bay跟Laar,全权代表Versa,跟孙家姐弟签署那份补充合同。
荣绒的态度当然是一回事,最为重要的是,Versa也看中了“悦己”在国内的影响力。对于双反而言,这都将会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Bay跟Laar原先计划签署合同当天就飞回巴黎,由于隔天就是荣氏集团的年会,因此,荣峥特意托荣绒转交了两封年会邀请函,邀请Bay跟Laar两人参加公司的荣氏集团的年会。
听说孙纹、孙绮姐弟两人也会出席荣氏集团的年会,加上Bay跟Laar一直都十分好奇荣峥的身份,也就没有急着赶回巴黎,决定再在符城逗留一天,他们也就答应了荣峥的邀请。
在荣氏合作客户当中,不乏国际公司,因此邀请函是中英文两种格式。Bay在拿到邀请函时,就上网搜了荣氏集团的资料,在看见领导人,人物一栏的简介时,他跟Laar虽然吃了一惊,更多的是恍然大悟。他们先前就Arthur的谈吐当中,猜测出对方应该身份不简单。
公司年会,身为董事长的荣惟善,以及夫人应岚也会参加。应岚想了很久,还是给小儿子打了通电话,问荣绒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年会。往年,应岚也都是有问荣绒要不要去公司年会的,除了小时候被家里人带着去过几回,近年的几次,荣绒都拒绝了。应岚也不敢强求,怕小儿子不高兴。今年情况特殊。应岚跟丈夫荣惟善思前想后,荣绒不可能一直都藏着躲着,与其让流言四起,不若让流言不攻自破。
荣惟善跟应岚都希望荣绒能够出席今年的年会,那样,所有参加年会的人都知道,荣绒依然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
荣绒以前不喜欢参加公司的年会,是不想见到他爸家的那几个亲戚。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小叔的事,他爸早就对他大伯、大姑还有小姑寒了心,兄弟姐妹之间疏远了不少。他爸不会再因为他大伯、小叔或者他那两个姑姑去他面前说什么,就会把他叫过去问话。如此一来,荣绒自然也就没那么排斥参加年会。
何况,Bay跟Laar也要去,他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荣绒在电话把情况跟母亲说了,“哥邀请了我在Versa的两个同事,我到时候跟他们一起过去。”
应岚听说小儿子会参加年会,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介意他跟谁一起去,在电话里头叮嘱他开车小心,也就挂了电话。
倒是荣峥,下午从酒店出发去年会现场,听说荣绒要跟Bay以及Laar一起去,临出门,“真的不跟我一起过去?”
荣绒在他哥下巴轻咬了一口,“嗯。我得给Bay还有Laar当翻译么。”
身为总裁,荣峥得提前过去招呼宾客,刘幸已经在车里等他了。荣峥没有让人等的习惯,哪怕对方是他的下属,“到了就过来找我。”
是担心今年情况特殊,荣绒在年会可能会不自在。
荣绒感受到了他哥“知道啦。”
荣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这才出了门。
…
荣绒一个人在房间里修改了下“重生”的配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去敲Bay房间的门。
“稍等——”
房内,传来Bay扬高的音量。
Laar刚好也过来找Bay,荣绒一见到一身正装,就连头发都梳得精神整齐的Laar,“Laar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法语形容词,所以荣绒选择用很不一样来形容。
Laar穿正装的样子,荣绒当然见过,但是即便是在巴黎,他也从没见Laar这么……郑重其事的打扮过。
Laar漂亮的淡蓝色的眨了眨眼睛,露出欣喜的芒光,“是吗?亲爱的Rucas我看起来是不是英俊了许多?”
两个人说话间,房门打开,Bay出现在门后。
那天机场接机,荣绒就注意到了,可能是考虑到东西方文化的差异,Bay在国内的打扮,并没有像是巴黎那样夸张,就连夸张的耳坠、首饰都没见他带过。但是服装的选色依然十分大胆,明艳瑰丽,是走到哪里都令人瞩目的存在。
也因此,当荣绒见到摒弃了过往色彩艳丽的穿搭,一声深蓝色西装,穿得中规中矩的Bay时,荣绒猜测,他现在脸上的神情跟见鬼差不多。
荣绒还没来得及对Bay今天的穿搭发表什么看法,倒是Bay,在上下打量了一眼荣绒之后,眼底的嫌弃不要太明显,“亲爱的Rucas,不要告诉我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去参加你们公司的年会吧?”
荣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长款羽绒服,牛仔裤,球鞋,有什么问题吗?
Bay把荣绒给拽了进去,他看了眼腕间的表,“现在时间也来不及做全身的造型了,好在换身衣服的时间总归是有的。走,宝贝儿,让我来给你换个造型吧。”
荣绒一听下意识就想拒绝,“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公司年会而……”
“噢,这怎么可以呢。亲爱的,这可是你身为Versa的调香师,第一次出现在国内的公众场合。你不再是代表你自己,而是Versa,OK?”
对在门口的Laar道,“Laar,替我将房门关一下。”
“哦,好的。”
…
“啊啊啊啊!小少爷好帅!!”
“天,小少爷边上的那个歪果仁也猴猴看!!!是小少爷的男盆友吗?”
“醒醒,这是公司年会,小少爷要是带男盆友参加公司年会,这是要公然出柜的节奏吗?”
“对噢!等我,倒一倒脑子里的水。”
“对不起,脑子里的水没倒掉,呜呜呜,真的觉得下少爷跟那位外国友人好配!!”
年会现场忽然嘈杂了起来,有人顺着女员工们的目光,看见了跟两个外国人一起进来的荣绒。
看,是二……不对,荣绒现在跟董事长没有血缘关系了,不好再叫二少了。哎呀,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他?”
“什么怎么称呼他?你以为人家现在跟董事长没血缘关系了,你就能结识上人家了?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你没看董事长跟总裁的声明?十九年,不是十五天。人家是一家人,感情到底还是在的。”
“谁知道呢?声明说得再漂亮,没有血缘关系是事实,不是吗?而且,荣董事长都带着那位真正的二少出息今天的年会了,你看这位二少是跟着谁一起来的?是两个我们见都没见过的老外,谁亲谁疏,你们心里没点数?”
“也是啊。”
“有道理……”
“哎,不对啊。你们快看,总裁朝荣绒走过去了。”
“荣董跟夫人也带着真少爷过去了……天,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我也……咦?气氛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荣峥在陪客户寒暄,助理刘幸走了过来,“荣总,二少来了。”
荣峥点点头,他跟客户说了一声失陪,跟着刘幸一块走了。
这符城,这段时间就没人不知道荣家真假少爷错抱了的事儿的,客户原先以为荣峥的助理口中的二少指的是那位荣家刚认回的那位真少爷,他顺着众人议论的焦点望过去,见到荣峥将手揽在荣绒的肩上,很是吃了一惊。
荣家是认真的?把假少爷也当成是亲生的来疼?
不过……这位客户的视线落在荣绒姣好的面容上,心说这位荣家原先的二少爷虽然只是一对卖花的夫妻的儿子,模样倒是长得出挑,就是跟荣峥站一起,也都没有被比下去……
…
荣绒一进年会现场,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神情各异的目光。
荣绒早就学会了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唯一不自在的是,他今天迫穿了他很长时间都没穿的西装。Bay还给他配了条领带,系了个温莎结。
Bay给出的理由是,他是身为Versa的调香师,第一次公开出席公众场合,代表Versa的国际形象,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荣绒当然不好再穿着他的那一身羽绒服参加年会。
因为从来没系过领带,荣绒总觉得脖子被勒住,总是不由自主地拿手去松胸前的领带。
“亲爱的,别动。”
Bay是个细节控,见荣绒把他系的温莎结给碰歪了,他停下脚步,脸贴近荣绒的脖颈,伸出手,去碰他胸前的温莎结——
“Bay,Laar先生。”
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Bay转过头。
Laar也跟着转过身。
“嗨,Arthur。”
“Arthur,晚上好啊。”
荣峥朝Bay跟Laar点点头,视线稍微右移,落在两人身旁一身纯白荣绒的身上。少年唇红齿白,眉目艳丽,像是世家的小公子。
只是小公子的脸色不大好,总是在拽胸前的领带。
“怎么了?”
荣绒动了动领带,跟他哥抱怨,“总觉得勒脖子,不舒服。”
荣峥走近,骨节分明的双手放在荣绒的领带上。
两人的距离在瞬间被拉近,荣绒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跳快速得不行。
他哥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