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那行,你先帮我联系一下吧。”蒋廷别别扭扭地说着。

大概是因为对面是曾经视为仇敌、看不上的人,有朝一日却要求她办事。

解彗:“你先告诉我,你想让我……师父帮的是什么忙啊?”

蒋廷要找她背后的所谓大师,而不是找她帮忙,自然是信不过她,她也就从善如流编出这么个身份。

闻言,蒋廷有些犹疑。

“我得先告诉他是什么事,他才能决定要不要出山啊。”解彗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就是关于我妹妹的事。她在三岁的时候走丢了,我想知道……有没有手段能找到她。”

解彗没回话。

既然她能在蒋廷身边看到他妹妹的魂体,那就说明她已经死了。

现在直接告诉他,好像有点残忍,只好先含糊过去:“好,那我先问问他老人家。”

挂断电话,她打开了窗户,趴在窗台向外看。

今天的天气很美好。

不用担心身边突然出现鬼的日子更美好。

房东老婆婆已经捡完纸板回来了,路过她的窗口,停了下来,俯下身在一盆兰花前。

解彗笑眯眯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最近没有出去工作吗?”苍老的声音慢悠悠问。

解彗支着下巴,感受到阳光裹挟微风扫过睫毛,满足地喟叹一声:“是啊,呆在这里太舒服了,真不想出去了。”

老人看了看天,低头继续侍弄兰花:“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人总是要出去的,你也总是要习惯的。”

解彗一怔,总觉得她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但是怎么可能呢?

老人拍了拍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下莫名其妙的解彗。

但解彗也没能舒服多久,过了两天,《肾上腺素飙升》第二期开始录制了。

毛亦骏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但他没有回来。

起先是粉丝不愿意。

尽管解彗算是救了他一命,但他的粉丝还一直对解彗曾经说他私生活混乱的言论耿耿于怀。

【一码归一码,情急之下很多人第一反应都会去救人的吧,但是就因为竞争不过,就在公开场合编排合作的男演员,抹黑其形象这点不可原谅。】

昔日对家成了救命恩人,想到再面对她时的尴尬,粉丝们纷纷给毛亦骏的团队留言,希望他退出综艺。

然而紧接着,圈内两个女演员同时发文,引发了一场风暴。

两人的文本内容都是一样的:你到底有几个小宝贝呀?@毛亦骏【微笑.jpg】

两人表示,各自都与毛亦骏正在谈秘密的地下恋情,毛亦骏很精明,以为了演艺发展需要保密为由,将彼此瞒得很好。

没想到这次进了医院,本就没有及时联系女朋友,醒来后他精神大受打击,也忘了安抚女朋友,两人担心又着急,便到医院去看他,结果居然刚好撞上。

群众们的瓜吃到一半,当天下午,第三位受害者也发文了,同样的质问。

谁能想到,解彗的话一语成谶。

路人吃瓜看笑话,毛亦骏的粉丝不敢置信,有的脱粉,有的还在等着他出来澄清。

但三个受害者都有聊天记录有合影,证据确凿,毛亦骏同时脚踏三条船,对外还表示自己单身。

【万万没想到!毛亦骏看起来这么踏实的男人!也能塌房!我疯了!】

【哈哈哈解彗也是挺委屈的吧,当时就说出了真话,然而所有人都当她在说疯话。毛亦骏粉丝今天之前还在说不原谅解彗,现在通通哑火啦!是不喜欢解彗也觉得爽的程度!】

【圈内其他人好像都没看出毛亦骏是个渣男,就她看出来了,啧,这个女人,眼光有点东西啊。】

解彗的口碑再次上升了一点。

《肾上腺素》第二辑是在本市一所闹鬼的私人高中,虽然嘉宾少了一个毛亦骏,不过节目组并没有补人。

解彗到得晚,一露面,蒋廷就好几次看向她,只是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今天他的小鬼妹妹没有出现在身边。

直到节目组开始讲解这次闹鬼高中的背景,蒋廷立刻背过众人,抓着解彗低声问:“怎么样,大师同意了吗?”

解彗抿唇想了想:“我师父说了,找不到人的。”

“为什么?多少钱都可以!”

她定定看着他:“我现在说的这条不收你钱,你想听真话吗?”

“什么真话?你说。”

“不可能再找到她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蒋廷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眼周渐渐红了一圈,许久后才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有想过。”

解彗轻叹一声,趁着镜头没转向这里,拍了拍他的肩,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一辆车的后车窗里,一张熟悉的没什么表情的脸正看着她。

她下意识缩回手,往前走一步确定了一下,才发现那真是谢固,喃喃一句:“他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钱悦听到了她的话,嘴角一勾,意味深长说:“谢先生早就到了呀,只不过你刚才在跟蒋廷说悄悄话,没看见。恐怕也没听到介绍吧,这所高中也是他们谢家投资的。”

解彗眉毛一蹙:“真是万恶的资本家,资产遍天下。”

钱悦:“……”

谢固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似的,眉眼微微消融,下一秒,车窗重新升起,车子开进了学校。

解彗这才知道,这段时间,这所学校有个教育局的调研座谈会,不过按理说,远不至于让谢固亲自到场。

大概还是太看重这档他首次投资的综艺。解彗想。

这所高中闹鬼的地方,是一栋宿舍楼的顶楼七楼。

“据说在十年前,有个女生在顶楼上的天台跳楼自杀了。从那之后,住在七楼的人晒衣服时,偶尔会看见上面耷拉下来一双脚,就好像……是那个女生坐在天台上。”

嘉宾们一脸惊悚地面面相觑。

“后来,恐怖传闻越传越离谱,校领导就干脆让顶楼空了出来。但虽然如此,极少数的下雨天的夜晚,路过的学生们会听到从楼顶传来诡异的驴叫声。”

解彗赞同地点点头:“那确实是够诡异的。”

这栋宿舍楼十年前是女生宿舍,后来改成了男生宿舍。

站在老旧的楼下向上看去,她抱住了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刚才应该问问谢固住在哪里,万一遇到危险,好歹还知道该往哪儿跑。

众人进入一楼,正对着大门的是宿管住的小隔间。

一个头发蓬乱的胖女人正坐在门前小板凳上嗑着瓜子,见有一群人进来,斜眼含糊地问:“干什么的?”

“哦,我们是《肾上腺素飙升》节目组的,来这边录制节目。”

胖女人眉毛一竖,起身,气势汹汹走了过来:“这里不让陌生人进,什么肾上腺素,你就是胰岛素也不行,都给我出去出去!”

工作人员狼狈地躲过她的手:“学校没有跟你打过招呼吗?我们这档节目是来这里探索闹鬼传闻的。”

胖女人更生气了,瓜子皮一喷:“放你娘的屁!哪有鬼哪有鬼?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劳什子鬼!少在这瞎说八道!都给我滚出去!”

嘉宾们皱着眉,小声讨论:“这宿管也太嚣张了吧?脾气这么差,居然还能在这里工作十多年?”

好在学校负责接洽的人终于到了,将宿管拉到一旁说了几句。

宿管听完,回头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行了,知道了。”

负责人又回头抱歉地朝他们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都是我们没有沟通好,陈阿姨是这里的宿管,干了很多年了,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也很负责认真,以为你们是陌生人,所以……”

虽然住在七楼,但是这栋仿佛被抛弃的老式宿舍楼一直没有安装电梯,他们只得走上了楼梯。

走在最后的解彗回头看了一眼,陈阿姨还板着脸,紧紧盯着他们。

宿舍内看起来很普通,是上床下桌的布置,四人分一个房间,但女嘉宾只有两个人,所以解彗跟钱悦一起。

她们住的,正是传说中十年前跳楼自杀的女生住的那间宿舍。

跟宿管闹了一通后,时间已经是傍晚,吃完了饭,几人便聚集在解彗的宿舍,等待节目组通过耳麦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在这里的第一晚,请你们玩一局笔仙。”

解彗的手一抖。

在原漫画里,请笔仙游戏是团灭的开始。

“笔仙的步骤大家都知道吧?在纸上写下问题,以及是和否,笔仙会在答案上画圈来回答。我们准备了几个问题,比如,你是女的吗?你是这里的学生吗?最后一个问题是:某个嘉宾明天还活着吗?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写谁的名字。”

解彗的肩膀一抖。

原漫画里,在这里写上名字的嘉宾是第一个死的。

她抖动的幅度太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小解看起来很害怕。”钱悦笑着说。

解彗背挺直,端庄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没有啊。我不怕的。”

“这么勇敢啊,我们其他人都挺害怕的,那要不,就写你的名字?”

解彗后悔了。

她不该为了面子接下这个活。

他们是不知者无畏,可她不是啊。

接过纸笔,她咬紧牙关,写下一个个问题,以及作为答案的是和否。

其他人在一旁讨论召唤笔仙的步骤,她一边祈祷笔没墨水,一边顺利地写到了最后一个问题,“解彗”两个字她几乎写了一分钟,力透纸背。

“写好了。”解彗放下笔,像是接受了现实,面色平静了许多。

“时间也差不多十二点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桌子上放着解彗写好的问题,众人围坐在一起,解彗握着笔端,其他人的手都松松地搭在上头。

电灯被关掉,只有桌上的一盏小台灯亮着。

每个人的脸都被映照得鬼气森森。

解彗率先闭上了眼,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疯狂默念社会主义和谐。

室内响起了其他几人低低的沉吟:“笔仙笔仙请现身……”

念了几遍,解彗开始感到轻轻的冷风吹来,吹得她腮帮子打颤。

“……如果你来了,请在纸上画个圈。”

笔动了。

所有人一惊,睁开眼,看到笔在纸上歪歪斜斜画了一个圈,均是狐疑地看着彼此,怀疑是谁用了力气写下的。

但没人说话。

解彗却低下头,眼睛只是浅浅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就瞬间心跳攀升——

她看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穿着一双运动鞋的腿,鞋上满是泥污,黑色的校服百褶裙刚好遮住膝盖。

她肩一耸,强忍下自己害怕的呜咽。

大家开始异口同声问准备好的问题。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笔尖极其缓慢地在右边的“是”那里画了个圈。

“你是女生吗?”

在“是”上画圈。

一个个问题过去,解彗心跳如雷,手心出汗。她感觉到,身后的那个女鬼似乎很雀跃。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解彗……明天还活着吗?”几乎是话音刚落,解彗听到了身后一声狞笑,大概是笑她等待已久的收割人命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解彗为自己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然而嘉宾们等了许久,那支笔却僵住没动。

“这是,结束了?”

“怎么最后一个问题没有画圈啊?”

大家一边问,一边随意看向纸上的最后一个问题。

然后动作齐齐定格。

只见最后两行,秀美的字迹写着:解彗明天还活着吗?

A.是。B.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