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仁眉头微皱,睨着略带讽刺的面容有些不悦,“自己看不通透就不要诅咒她人。楠至是个好孩子,为了你,花了大价钱插队给你治病,如此情深义重,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男人能做得到?”
“如此情深义重?哈哈哈哈……”季寥仰头癫狂地大笑,似要笑穿世人的愚昧。
“余楠至对我的残忍你看不见,我的脆弱你看见了,却只跟我说‘我承受力差,连吵个架都能抑郁,太矫情……’打个比方说一下您的女儿,您就说我看不通透诅咒人……老人家,做人能不能别那么双标。”
都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他凝望季寥癫狂的样子,好想给她一剂镇定剂,但是碍于她控制有度便放弃了,转而说道:“寥寥,自古以来,女人受了夫家的委屈都只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会有谁像你一样把家丑弄得人尽皆知,如果我的女儿受了极大委屈,我也会教她忍着。”
“是吗?可我不信。”季寥环抱着双手靠在床头冷笑,“别拿你旧时代的那套老思想来给我说教,我不吃这一套。风凉话说说就好,等哪天轮到你女儿出了这遭事,我看你怎么忍。”
还没有让你感同身受就开始指责我,要是真让你走一遭我走过的路,是否能做到像我这般咬着牙拖着破破烂烂的身躯苟延残喘?
这嚣张等着看戏的模样令都仁很不喜,他隐隐有些生气了,便拉下脸,不悦道:“做人不能那么自私,自己吃过的苦为什么要别人跟着你吃一遍?”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吃过的苦究竟有多苦,这样,你就不能总在我身边说那不着调的风凉话。”
季寥伶牙俐齿的回怼都仁,脸不红气不喘,直让这个长辈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从来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季寥和人吵架时脑子转弯转得那么厉害,他每说一句,她都能迅速说话精准的打击到他的内心。
许是多年来累积的威望被人无视让他觉得没脸,都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真是榆木脑袋,说不通讲不听!”
嘁,季寥不屑地撇开脸,说了一大堆话,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听呢?
你在帮你自己人,我季寥孤苦伶仃的,不奢求你怜悯我,但也不能昧着良心指责我的不是吧。
人性,就是这么险恶,当人家把痛苦套在和他相关的人就知道换位思考了,也知道心疼了。
没牵扯到他家人时,说半天腰腿都不疼,真的像极了那句话:针不扎你身上,你一点也不疼。
旋即,季寥收回思绪扯开唇角不屑地冷笑,“那句话你应该和余楠至说,他的脑袋比我的脑袋还榆木。”
简短两句话,惹得都仁脸都黑成猪肝色,像他这种德高望重的医生,谁不给足他面子,季寥倒好,三番两次拆台,让他情何以堪。那刻,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我都生气了你还这么没眼力见和我犟嘴,真没良心。”
季寥也没怂,当即就回了话,“老人家,我眼瞎心盲啊!”
又说大实话!
都仁登时被气得哑口无言,板着个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气氛降至零度冰点,季寥觉得有些冷,便躺下闭目养神。
都仁一大把年纪,吃了瘪尊严受损,哪能还有好心情在这里帮忙,干脆出门打了个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接通了,“单单啊,最近有空吗?”
那一边忙着卸妆休息的程单单还有些错愕,很惊讶地问候:“都爷爷,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上班不忙吗?”
都仁叹了一口气,“本来今天休息的,但是楠至带季寥过来看病,就中途转回来。”
余楠至带季寥去都仁那里看病?
程单单一下就沉默了,心开始不安起来,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呢,这昨天还有矛盾,今天怎么就一起看病?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随即问起:“那都爷爷打电话给我是……”
想起季寥那张利嘴,都仁的胸膛难免有些气闷,“楠至托我照顾一下季寥,但你也知道我一把老骨头不方便,如果你没事就过来帮一下忙,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
原来是这样……
程单单沉默了两秒,立即应下,“那行,我正好在四座山拍戏已经收工了,她在哪个病房?”
都仁简明的地址后,程单单就挂上了电话,最近几日看着有关余楠至和季寥的新闻,心里莫名的堵得很,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他们的感情有结果。她还正愁着找不着机会靠近季寥,没想到这个来电,给她搭了一座桥。
打完电话的都仁转身进了病房,知道季寥没睡,也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得意道:“寥寥,你心高气傲不听老人言,我就不多在此处妨碍你了,干脆找了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你。”
他以为这样说,季寥会稍微不敢让他走,因为他走了,就没有人照顾她了。
只是没料到季寥软硬不吃,脾气犟得很,直接打发了他。
她没有面向他,只是蜷缩着身子“嗯”了一声,伸出手摆了摆,“您老慢走,小心些别摔着了,我眼瞎人穷,可扶不起你。”
这语气这态度,真让人火气爆棚。都仁冷哼,再也不看她,一甩手就离开了。
门关上时,听得出他的不悦。但是季寥没有愧疚,凡是帮着余楠至说话的人,她一律视为敌人。
想罢,觉得累了,微垂了垂眼眸,翻身换了个姿势,没扎针的手捂住头,很想要捂住即将奔腾的恨意。
许是她陷入自我调节的状态太认真,以至于门开了,她身边传来了脚步声她都没发觉,还是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她过敏才猛然抽身。
“阿嚏阿嚏阿嚏……”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味道越浓喷嚏不止。
“你果然在这里,我以为那老爷子在扯谎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季寥才意识到声音是从床边不远处响起的,她这才摸索着起身,然后抽了两张纸巾弄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