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皎皎打完一把游戏抬头,水青才柔和的说道：“皎皎，她来了。”
许皎皎很想在鬼面前装的硬气一点，但是还是没忍住悄悄靠近水青,然后才小心的朝林子里看去。
青衫乌发，柳叶眉狐狸眼，一副古代大小姐的模样。
许皎皎的脑袋探出了一点，水青反倒挪了一点脚步,把许皎皎探出来的一点视线挡住了。
“你为什么要缠着林竹。”许皎皎扒拉着水青的袖子，问道。
女人优雅的行了一个见面的礼，矜持的说道：“我无意伤害林儿，只是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请不要多管闲事。”
许皎皎当即皱眉说道：“林竹都什么样了，你还无意伤害,我能看到你身上还没有沾人命因果，有什么执念要不说一下就算了吧。”
“算了？”女人抬眸看向水青，说道,“好一个算了,你身边这位我可还有着一面之缘，林家名动京城的小姐,求娶之人能从皇城北门直到南门,但还不是等了你不知几世，你看她算了吗。”
许皎皎惊讶的看向水青，水青不是现代人？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到底有多长。
水青只是牵住许皎皎的手,说道：“我不是有意隐瞒皎皎的,若想知道,我们寻个时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尽。”
难怪她感觉水青说话有点不像现代人,但许皎皎一直也没多想，她只要知道是水青就好，毕竟水青又不带着记忆，除了爱她，每一个世界的性格都有着变化。
“嗯，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许皎皎当即应声道。
女人看着眼前“人鬼情深”的一幕，垂了眼，她的林儿……怎么就不记得她了。
水青出声道：“沈华，我和皎皎，与你和她不一样，我知世上会有一个皎皎，一直等着，如今等到。你和她是两世纠缠，她并不记得你，这一世的缘分你们便算断了。”
沈华静默，半响，林子里的樟树哗哗作响，一道似乎压抑不住冰冷的声音说道：“不能算。”
她和林竹不能算，她只不过晚走一步，怎能因此断了和林儿的缘分，就算破了幽冥限制，她也不能放开林儿。
“既如此，待你杀了林竹，便是无常来此的那一刻。”水青冷漠的说道。
沈华似乎想笑，但是笑不出，她很想笃定的反驳她不会伤害林竹，可是谁知道呢，人尚且难以控制自己的执念，更遑谈以执念化身的鬼。
许皎皎扯着水青的袖子悄声道：“不行啊，不能这样解决，林竹不能出事的。”
要是林竹是许皎皎看不到，管不到的陌生人，有心无力就算了，现在林竹可是她的室友，不能让林竹就这么死在这里。
水青可能不方便出手，大不了她自己打，还好这只鬼看起来也是正常人的长相。
可以试着自己解决，就是千万不要打的途中变了样子，不然许皎皎就……转头找水青了啊。
许皎皎想着，当即从水青身后走了出来，认真的说道：“不行，今天晚上必须解决，你不准再缠着林竹了，林竹都快阴气入体了。”
沈华抬袖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声调轻轻柔柔的说道：“若我不呢，姑娘是要杀我吗。”
“那到也不至于，但是肯定不会让你再接近林竹，要么交给道家法堂，要么佛门度化之地，”许皎皎严肃的说道。
沈华摇头，刹那间，原本优雅的古代小姐青丝飞舞，面目狰狞，五指成爪直冲许皎皎面目而来。
水青凌厉挥袖，沈华止住冲势，后退躲开水青的攻击。
“找死。”许皎皎只听水青极冷的说出这一句。
下一刻，两道黑影在林间以常人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接触又分开。
许皎皎只见着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又一个看似普通实则决胜的交接，沈华跌落在地，熟悉的黑色雾气缠住了沈华的脖颈。
水青垂眸看着沈华，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
沈华凄惨的笑出声：“林小姐自是天之骄子，比肩天潢胄贵，我等尚部的姑娘怎敢比，做人的时候比不过，做鬼的时候又如何比的过。”
许皎皎看着，感觉沈华几乎要泣血。
想了想，许皎皎蹲到了沈华旁边，问道：“反正夜还长，我也闲着，你也闲着，你要不要和我说说你和林竹的故事。”
沈华愣了，转头看着许皎皎，女孩的眼中并没有□□嗤笑的意思，她只是认真的发问：你想不想讲讲自己的故事。
不像人轮回不记得前世，今生更是有着种种羁绊，鬼基本停留在一个地方难以离开，别说说话了，向来是百十年自己枯坐幽冥和人间。
因此，鬼神极少，厉鬼极多。
许皎皎拍拍水青的腿。
水青无奈收回黑雾，她的皎皎心太软了，这世间很多事情心软会很难走的，但是想来也无妨，她会解决，她都会解决的。
沈华摸着脖颈，侧身坐在地上，裙摆像花一样散在地上，好似不在乱七八糟的林间，而是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许皎皎看着沈华，沈华的气质看着真的很不一般，估计在古代不是个普通小姐。
但故事到底没听成，因为林竹来了。
林竹停在教学楼后顿住，像是难以处理眼前的信息，过会才猛地上前，拉过许皎皎，看着沈华说道：“我和你的事情，你扯进皎皎干什么。”
说完，林竹还警惕的看着水青，怎么还多了一只鬼，学校这么多鬼吗。
再来一只，都可以打牌了。
沈华悲伤的看着林竹，声音几乎是哀戚的说道：“我在你的心里，便就是这样吗。”
林竹抿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唇，同样沉重的说道：“抱歉，你给我看了记忆，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没有亲身经历，只是看着你给我的记忆，真的只是像看了一场电影，醒来我就没有梦中的感触了。”
“对不起。”林竹再次道歉，梦中是她许下三生三世的承诺，可是她也真的不记得了，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后半生搭在这种虚无缥缈的鬼怪身上。
今天沈华并没有叫她，是她自己来的，也是最后一次，倘若沈华再不放过她，她也只能找道士、找和尚，无论是谁，沈华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
像是看出林竹所想，沈华仓皇起身，眼中竟然流下血泪，癫狂的笑了半响，说道：“好，好！”
说完，沈华看向水青，自嘲的说道：“你是对的，我和林儿之间，前世既有缘无分，今生又哪来前缘可续。”
狂风刮过，眼前的古代小姐竟然就在风中消散，再无影无踪，两个人类茫然的看着，只有水青看着林中深处，垂眸掩去眼中的叹息之感。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
林竹看着水青，悄声问许皎皎道：“这个鬼不是和沈华一起的吗，怎么沈华都走了，她还不走，皎皎，你会驱鬼吗，我不会啊，我们是不是要跑了。”
许皎皎咳了两声，想着林竹也算是知道鬼的人了，当即大刺啦啦的走到水青旁边介绍道：“认识一下，这不是陌生鬼，是我女朋友。”
林竹的模样，震惊的好像怀疑自己的在做梦。
“不、不是，不是说人鬼殊途吗，我还看见皎皎你在桌子上贴了黄符呢。”林竹难以理解的说道。
许皎皎当即挥着手笑道：“不一样，我和水青认识好多辈啦，我有记忆的。”
林竹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茫然说道：“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那我走？”
许皎皎看向水青，水青温和的说道：“夜不早了，皎皎也赶紧回去睡吧。”
许皎皎点头，水青便也消失了。
至少在林竹眼中是这样，许皎皎的眼中便是水青化作黑雾回到包里。
“走吧。”许皎皎看着林竹说道。
林竹点头，像是想问什么，但问题太多了，一时间卡在心中，什么也问不出。
直到宿舍楼下，林竹出声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没有记忆不就算另一个人吗，人的性格处事方式不都是由记忆构成的吗，没有记忆怎么算一个人呢，而且就算有记忆……”
林竹想到沈华给她的记忆，她在梦中是用自己亲身体会的方式经历了一遍，可早晨醒来什么感觉都在清晨的阳光里消逝了，就像看了一部午夜的沉浸式电影。
“只是你不喜欢她吧。”许皎皎直白的说道，“你已经抵触她的接近了，记忆什么的从来不是阻碍，哪怕两个人都不记得了，灵魂还是会吸引着相遇。”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林竹愣了好一会，才跟着许皎皎翻墙回宿舍。
“那你怎么会有记忆的，奈何桥的孟婆汤你难道可以不喝吗。”
许皎皎开玩笑道：“可能孟婆汤也消不掉我对姐姐的爱吧。”
林竹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狗粮，顿时不说话。
许皎皎看林竹真的信了，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孟婆汤还是要喝的，奈何桥你可别搞事情。”
要是孟婆真的因为她一句增加了工作量，那真是罪过，不会从地府爬出来找她要公道吧。
想到想象中的场景，许皎皎被自己吓了个哆嗦，没忍住继续说道：“反正，她也离开了，你就把今晚的一切忘了，就当这段时间的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场梦，你要是在其他地方说撞鬼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林竹却在此时抬头，看着深夜。
许皎皎知道林竹听见了自己的话，便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便随林竹自己解决吧，她也只管到这了，毕竟再不管林竹就阴气入体出意外了。
“希望早点忘掉。”
许皎皎在心里接了一句，无论什么事，想忘是记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