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床幔，苏然伸出手让大夫把脉，她开口：“大夫，我刚才吃了解毒丸。”
大夫的手顿了下，没太明白床幔里面少女话里面的意思，似知道他没太明白，里面的人又道：“我以为我中毒了，所以吃了可解百毒的药丸。”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听到里面苏然的话，脑子短路了两秒，嘴角抽了抽，张了张嘴愣是没吐出一个字。
心里想的却是，这是谁家的姑娘，做母亲的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想到请自己来的人是谁，他默了默。
他细细把脉，比刚才还仔细。
来葵水吃解毒丸的，行医几十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过了会，老大夫收回手，“姑娘身体无碍，体质之强，是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女子中你是第一人……”
顿了下，“盖因姑娘第一次来葵水，所以才会腹痛，也就前面一两天，后面也就无事了，若是痛的厉害，可喝些红糖水……葵水期间，姑娘切记莫要吃生冷食物、忌碰冷水……”
大夫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番，还特意声音放大，似知道窗外站着人一般。
苏然等他说完，才道了谢。
等大夫走后，她侧躺着，也不敢乱动，没有卫生棉，没有换洗的衣物，她能够感觉到如今量不多。
然，却有慢慢变多的趋势，如今就是想离开，估计没等回到十三居，就会血染衣裳……
按了按隐痛的腹部，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
沈修辞端着煮好的红糖姜水走到门口，迎面就见到苏然要出门，温瑞如玉的脸上，双眉似微拧了下，他开口：“等会沈大哥送你回去。”
在苏然侧身之际，他走了进去，将红糖水放到桌上，淡然道：“过来，把糖水喝了。”
“谢谢沈大哥。”
这里没有婢女，又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女的，沈从已经被支开，这红糖水，不用说也知道是他煮的。
尴尬这种东西，过了一会，就可以把它压制在心底了。
两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尴尬。
苏然一勺一勺的喝着红糖水，沈修辞在她喝红糖水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出去，等她喝完红糖水的半盏茶之后，就见他拎着一个大布袋进来。
“隔壁洗漱室准备了热水，换洗衣物都在里面，”沈修辞抬眸，“再说谢字，今晚你就留在这里。”
苏然微启的唇，下意识的紧抿，一副我不道谢的样子。
想说，这是礼貌。
但，谢字，似乎太苍白了些。
……
回到书院已经是傍晚，是的，她没回十三居，而是书院，只因，十三居里面也没有女的，想了想，还是小筑里比较方便。
沈修辞看了眼隔壁房门，“你那个护卫不在？”
“嗯，他还在京城处理一些事，”看着沈修辞的神色，苏然忙不迭的结果他手里的东西，“沈大哥，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回去吧！”
沈修辞没好气的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放心，我不会留下来，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
被戳破心思，苏然也不尴尬，朝他笑了笑，道：“明天早上我想吃芋圆粥、还有素饺。”
“还有吗？”
“嗯，没了。”
沈修辞浅笑了下，“进去吧！沈大哥给你煮好热水就走。”
入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京城这边，先皇皇陵后山一座山腹里面，此时刀光剑影，血气弥漫，杀气凛然。
墙壁上的火光摇曳，照的整个空间，宛如修罗场。
“你竟然好了。”
说话的人声音沙哑，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又似很少说话，他的语气带着不敢置信。
他是大宗师。
“是啊，好了，”萧厉语气平淡，看向对面的老者，“想来，你这种不念旧主恩情的人，也无需给你留全尸。”
“砰~”
一道身影擦着老者衣服撞在墙壁上，滑了下来，吐出一口血，当即毙命，老者看了眼，是曾经萧家出身的暗卫，只半只脚就是大宗师。
他瞳孔紧缩，侧过头，看向来人。
萧墨澜一身墨色锦服，脚步不紧不慢的走到萧厉身旁，看向老者，“就剩你了。”
老者看向陆续被斩杀的手下，眼里很平淡，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下属的生死。
他也确实不在乎。
“我从五岁起就被萧家收入暗卫营，一直到三十五岁，被送给了先皇……”老者看向萧家父子，“老主人明知道，我们这些暗卫到了先皇手里，会遭遇怎样的对待，可他为了消除先皇的忌惮，依然将我们给了先皇……月半之毒，噬心之痛，几十年了，死在萧家人手里，也总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老者说这些，也不是因为怨恨，他也不后悔对萧家人下手，只因，是老主人最后的命令，既已是先皇的暗卫，就要忠于先皇。
他一直很听老主人的话，所以，他不后悔。
话落，他已出手，没向武功较弱的萧厉出手，而是朝萧墨澜出手。
只三秒，老者就被一掌大飞出去，本来几天前就已重伤，现在这一掌，已让他生机快速流逝。
他快死了。
“喀喀喀~”他艰难的坐了起来，背靠墙壁，似笑了下，“我这一生，唯一一次违背过的命令，就是没杀你。”
“我不会感谢你，”萧厉语气平静。
老者又吐了口血，喘着粗气，“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感谢我，不鞭我尸就不错了……喀喀喀……”
“我……我只是想……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把我送人了……”他只想要一个主人，就算要把他送人，也不要再给他下最后的命令了。
后面的话，老者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嘴唇动了动，说不出来，只在心里过了一遍，就彻底断气。
“爹，我送您出去。”
萧厉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看了眼被杀的所剩无几的人，点了点头，他如今虽然好了，武功却是废了。
“速度收尾了。”
两人刚从暗道出来，萧墨离手提着染血的剑，从远处快速而来，不用说，刚才逃出的暗卫，已经被他带着的人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