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安然意识到,出现在眼前的的确是徐闻,而不是雨夜灯光折射出的蜃影,不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她懵了。
随即,心酸、喜悦、气愤、伤心……各种情绪同时发作,并各自幻化出一句台词要脱口而出。
碍于声带的震动模式过于单一,而她又只有一张嘴,最后发声机制发生过载式故障,各种台词经过旋涡般的搅动后形成了统一的模式,出口即为:
“哇啊……”
沈安然当场暴哭,眼泪下得比滂沱暴雨还大。
徐闻以为是自己差点撞着她,把她给吓哭了,当下好不紧张,也顾不得安抚解释,直接一个拦腰横抱把她抱上了车。
汽车缓缓驶进小区,停在了地下车库。
整个过程,徐闻的嘴巴就没停过,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炫耀自己的声带还能正常运转。
“你怎么样,摔着了吗?”
“我刚刚没看见你,所以才差点撞上,不是有意的……”
“你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大半夜的,还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沈安然你说句话行吗,你急死我了!”
“……”
沈安然全程就一句:
“哇啊……”
徐闻彻底无语,听着她哭得中气十足,好歹放心没被吓成哑巴!
他也懒得再问,要她下车,她也根本不理,只是泪眼朦胧地哭个没完。
徐大记者脑门都快炸了,没办法只能怎么让人上去怎么让人下来,直接探头进车厢,一个公主抱又把她抱了下来。
两人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所以此刻的公主抱,像两个水鬼在作某种转阴还阳的法术,浑然没有半点美感。
就这,沈安然还嫌阴气不够重,一路呜呜哇哇没完。
徐闻一路尴尬地都快原地社死了,好在现在是凌晨一点多,从地下车库到进电梯一个人也没有,好歹给了他今后留下了几分继续做人的底气。
电梯门关上,他习惯性地想按“13”,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傻狍子,赶紧住手,按了“14”。
沈安然还在“哇啊……”
一分钟后,两人进了1402。
刚一进门,徐闻整个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带着沈安然整个跌坐在地上。
沈安然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怎么样,哭得更厉害了。
徐闻已经麻木了,喘着粗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起身把门先关上,又去倒了杯水喝,这才到房间找了两条毛巾。
先给自己胡乱抹了两下,他便蹲在她面前,耐心地、轻柔地,给她擦脸擦头发。
沈安然的哭声戛然而止!
在徐闻半蹲的俯视视角里,她慢慢仰起头,眼角由内而外哭成了一条从深红到浅红的渐变带,脸上的水珠已被擦去,整个人不知是皮肤好还是哭乏了,带着一种疲惫的苍白。
落水女鬼瞬间变我见犹怜。
她的眼神带着无限的心酸凄楚,看得徐闻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情绪再次起伏泛滥。
刚要开口问她遇上什么事,沈安然已然张口:“哇啊……”
又哭了起来。
这次的哭,不是单纯发泄式的哭,而是带着动作。
当她的委屈随着声音迸发的时候,整个人也迅速从坐姿改成跪姿,与此同时张开手,一个强大的冲力直接扑进了徐闻的怀里,两手将他的脖子死死地扣住……
徐闻哪预料到这个,半蹲姿势本来就不稳,这丫头又来得突然,直接把他冲压在地,屁股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尾椎骨的完好情况瞬间成迷……
他疼得呲牙咧嘴,但此时此刻,最紧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沈安然被雨水泡得冰凉的身体,以及用尽全力揽住他脖子的双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采阳大法和锁喉功?!
“咳……安,安然……”
徐闻憋得满脸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时,沈安然的干哭开始变成嚎啕:“哇啊……徐闻,你个坏蛋,大坏蛋!”
说着,松了一只胳膊,徐闻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听到后背“咚咚”被猛砸了两下,响声散开才是暴击后的痛觉传来。
娘唉,螳螂拳又来了?
“你为什么要搬走,就这么讨厌我吗,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娱乐圈,那我退圈好了,我不演戏不唱歌了,这总行了吧?”
“你跟我商量啊,你要挟我啊,吓唬我啊,你怎么样都行,可你不能一声不响就抛下我,把房子一卖就跑了啊……”
“你个坏蛋,大坏蛋,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对我这么好?做饭给我吃,我生病了照顾我,遇到困难立马就出现……”
“你不知道女生是没有爱情的吗,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我……我都这么粘你了,你还看不出我喜欢你吗……哇啊……”
“你个坏蛋,杀千刀的,我为什么要遇到你?我之前虽然糊,但时不时还能接到几个小通告,一个人自由自在还有钱赚,最起码生活不愁!”
“你干嘛要出现,干嘛要出现,出现了招惹我一通,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了,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了,你……你气死我了,哇啊……”
叽里呱啦乱喊一通,吼得徐闻耳膜都快炸了,恍惚间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受制于这四种武林绝学,他觉得自己活下来的希望都很渺茫,自然也就没心情去辩证她说的话,只知道自己听不太懂。
什么卖房子、一走了之什么的……这丫头是淋雨淋傻了,发癔症了吗?
徐闻现在的意识断断续续的,好在在他浑厚的内功下,采阳大法被化解,两人贴身紧抱传递了体温,让水汽迅速蒸发。
再加上沈安然四功齐发耗费了太多真气,砸在他后背的螳螂拳力气也越来越小。
再随着狮吼功地停歇,徐闻终于捡回一条命,喘气的工夫,右手掌习惯性地搭上了她的后背……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过于理所当然后,沈安然已经把他抱得更紧了。
窗外,暴雨仍在滂沱倾覆而下,时不时的电闪雷鸣,为这盛夏的最后一场暴雨倾注了所有的威力,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家卖力挽尊似的。
窗内,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难得的平静心安。
好半天,徐闻才拍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道:“起来吧,你身上都还湿着呢,不赶紧换衣服的话又该生病了!嗯?”
沈安然也不说话,扣着他脖子的两手也不肯松,只是不停地摇头。
“不听话?忘记自己上次感冒发烧多难受了,是不是还要一次吃一大把药?”
沈安然还是不动,这次却也不摇头。
徐闻露出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发:“起来吧,去换衣服,听话!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沈安然这才慢慢将他松开,人还一下一下地抽吧着,两只眼睛哭得通红,上下眼睑都跟打玻尿酸失败了似的肿地老高。
徐闻一看这样,觉得又可爱又想笑。
沈安然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丑,又羞又赧,猛地推了他一下就赶紧跑进了房间。
徐闻两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望着她的房门,乐得哈哈大笑停不下来。
好半天,那一抹故作夸张的笑容散去,他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放着沈安然刚才嚎啕的内容……
虽然还是听不懂,但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让她误会了,再一想她刚才那紧张伤心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傲娇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露出傻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不多会儿,沈安然把湿哒哒的衣服换下,穿着毛绒睡衣出来,头发因为还没干透所以有些打绺,但并不影响她的清纯美丽。
刚才还撕心裂肺痛斥负心汉的她,这时脑细胞多多少少正常了一些,于是霸气、愤怒、委屈全部消散,两脚光着踩在地上,尴尬地直抠地板。
徐闻摇了摇头,从门口拿来拖鞋,丢在她面前。
“穿上!”
“哦!”
沈安然低着头,老老实实穿上了。
徐闻看她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直接上前两手成圈,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两个人贴得前所未有的近,尽管外面暴雨坍圮,但他们仍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徐闻低头嘲笑她:“现在知道害羞啦?刚才不是很嚣张吗,嗯?”
沈安然尴尬地想当场消失,但感受到后腰扣着的一双热热的手,知道自己彻底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跑是肯定跑不了了。
她只能认输,把头压在敌人的肩胛骨上,试图用这种方式麻痹敌人的神经。
“哎呀,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好家伙,刚才那一通叽里哇啦给我数落的,又是坏蛋又是杀千刀的,搞得我好像是抛弃妻子的负心汉似的!”
“哎呀,别说了,丢死人了……”
沈安然是真的没脸见人了,听着耳边的嘲笑,整张脸红到了耳后根。
徐闻的嘴有多贱她是知道的,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肯定要被他笑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抱着这个念头,她使出全力往对方身上一推,还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她要逃之夭夭时,徐闻也反应过来,一个猴子偷桃……啊不是,一个探囊取物,直接把她的手腕给抓住了。
剧情安排是很偶像剧的,但因为两人湿淋淋进来,地上都是水,剧烈的动作导致脚下打滑……
就听齐哩夸叉一通巨响,两人同时重重地摔在地上。
徐闻感受着尾部传来的痛感,觉得这屁股是要不得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不知怎的落在了沈安然某个柔软的部位上。
两人同时发现了这一点,都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对方。
不等彼此发作……
“砰砰砰——”
房门被剧烈地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