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随时可能更变,凤寰宫的宫人对后宫这些动静十分的关注。
纯妃什么时候去的广阳宫又是什么时候出来,都盯得真真切切的,然后往李淳楹的耳边传递。
李淳楹在等萧宸之在外的消息,对纯妃亲近柳太妃的事并不感兴趣。
听完后,也只是淡淡的一笑,“纯妃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随她去吧。”
画眠却担心纯妃跟着身后去亲近柳太妃,柳太妃会不会看在于二小姐的面上对纯妃和颜悦色三分?
从柳太妃对他们家娘娘的态度上来看,他们家娘娘根本就不得柳太妃的青睐。
三天期一到。
萧宸之却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有人已经准备去给萧王放行了。
只要萧王出来了,倒霉的就会是萧宸之这群人。
跟着萧宸之的官员,都很忐忑。
宸王突然和萧王斗法,他们这些外围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两人的吩咐,他们也只能各自盘算着如何解决眼前困境。
能动的臣子,皆在外面来回走动。
三天的动静,在宫里头瞧着不如何真切,可是外面却是乱成了一锅。
京师的天都变得阴沉沉的,半点阳光也不见,似要下了雨般。
李淳楹站到了殿前的廊檐下,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
她将所有的事交到了萧长空的手中,也是想要让萧长空自己去掌握。
如果这样了还是一点东西也握不住,李淳楹对萧长空也是失望。
若真的什么拿不住,自己后面会更加的难行。
李淳楹回头问画眠:“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娘娘……”画眠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李淳楹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今天就有真正的结果了。
萧宸之带着人匆匆往宫里来,萧长空早已坐在殿中等待。
……
就是此时的李家。
李泓回到家中,喝了一口茶,脸色不是多好看的对江氏道:“也亏得我们收手快,否则今日我们李家就要跟着萧王一起倒霉了。”
自从上次李淳楹那番话后,李泓就和江氏商量着要不要倒向萧王。
李泓也在暗中操作一番,只是萧王还没有来得及接触他们,宸王就翻出了国寺的事,连带着将萧王直接掀翻了。
三天下来,李泓可是瞧得真真切切,宸王那手段一个接着一个。
萧王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池,在宸王那里频频掉链子。
李泓的话让江氏的脸色发白:“我们可撤得干净了?”
“没留痕迹,即便宸王让人查也查不到,”毕竟他们李家什么也没做。
江氏放下了心,“这样一来,我们的女儿可就不能往宫里送了。”
李泓看了江氏一眼,微微皱眉。
江氏说道:“我可是听说了,皇上的情况不太妙,现在又有宸王迅速的把持着各方的势力,往后在朝中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宸王了。真是没有想到啊,宸王会有这样的雷霆手段,一下就折断了萧王的羽翼。”
李泓也是在心里边暗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不知道宸王背地里藏得这么深。
光是表面行动的那些人就很令人忌惮了。
如果不是这一次,李泓这些人根本就看不见宸王真正的实力。
隐藏得太深了。
“宫里的情况如何了?”江氏心里焦急,“若是宫里出了岔子,可会连累到家中?”
江氏暗指李淳楹出事会不会牵扯到李家。
李泓摇头,神色也是有些冷沉:“宫里的情况谁也不敢打探,这三天,皇上也不早朝,若有事只在宫门外递送折子。”
李泓的话让江氏的心猛地一沉,“宫里的情况不知,若是淳楹在里面做些什么,我们李家岂不是要跟着遭殃。”
李泓道:“这节骨眼,她应该也不会做些什么。”
“她以往是个什么样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若真的做了,我们在外边哪里清楚。”
江氏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女儿,可李淳楹那德性,不得不多想。
李泓闻言也是有些凝重,“宸王带着人进宫了,想来这时候也有了结果,我再往宫门方向去转一圈。”
“家中可需要有所准备?”江氏问。
李泓摇了摇头:“先不做这些准备,宸王对付萧王,也未必会马上有别的行动。”
不是未必,是肯定。
若是这时候露出窥视皇位的心思,云国的百姓还不得将萧宸之咒骂死。
宫中的情况比李泓他们想像中糟糕得多,萧明玄手里的势力几乎一夕间被瓦解得一干二净。
铜墙铁臂像一层薄薄的纸,一捅就破。
这一次,不仅是证据,就是人证也一起给萧王带来了。
萧王被人从殿中带到了朝晖殿,看到背叛自己的人,面目狰狞,恨不得冲上去撕咬对方的脖子。
萧长空再次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互撕。
朝晖殿内,时时刻刻充斥着萧王愤怒的吼声,让外面守着的那些人,不由得瑟瑟发抖。
李淳楹仍旧负手站在殿门前的廊檐下,看着前面漆黑的天空。
画眠静静的守着,心里边十分的焦急,却也只能陪着李淳楹静等。
不知站了多久,画眠的脚都站麻了,这会儿才见前面快步走来一人,宫人的步伐很快。
看到那宫人,画眠的眼睛微微一亮,她连忙迎上了几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萧王的人被带了出去,似乎是入了大牢。宫中突然派出了大批的羽林卫,羽林军统领被摘了官帽,如今由副统领带人前去抄与萧王相关的那些官家。”
画眠闻言也是不由得心惊肉跳,朝中这是要有大动作。
那他们凤寰宫就更不能动了。
“娘娘,”画眠看向李淳楹。
李淳楹看着宫人,问道:“萧王呢。”
“萧王被收押入宗府,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事态不可能再扭转。”
“这一次,宸王的功劳可谓是极大,”李淳楹轻叹,“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
这后面一句,让画眠和宫人们不由得心头一跳。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只是男主带着光环也就罢了,女主掺和进来,到时候和萧长空对峙上,形式只怕会比萧王更惨。
李淳楹转身进殿,一边吩咐身后的人:“你继续看着。”
“是!”
看着宫人的脚步匆匆而去,画眠跟着身后进入主殿。
李淳楹坐下来,给自己倒一杯茶喝光,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应该有十点了。”
“娘娘就不管了吗?”
“管什么?”李淳楹失笑,“大局已定,我们这些人能做什么?”
之前宸王还有萧王牵制着,现在可就没有人挡在前面了。
往后如何做,可都要看萧宸之有多少的良知了。
李淳楹又是一叹,与男女主的对峙,才真正的开始。
“总有我们能做的,”画眠觉得放任不管,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李淳楹却转身进了寝殿:“我们能做的就是睡觉。”
画眠瞪大了眼,没想到李淳楹到了这种时候还能睡得下,也不得不佩服她。
李淳楹还真的睡下了,还在第二天睡了懒觉。
外面都翻了天,她雷打不动的睡觉,凤寰宫里的人都无语极了。
殿外,画眠将油伞一收,极快的跑进殿,问守殿的人:“娘娘可醒了?”
宫女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古怪的往内殿看了一眼。
画眠将伞放下,在门前散了散寒气,“娘娘,您可醒着?”
李淳楹已经起了,“进来了。”
画眠推开殿门看到站在窗边看外面雨幕的李淳楹:“娘娘您怎么没穿鞋?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坏了脚可怎么办。”
“外面是什么情况,”李淳楹穿上鞋,一边问画眠。
“情况乱糟糟的,奴婢给您说一说,”画眠让人送洗漱用具进来,一边给李淳楹说外面的情况。
萧王和他的人彻底被女主制住了,降头一个接着一个下。
完全不给萧王反击的机会。
女主金手指大开,然后又有萧宸之原先的谋划相辅助,事情就很顺利,所有的好处倒向了萧宸之。
刘太尉退得很快,连给萧明玄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就这么被倒戈向宸王了,而这,也仅是刘太尉表面的倒向。
真正是如何,只怕也只有他和萧长空知道了。
宸王以雷霆手段打压萧王,而萧王以往的暗地里谋划全部被逼到了表面,云国上下皆知他萧明玄有谋逆之心,还有了不少行动。
而萧宸之则成了守护云国的“神”,百姓皆道他的好,他的神勇。
未来的云国,百姓们都说只看宸王,不看皇帝。
风头一时也将萧长空远远的盖了过去。
而萧明玄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百姓翻出来,将其骂得狗血淋头。
萧王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干掉了。
若李淳楹不知,也会像萧明玄这样,被干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淳楹又是一声叹息,“世事难料啊。”
画眠以为她说的是萧明玄的事,也不禁在心里边感慨,“是啊,真是世事难料啊。”
前一段时间,萧王还是人人巴结的王爷,后宫和朝中,都是萧王和太后在把持。
现在不仅萧王不能动,就连太后也是无能为力。
萧王败落,太后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然还是太后,一切罪责都由萧王来承担,却也深受影响。
太后往后恐怕也是不会好过。
画眠不楚想起了以前的皇后娘娘,不禁在心里边唏嘘。
画眠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闪烁的道:“良妃和贤妃娘娘的情况不太妙,特别是良妃娘娘,被禁在宫中,中领军大人又被下了狱,这会儿跟着坐连罪名,娘娘之位怕是要跟着废了。”
“这是他们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李淳楹对贤妃和良妃并没有半点同情。
“娘娘说得是。”
“之后这段时间,咱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外面有什么事,权当不知情。”
“娘娘是要缩着了?”
“什么缩着,说得这么难听,”李淳楹无语的翻了记白眼:“我这是在养精蓄锐,准备好下一战。”
“什么下一战?”
“自然是要上真正的战场了,”李淳楹喃喃的道了一句。
……
长宁宫的侍卫是撤了出去,可是长宁宫的地位却一落千丈。
太后哪怕是去见萧长空也没有办法见着,还被拦了回去。
气得太后脸色铁青,想到儿子还被关着,也只能咬牙忍受。
长宁宫败落,谁也不曾想过。
接下来的几天,后宫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敢往长宁宫钻,生怕会受到牵连。
而紧随着,寒冬来了,新年也近在眼前。
萧长空一直在处理手里的国事,同时也要调整朝堂的这些官位。
随着萧王一倒,很多空缺的官位需要补上。
而这个时候,正是安插自己人的好时机。
一直忙到过年这一天,萧长空也没能空下来。
官员们除夕这一天就回家了,宫里空荡荡的,又冷清清的,一点年味也没有。
萧王的事,影响很大。
柳太妃被萧宸之接出了宫,而太后那里连饭都是冷的,吃得很不是滋味。
若说宫中最热闹的还属凤寰宫。
李淳楹虽然没敢打火锅,但是自己和宫女们一起炒了好几桌菜,摆在外殿,宫人们起初还很怕,可随着李淳楹的命令,大家都落座了。
两桌是宫人吃的,李淳楹一人享受着小桌,李淳楹心中一阵凄然,将叶影和画眠叫过来,两人很不自然的跟着吃。
看得李淳楹一阵郁闷。
冷风呼啸,萧长空从朝晖殿出来,盯着清冷的夜色,一时间心中也刮起了一阵凄冷的风。
忽然想起了李淳楹,萧长空侧身问吴贵,“皇后现在在做什么?”
“大抵是歇着了吧,这夜冷,皇上还是早些回殿歇息吧,”因为萧王出事,宫里的年宴也没有摆,甚至是除夕了,皇上还在处理手里的事。
萧长空想起那段时间与李淳楹的朝夕相处,每天对坐吃饭的画面也是尤为深刻。
心中有些微动,道:“去凤寰宫。”
吴贵赶紧在前面提灯引路。
靠近凤寰宫,萧长空就看到外面挂红披绿的,闹得跟成亲似的。
倒与别的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的宫冷冷清清,连个鬼影也没有。
唯独凤寰宫,热闹得跟闹亲似的。
里面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殿门外,一个宫人也没有。
萧长空心中起疑。
李淳楹什么时候请了客人进宫?又是谁家不过年,跑进宫来陪李淳楹热闹?
带着疑惑的萧长空踏进大殿的门,见到笑闹作一团的宫人们,俊脸都黑成了墨。
“李淳楹!”
在吴贵等人愕然之际,萧长空突然怒喝一声。
热闹的场面还未停歇,后面反应过来的人,乍一看见一身凌厉的皇帝,吓得两股簌簌,噗通的一声跪下。
李淳楹正吃喝着,抬头看见气势汹汹的萧长空,愣了下,然后忙起身给他行礼。
萧长空黑着脸指向摆在殿中的几桌,“这是怎么回事?乌烟瘴气的,李淳楹,你又想干什么。”
“皇上,臣妾一人过年十分凄冷,只好拉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了。”李淳楹见他神色不好,忙道:“与这些人无关,都是臣妾逼迫他们的。唉,好好的气氛,皇上一来就没了。”
“李淳楹!”
萧长空额头突突一跳。
前面说得凄凉,后面能气得人暴跳如雷。
“皇上这么晚了,怎么还到臣妾的凤寰宫?皇上吃过了吗?要是没吃,一起坐下来吃!”李淳楹指了指自己没怎么动的那一桌。
萧长空正要指责几句,看见那桌上的家常菜,到喉咙口的那些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臭着脸落座。
跪在前面的这群人,一动也不敢动。
“没事了,都继续吃吧。给吴公公他们加几双碗筷,今天除夕夜,大家一起守岁!”李淳楹带着几分豪气的开腔。
可惜,话出口了,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李淳楹只好看向萧长空:“皇上,一年难得一回,就让大家起来好好吃饭吧。要不然,让他们到偏殿去也可以。”
萧长空盯着李淳楹好一会儿,摆了摆手,“把这些全部移到偏殿去。”
“是!”
所有人马上动了起来,不一会儿,这殿中也只剩下他们两人。
见吴公公他们还守在这里,李淳楹忙摆手:“吴公公,你们也一起去吃吧,皇上这里有我伺候呢。”
“这……”吴公公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也是心痒。
萧长空沉着脸摆手,“就听皇后的。”
“谢皇后娘娘,谢皇上!”
吴公公他们谢了声,赶紧跟着去偏殿用年夜饭。
萧长空看着面前的空碗,就等着李淳楹伺候。
结果等了半天,李淳楹就只顾着自己吃,压根就没想着要伺候他这个皇帝。
萧长空又黑了脸,“皇后只顾自己,当朕是什么。”
李淳楹一愣,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从他手边拿过碗,给他舀了饭和汤,“皇上先把汤喝了吧,不然等会儿凉了。”
汤是用炉子一直温着,所以也不怕凉了。
萧长空的脸色总归是缓和了一些,跟着她一起用年夜饭。
这一餐对于萧长空来说,格外的特别。
小桌小菜,偏殿还传来热闹的声音,身边有一个人陪伴。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沉溺。
吃着这碗饭,夹着可能是李淳楹亲自做的家常菜,萧长空觉得味道很特别!
“咦!”李淳楹看向窗外,有些惊喜的道:“皇上,你看,下雪了!”
萧长空抬头看去,果然是下雪了。
屋里的炉火噼里啪啦的发出轻响,与外面的冰冷不同殿内暖烘烘的,特别的舒服!
转过来,视线刚好落在李淳楹的身上。
女子的眉眼被屋里的暖光照得柔和细腻,嘴边浅浅的笑,似暖阳般将他心底的阴霾全部清扫一空。
萧长空忽然想起湖中被拉扯的一幕,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炙热得像太阳光,而他这个冰冷又阴暗的寒虫,正贪婪的吸取着这样一束炙热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