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永泽没想到闻朔既然还跟着他们夫妻发了这样的声明,其实这样的声明并没有任何的法律意义。
很久以前,很多人因为这样的一时之气会登报声明断绝关系。
但是,声明的意思也很明确,只是要告诉世人让世人知道,他们之间断绝了关系。
法律意义上,是不承认血缘关系的断绝的。
但虽然声明不被法律承认,但是现在说清楚了,全国网友都看见了。
哪怕以后,他闻朔根据法律每个月给他闻永泽一点少的可怜的养老费,也没人说什么。
更可笑的是,他闻永泽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养老费的地步。
闻永泽低头苦笑,一时,大儿子竟然想要弄残二儿子的真相,与二儿子想要和闻家断的干净的决心,大哥的儿子是个杀人凶手,这一件件事情冲击着闻永泽的心。
闻永泽甚至都不知道,此时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
而森悦琴则简单多了,她不在意闻朔的声明。但是,她在意这个真相,闻星辰是凶手,他才是杀死她儿子的凶手。
这个真相无论是不是难以接受,她森悦琴都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因为这个真相,她双目的恨意几乎要迸发出来了。
她看着闻朔,恶狠狠地问:“你确定吗?”
闻朔笑了声,声音充满轻蔑:“除了我,你们谁能查到这个真相?”
森悦琴:“……”
闻永泽依旧恍惚:“其实,谁才是最大受益者,谁才是最有可能是凶手的。”
他缓缓抬头看向闻朔,有点自责地说:“我早该想出来的。”
闻朔笑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话。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发生的不可控,非人为事件。你们都不知道它到底事意外,还是谋杀,又怎么找到凶手呢?”
闻永泽也笑了,他问闻朔:“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闻朔冷脸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他冷酷的声音,仿佛带着冰渣:“我从来没想去查过,所以,我也是才刚刚知道的。”
闻永泽冷笑:“如果你有能力查到真相,怎么可能从来不查呢?但你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闻朔嗤笑:“我不屑隐瞒,也不屑撒谎。我从来不去查,只是因为我……不需要真相。”
真正被困在真相中的人,只有他们,而闻朔从来不需要这个真相。
夫妻两人被纪叔送出门,桥秘书带着他们离开。
纪叔重新返回会议室,看着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闻朔。纪叔很心疼,闻朔是纪叔一手带大的。
纪叔最早只是闻家的一个园丁,每天只要打理花园就好。
有一天,闻家的老太爷突然把他叫来,让他带着一个孩子去乡下生活。
纪叔那时候只是一个24、5岁的年轻人,但一月的工资从5000涨到一万,这让纪叔心动了。
他带着孩子,什么都没有带,就去往乡下。
人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纪叔没多久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感情。
森悦琴不会知道,她觉得闻翼是如何可爱的孩子,在纪叔的心里,闻朔也是如此。
他也是从懵懂无知的年龄过来的,他也会在纪叔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喊:“叔。”
每一个孩子都是精灵,在父母的心里,则是世界的全部。
纪叔为了让闻朔有一个好的环境,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不是他没有喜欢的人。而是最后,他选择独身一人带着闻朔。
这个孩子明白自己的是被抛弃的,被厌弃的,纪叔不敢赌。也不想让世界的任何一点伤害,有机会靠近那个小小的闻朔。
对于闻朔,纪叔也是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着闻朔,也希望闻朔幸福。
但今日,闻朔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的没有亲人了。
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明明知道了凶手是其他人。可是,这一对父母却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这些年闻朔的委屈该怎么补偿?
那一起车祸,可以说,闻朔是真正的唯一的一个无辜人。
他只是一个在乡下等着父母来接他回家的少年,那时候,他是满心欢喜的。
这个孩子,需要新的亲人。
纪叔总是这么想。
“他们离开了?”闻朔没有转身,低头看着脚下的,毫无起伏的声音问。
纪叔:“走了。”
“走了就好,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说闻家的事情了。”闻朔感叹一句。
纪叔却有些心疼:“少爷,以你的技术,你应该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为什么,你从来不查呢?如果,早点查到……”也就不用被那群人围攻,不用被送出国,不用被厌弃。
“是啊!”闻朔微微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正午的太阳正是刺眼的时候。他说:“在我双腿恢复之前,我的内心深处是排斥去查真相的。”
纪叔迷茫:“……”为什么?如果早点查出来,也不用受闻家这气。
“其实,真相如何,他们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亲人。因为哪怕他们看见的是真相,真正的父母也不会这样对待孩子。说到底,我和他们没有感情,不仅仅是他们对我,我对他们……也是如此。”
但纪叔知道,只要是孩子,没有不渴望父母的。闻朔倔强,可真的是个好孩子。
“我对于自己的直觉向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所以,当初直觉让他和林娴接近,他便做了。
“所以,直觉告诉我,不用查,我也就没去查过。”闻朔笑了声,声音都是自嘲:“可我也奇怪,为什么不用查?在米国恢复了双腿之后,我便知道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看见的真相,也不是……真相。”
纪叔更迷茫了:“少爷,那什么是真相呢?”
闻朔声音冷淡:“也许那起车祸,闻翼确实原本不用死的。你出去吧!我静静。”
纪叔只当闻朔自责那起车祸,转身离开。
而闻朔则至始至终低头看着脚边,落地窗外,是犹如悬崖一般的万丈深渊。如果掉下去,就会死掉吧?
“闻朔,你救救我。”
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时候……
闻翼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闻朔脚下的平台边界,而闻翼的身下是一个百米高的悬崖,崖下是一只正在等待进食的霸王龙。
霸王龙身高近乎20米,张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气势上,没人敢靠近它。更没人,愿意成为它的食物。
闻翼死命抓住边沿,不让自己掉下去,他心惊胆颤,知道闻朔彻底不会救自己了。
他抬头大喊一声:“弟弟,我是你哥啊!”
这一刻,仿佛血缘亲情,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闻朔后退的步子顿住,低眉垂眼,安静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他看着闻翼,一字一句地问:“那为什么……要杀我?”
闻翼鼻涕眼泪横流:“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闻朔呆呆地看着他问:“我救你上来,你能不杀我吗?”
闻翼笑了,狼狈不堪却又庆幸自己有个心软的弟弟。
他贪婪一般地喊:“当然,我可以,我保证。”
闻朔蹲在崖边,伸出了手……
***
在闻朔和闻家的断绝关系声明还挂在热搜上的时候,在闻家的八卦还在网友的关注中的时候。
闻朔的亲身母亲森悦琴把温氏集团当家人的大儿子闻星辰,找人给打断了双手,还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不仅如此,闻朔的亲生父亲突然站出来,说是质疑当初闻老爷子的遗嘱被改,也开始和闻家大哥闻永铭展开了战斗。
闻家乱了,网友们看见的仅仅是一个表面。
但是,实际上,闻家的混乱,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遗产的争夺、雇凶杀人等等等等,都让闻家瞬间笼罩在一层恐怖的阴影里。
林娴问闻朔:“你不去看看吗?”
闻朔笑着说:“不用,他们自己会把一切都弄砸的。以森悦琴的性格,不弄到他们身败名裂,绝不会罢休。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林娴轻笑:“所以,不用出手?”
闻朔也笑:“嗯,森悦琴会教他们做人的。而该出手时,自然要出手。”
***
“到底闹够了没有?”闻老夫人厉声一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
“你说的那些,都有证据吗?”闻老夫人转头看向森悦琴,声音严厉。
闻星辰的双手用绷带绑着,吊着。他躲在闻永铭身后,瑟瑟发抖的样子,咬着下唇,无辜倔强的仿佛是世间最清白的人。
森悦琴看着他那个样子,只是冷笑。
闻永铭也冷笑:“弟妹这莫不是被自己儿子给忽悠傻了?这种话也信?”
闻永泽也冷笑:“俗话说,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最大的嫌疑对象。这句话,在大部分的凶杀案里,都、适、用。”
闻永铭啪地一拍桌子:“没错,首先,它得是个凶杀案。你能先证明那起车祸是凶杀而非意外吗?先证明是凶杀,再说凶手是谁吧!”
闻永铭没想到,闻朔这么厉害!竟然可以把闻家搞成这样?这样的谎言,他也敢说?
莫不是造谣不用付法律责任?
森悦琴冷笑:“哈哈哈哈,是不是凶杀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问问你身后的好儿子闻星辰,他是不是有一个老鹰头像的微信号啊!”
闻星辰一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森悦琴。车祸能被定性为意外,当然不是大家都傻,也是因为他闻星辰手段好,收尾好。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是闻翼自己一手策划的。哪怕是查,最后也只能查到闻翼自己害死自己。怎么可能查到他头上?
闻星辰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冷静了下来。那个车祸的肇事者应该不会那么傻,他知道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自己手上,不可能自首。
这是森悦琴虚张声势,肯定是。闻星辰这么一想,便放心了。
然而,森悦琴甩出一叠资料在茶几上,然后说:“想要证据?我告诉你,闻朔手里有的是证据。”
闻永铭那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很快就看了完了。
他冷笑着将文件丢回桌上:“就这样的,我能p100份,你要吗?里面那些明显p过的痕迹,瞎了看不出来?”
森悦琴抿紧嘴,闻朔一开始就说过,里头有些事语音,他p成文字,方便他们浏览的。
闻永铭自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做过这些事情,他拿出手机给闻朔去了电话。
还打开免提,闻永铭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大家都在,不然就听听闻朔怎么说。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闻朔在电话快要挂断前才接起来,他声音散漫:“怎么了?”
闻永铭冷笑:“我就知道你不简单,离开前,还知道搞这么一出。闹的我闻家鸡犬不宁,闻朔,你有手段。你要真有证据的话,这种血海深仇你会不报警?你骗谁呢???”
所有人一想,也是哦!如果闻朔能查到闻星辰是凶手,手里还有这么多证据,他为什么不报警?留着过年?
闻朔声音淡淡:“谁说我不报警了?”
现场安静了一秒,闻星辰更是心跳顿了下,有种恐惧满布全身,
闻永铭却觉得这话太好笑了,他确实大笑出声问:“那警察呢?”
闻朔:“在门口。”
“叮咚。”闻朔话一落,门外就响起了门铃声,仿佛为了应和闻朔一般。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真的警察来了?
闻朔的声音缓缓从手机那里传来:“我不查不代表我查不到,警察没来,不代表我不报警。你们怎么闹,但结局还得交给法律制裁。不晓得大伯你对于我国故意杀人罪了解多少?”
闻永铭一愣,保姆已经上前开了门,门外果然是穿着警服的三个男子。
他们看了眼大厅,然后问:“哪个是闻星辰?”
闻星辰惊恐地看着门口,躲在闻永铭身后一动不敢动。所有的出手,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绝不会将自己送进去。
如果要去坐牢,他要再多钱有什么用?
闻星辰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抖起来。
闻永铭发现了,心里咯噔一声,颤声喊闻星辰:“……你,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是了解的,他此时的状态,已经将答案表明了。
闻朔浅笑一声:“大伯,我能查出来的事情很多,包括28年前的案子。”
闻永铭当下就呆住了……
闻永泽一愣,厉声问:“什么意思?”28年前,还能有什么事情?28年前的事情,大事情,只有那么一件。
闻朔轻笑:“这是一个和你没关系的事情,闻永泽先生,所有我的事情,都和你以及你的妻子没有关系。我希望,你们能有这种自觉。”
闻永泽愣住……
没关系吗?可是,如果28年前的也是一起陷害,这怎么会和自己没有关系呢?
28年前的陷害,如果是针对自己,才连累到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没关系呢?
如果28年前的都是一场误会,他们是不是应该,重归于好?
闻永泽摇摇头,自己也明白,时光流逝,过去便是过去,伤害造成就是造成了。
闻永铭问:“你什么意思?”
闻朔笑:“那个和尚被抓了,什么都招了。但是,这个案子本来对你就没什么影响,更不用说时效已经过了。但好在,上行下效,你儿子的今天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大伯,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哈哈……”
闻朔挂了电话,门口三个警察进门,手里拿着手铐,他们说:“有证据表明,闻星辰和一起谋杀案有关。现在,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闻星辰惊恐大喊:“不、不、不,我不去,我什么都没有做。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陷害的。爸,你相信我,你救救我。”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警察面无表情,一脸冷酷。
闻永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