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上臣在宋安年旁边“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没人说话的时间,这一声格外响亮明显,宋安年懵懵懂懂地看着杨上臣,杨上臣反而自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从位置上被弹起来,飞快跑了,留下宋安年一头雾水。
从学校回去后,杨上臣饭也没吃,洗了澡倒头就睡,他在睡梦中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那啥,第二天早上他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腿间,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从床上冲到洗手间。
他做梦了,梦见他和宋安年在亲嘴,就是那种,嘴对嘴很响亮的吧唧,接着他就浑身一震,即使醒来,杨上臣都能清楚记得那种血液冲到脑子里的翻涌感。
杨上臣把水开得很大,闷头猛搓着内裤,搓了几下不耐烦了,直接把内裤丢进了垃圾桶。
黑着脸下楼,杨萧咬着筷子,指了指杨上臣的衣领,“衣服没穿好。”
杨上臣烦躁地用手把衣领扯了一下,“关你屁事。”
杨萧:“......”
杨萧:“你皮痒了?”
杨上臣拿着一块面包,咬了一口,眼前突然晃过宋安年的脸,他整个人往后闪了一下,杨萧被他的动作搞得奇怪地盯着他看,杨上臣心里越发乱糟糟,他把面包丢在盘子里,站起来就说:“不吃了。”
阿姨递上他的书包,杨萧歪头打量着杨上臣在门口换鞋的背影,良久,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早恋了?”
“早个屁!”杨上臣的反应很大,屋子里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杨萧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好的,你没早恋。”
杨上臣:“......”
坚持自己没早恋的杨上臣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觉得宋安年好看的。
周时轲不和他在一个班,他只能自己消化承担他少年期的苦闷。
宋安年则没受到什么影响,他还是老样子,坐在前排,认认真真听课记笔记,老师要是点人起来回答问题,别人回答不上就他顶上,好像就没有宋安年不会的科目和题目。
杨上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及格的试卷,心情复杂,他还没开始伤春悲秋,就又听见宋安年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了。
从背后看过去,宋安年肩背单薄,夏日薄薄的衣料底下可以隐约看见形状漂亮的肩胛骨,他的头发养得很好,黑亮柔软,连后颈上的细小绒毛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暖光。
宋安年不慌不乱地捋着一道题的步骤,眉目淡定,语速不快不慢,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有点沙哑。
不过还挺好听的。
“杨上臣,你看什么呢?”唐旗用胳膊肘拐了杨上臣一下。
杨上臣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从宋安年身上收回视线,他低头拨着桌子上的笔,过了会儿,他突然说道:“完了,我完了。”
唐旗不明所以,“什么完了?”
杨上臣本来以为喜欢上宋安年这件事情会很难接受,但喜欢上之后,发现竟然不是那么接受。
连宋安年那些讨人厌的德性好像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宋安年成绩好,家世好,长得好,也不仗着这些瞧不起人,老师喜欢他,班里同学也都挺喜欢他,会书法会乐器会美术,杨上臣现在觉得宋安年简直是完美,无敌!
他一以前是瞎了眼才觉得宋安年这个人不太行。
“我要努力学习了。”杨上臣正色道。
唐旗埋头打游戏,“哦。”这句话从幼儿园就开始说,不过那时候杨上臣说的是“我明天一定要拿到大红花”。
不过让唐旗没想到的是,杨上臣还真去努力学习了,不过他的努力学习为什么是去找宋安年啊?去请个补课老师多好啊,杨上臣不是很讨厌宋安年么?
“你为什么还不会?”宋安年皱着眉,侧头视线落在杨上臣的脸上,从他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不解和疑惑。
他在疑惑世界上竟然还有杨上臣这么愚蠢的生物,一道题不应该讲一遍就会了吗?他都已经讲了三遍了。
杨上臣应该生气的,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可他只觉得有些尴尬,他低下头,看着试卷上宋安年仔细写下来的一大堆步骤,而宋安年自己试卷上,每道题只有一个答案,宋安年做题都不需要步骤的。
“算了,”宋安年见杨上臣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语气太严厉了,他放缓语气,“我再给你套一遍,好吗?”
男生的声音柔软低哑,杨上臣直接就大脑当机了。
不过宋安年一张白纸,沉浸在为人师一定要严谨负责的伟大情感当中,完全没注意到杨上臣的耳朵红得不正常。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明天周天反正不用上课。”杨上臣拿走试卷,看着上头写得满满当当的,这可是他有生以来写得最满的一次试卷。
宋安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在杨上臣希冀的眼神下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去。”
“......”
看见杨上臣表情僵住,宋安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人家也算是自己在这个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了,而且杨上臣也不像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么混,很单纯也很好啊,还懂得知恩图报,他只是教了杨上臣几道题目,杨上臣就要请他吃饭。
“我晚上还有练习题。”宋安年见杨上臣脸上出现明显的失望,心里感觉也闷闷的。
“那算了。”杨上臣很少主动约除了周时轲以外的人,说不失望都是假的。
看见杨上臣抓着试卷丧里丧气的走开,宋安年冲动地叫住他,但叫住了对方之后,他又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还是杨上臣主动问他,“你又想答应我了?”
宋安年只能点头,那不然他应该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作何种解释。
宋安年以为杨上臣就是和他随便在一家餐厅吃个饭,没想到杨上臣带他来到了市中心一家只对会员开放的露天法餐厅,宋安年在门口止住脚步,清冷的眉眼里出现犹豫。
“杨上臣,太贵了。”宋家的确不缺钱,但宋家的家教不允许他们奢侈消费,节约是美德,况且这家餐厅先不说成为会员的要求,就说每次的最低消费都不会低于六位数。
杨上臣垂眼看着宋安年,“那你想吃什么?”他只是想给宋安年最好的而已,一顿饭而已,他完全请得起。
旁边的侍应生看着两个眉眼衿贵的帅气逼人的少年,能来这里消费的,一定不会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不过矮一点的那个身上书卷气很重,很文雅又冷清,像一株含苞待放的兰花。
而高一点的那个五官比很多人都要显得立体,眉如剑锋般斜飞入鬓,鼻梁挺拔流畅,唇薄如削,垂眼低声询问时神情也没见得多柔和。
两个都是富家子弟,但前者显然不是那种街溜子只会花钱的富二代,后者才是,后者鞋子都是十几万的限量版。
书卷气重的男生,背着全白色的帆布书包,校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身上不见任何名贵的饰品,只不过在他抬手碰头发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那块两百多万的手表。
侍应生微笑着说道:“我们这里有全北城最好的法餐大厨,新鲜的蜗牛子酱,今天中午刚到了嫩牛排,两位客人可以试试?”
宋安年抓着杨上臣进去了。
杨上臣被动地跟着他走,“不是太贵了么?”
宋安年脚步顿了一下,扭头淡淡地说道:“我喜欢菲力。”
杨上臣以为宋安年会吃七分熟或者全熟,结果宋安年连菜单都没看,漂亮纤细的手指按在菜单封面上,“一分熟。”
他吃饭也很认真,不说话,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吃起东西来都格外的养眼。
“我也会请你吃饭的。”他忽然很小声地对杨上臣说道。
杨上臣慢条斯理吃着用黑松露拌的蔬菜沙拉,仿佛牛嚼牡丹似的,“不用,一顿饭而已。”
他吃饭要比杨上臣斯文许多,胃口也小,吃得比杨上臣要慢,停得比杨上臣要快。
“不吃了?”杨上臣有些意外地看着宋安年面前那还有一大半的食物。
宋安年摇摇头,“不饿了。”这是宋家的规矩,吃到不饿就停。
杨上臣看着宋安年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笑了笑,从他跟前把盘子拖到了自己面前。
宋安年本来还在疑惑杨上臣这是做什么,接着就看见杨上臣拿着刀几下把半份牛排切了,他叉了一块塞进嘴里,表情立刻就僵住了。
“这血不拉滋的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宋安年还处于杨上臣竟然捡自己剩下的吃的震惊当中,他看着杨上臣,不解道:“你胃口大为什么不点两份?”
杨上臣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转而又挑眉说:“不能浪费粮食嘛。”用宋安年的规矩堵他自己的嘴。
这理由合情合理,宋安年也反驳不了,可宋安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总觉得杨上臣的这种行为,过于亲密了。
用完饭,就已经天黑了,杨上臣把宋安年的书包递给他,“我送你回去?”
宋安年接了书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去外面等我,我先结账。”杨上臣觉得自己有够贱,对着宋安年这幅冷冷淡淡的模样他竟然更加低声下气了,“好不好?”
“好。”宋安年觉得自己吃了人家的饭,理应等,没想那么多,没想别的。
杨上臣结账,收银台小姐姐送了一个礼品袋给他。
“是黑巧克力,很苦,但是很正宗,还有牛奶和果糖。”对方笑着说道。
杨上臣收了,他一般不收这些,但总算有了可以送宋安年小礼物的理由,不然按照宋安年那德性,怕是要送自己一句“无功不受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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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年很少有朋友,实际上宋家的人都不善于交朋友,朋友总该要开两句玩笑,一起出去玩,会一起分享点什么,但是这些对宋家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他没走,他站在这里等杨上臣了。
他望着里头,旁边有几个人来了,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他都没有注意到。
“宋安年?”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宋安年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个初中的同班同学,别人主动打招呼,宋安年还是得回应一下的,他朝对方点点头。
“你来吃饭吗?”毕佑也很意外竟然能在校外碰见宋安年,“你一个人?”
宋安年应该是一个人的,他以前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他好像谁都瞧不进眼里似的,毕方讨好了他一整个学期,他都没出来和自己出来吃顿饭或者玩一天。
出乎意料的,宋安年摇头了。
“和,朋友。”宋安年说。
“朋友?”毕佑怔了一下。
本来他还想问名字来着,是谁能让宋安年屈尊陪着吃饭,毕佑很好奇。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里头的人就出来了,他身量高,快一米八,肩宽腿长,书包单肩挎着,穿着和宋安年一样的校服,眉宇间青涩还未全部褪去,所以更加要张扬一些。
是老熟人了。
杨上臣。
杨上臣在看见毕佑的时候,眼里的轻快缓缓散去,他走到两人面前,“你们认识?”
毕佑抢在宋安年前边开口回答,“我跟小年以前一个初中的,是朋友。”
小年?
是朋友?
杨上臣的心往下沉了一下,他早该知道,宋安年这么优秀,在以前的学校肯定也不缺朋友的。
他都没叫过宋安年小年,什么小年,肉不肉麻,yue,杨上臣的眼神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缓缓变了态度,异常冷淡与不悦。
十五岁的杨上臣,想一拳头打烂毕佑的嘴。
毕佑和杨上臣不对付,但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小学他们俩在同一所,那时候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后来因为考试的时候,毕佑没眼力见非让杨上臣递小纸条,害得杨上臣被逮到,毕佑把错全推在了杨上臣头上,十来岁的杨上臣那时候的梦想是当共青团员然后入党为祖国效力,却在年纪轻轻就因为作弊背上了处分,那时候他对毕佑的恨几乎滔了天,之后就怎么看毕佑都不顺眼了,毕佑也不会自讨没趣再去他和来往,关系自然就越发僵硬了。
“不是朋友。”宋安年淡淡道,“我和他不熟。”这话自然是对杨上臣说的。
毕佑的表情不太自然了。
他后头的几人也觉得宋安年给脸不要脸。
“除了学习还会个什么?”
“跟个书呆子似的,怎么还要吃饭呢?吃书啊。”
“不是吧宋安年,你怎么还这么傲?除了毕佑谁还乐意和你玩儿?装什么装?”
宋安年以为自己习惯了,习惯这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爷爷说青春期的时候,不合群的人总是要被这样说两句的,他完全无所谓,他以前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可是现在,他觉得心上好像裂了一道口子,杨上臣在旁边瞧着听着,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变得不解起来,他正在打量着自己。
宋安年感觉自己手心在冒汗,手指僵住了,他不知道看哪里。
“说尼玛说?”
“卧槽杨二你他妈有病?”
几秒钟这么短的时间,杨上臣把书包往宋安年怀里一丢,冲上去给了那几个男生一人一耳光,他没打毕佑,只是拎着毕佑的衣领把人推到了墙上。
“管好你的狗腿子,再让老子听见你们叨叨他一句,我弄不死你。”
毕佑冷笑了一声。
杨上臣还没松开,就被后头的人伸手勾住了脖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杨上臣吃痛皱眉,从地上翻身而起,拎着对方的头发就往地上一撞。
打起来了,猝不及防地,几个男生就抱着打在了一起。
宋安年在旁边完全呆住了,他没打过架,抱着书包,杨上臣一个人在五六个人的围攻下明显是处于下风,他要报警。
不过还没等到他报警,餐厅里头的保安就出来了,强硬地将几个人分开,经理看着这几个穿戴富贵得要命的小崽子,脑仁疼,怎么就不去大马路上打,在餐厅门口打。
杨上臣看着旁边脸色惨白,一脸颓靡的宋安年,心疼得直抽抽,他以为宋安年在哪里都很受欢迎,他没去想过宋安年转学的原因,又是他妈的毕佑!
“毕佑你他妈狗日的,”杨上臣手臂被人高马大的保安钳住,但他还有嘴,“你给我听着,以后你再敢出现在宋安年面前,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安年和杨上臣走在马路上,杨上臣校服拉链被扯坏了,一只眼睛乌青乌青的,嘴角被捶得出了血,他走在宋安年身边,突然就笑了起来。
“要不要去医院?”宋安年侧头看着他,轻声问道。
杨上臣摇头,“不用,我跟周三儿打架打破头的时候你还没见着呢。”
的确没见着,不仅没见着杨上臣和别人打破头,宋安年从未见过别人打架,当然,影视剧中除外。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输,但我竟然还挺开心的。”杨上臣说。
“为什么?”
宋安年不明白,为什么挨了打还开心。
杨上臣没有回答,他低头踢着路面的小石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辞,才低声问道:“你转学,是因为这些人?”
“不是,”宋安年显得很冷静,“他们不配。”他颈子天鹅般修长,气质沉着淡然得也如天鹅,他没把毕佑这些人放在眼里过,一是因为不屑,二是因为宋安年不懂,他不觉得不合群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
杨上臣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宋安年的头发。
果然,他杨二中意的人,就是不一样,傲都傲得这么得劲这么漂亮。
宋安年刚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脆弱是因为,他只是不想在杨上臣面前这么狼狈,他怕杨上臣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他目中无人。
到时候他连杨上臣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没有了。
毕竟这也不是毕佑第一次搞这种把戏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要在杨上臣面前如此狼狈的原因,宋安年不明白。
杨上臣把宋安年送回家了。
宋安年看着缓缓打开的自家大门,顿了顿,转身问杨上臣,“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我得回去和我哥告状,”杨上臣碰了碰嘴角,疼得龇了下牙,“你进去吧。”
宋安年往里走了几步。
又被杨上臣叫住。
少年的眉眼敛下张扬,变得局促起来。
“宋安年,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打架还开心。”杨上臣眼神躲闪飘忽,好久才回到宋安年脸上,他音量不再如之前那样高,低低的,紧张得声线都在颤抖。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为喜欢的人打架。”杨上臣说完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敢听宋安年的回答,说了就跑,背上的书包被他抓在手里,少年很快就跑没了影。
“......”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杨二还纯情,等分手了复合就变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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