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眼前模糊,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
许皎皎暗道不好,剧情里,女道能带她离开,就是用了一张极其强大的符箓。
那是一张世间罕剩的天雷符,能引天雷灭鬼怪。
而女道拿出符箓的那一刻,黑色的雾气也再不能掐住她,女道跌落在地。
水青也终于露出了感到危险的神色。
女道冲着许皎皎喊道:“你快让开,雷劫下来,你也会被误伤的。”
但是许皎皎听到她的话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竟然是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了,只是看起来怒气冲冲的。
女道下意识爬起身,一边退后,一边说道:“我警告你啊,你再过来,我就要先控制你了。”
许皎皎气急直接朝着女道手中的符箓抢去,女道旋身躲过,许皎皎立马转手跟去。
两人竟然就那么在不大的堂屋里追逐起来。
女道的神色越来越震惊,喊道:“你竟然也是练家子,你怎么会看不出她是鬼。”
许皎皎忍无可忍的回道:“你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吗,一上来就打,而且我都说了我知道!”
女道一脸震惊,然后竟当场换了说辞,劝道:“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人鬼殊途,我劝你最好赶紧放下她,她也好去投胎,不然一直强留在人间,迟早执念成恶鬼。”
说着,女道竟然还想抢许皎皎怀里的牌位,两人就那么你来我往的过招拆招解招。
直到打累了,许皎皎气喘吁吁的停下手,女道就又被水青逮住了,累极的她已经无法用符箓威慑了。
“你们!不讲武德!”女道气息微弱,愤怒的喊道。
许皎皎冲着水青摆摆手说道:“先放了她,放了她。”
水青面色沉寂,但还是听到许皎皎的话便松开了手。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赔礼道歉并且处理好姐姐的伤,第二,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另一个棺材友情送你了。”许皎皎面无表情的说道
女道咬牙切齿,说道:“我看你是被迷惑不轻,还是等我解决了厉鬼,再和你说。”
“好。”许皎皎当即应声,趁女道不注意竟然直接抢走了女道手里的符箓。
女道瞪大了眼睛。
许皎皎冷笑道:“现在,你还坚持你的选择吗。”
“你!。”女道一副要气晕的样子。
许皎皎对着怀里的牌位微抬下巴,示意女道该选择她说的第一个选项了。
女道当即无语,随后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你问你后面那个就行了,问我干什么,她们鬼自己还不清楚吗,怎么,不觉得她会告诉你。”
许皎皎叹气,走回水青身边,看着女道说道:“只是给你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你不珍惜算了。”
“把符还我。”女道怒道,“你又不会用,拿着也没用。”
水青却在此时,微微低头看着许皎皎问道:“夫人,符能给我吗。”
许皎皎不假思索的将手中的符箓递给水青。
水青只是笑笑,没有接,说道:“还劳烦夫人帮我拿着了,我不好拿着。”
许皎皎当即反应过来,水青现在是鬼,想来这个东西拿不了,许皎皎这下不仅把符收回去,还换了只手拿着,尽量让符离水青还有牌位远一点。
水青看着,只觉得一颗心都软了,转头看着女道冷声道:“拿你身上那块玉来换。”
女道瞪大眼睛,看着水青,又看向水青身旁的许皎皎,半响,颤抖着嘴唇怒骂道:“无耻,你们太无耻了,我何有幸今天就是躺棺材里,这东西你们也别想从我手上拿到。”
许皎皎眼看女道真的是一身正气,贫贱不能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犟的人。
水青却在一旁出声道:“既如此,你走吧。”
何有幸惊讶的看着水青。
水青眸色冷淡的回望,音色清淡:“我从前未杀过人,此后更不会,你下山行道,道行竟然浅到这种程度,连鬼气也看不明白,若有心还是回山再修炼修炼罢。”
何有幸的脸瞬间涨红了,但她的确技不如人。
看着水青,随后看向许皎皎,何有幸心如死灰的收了怒气上头的模样,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青色的玉佩,丢给水青,面无表情的说道:“算我技不如人,符还我吧,这个对你们来说真的没用。”
许皎皎抬头看水青,水青点头,许皎皎便走过去把符还给何有幸。
何有幸看着许皎皎欲言又止,她又何尝没看出水青没杀人,不然在意识到水青的强大之后,她才不会玩似的在这里和一个女生纠缠,而是直接祭出天雷符,打这个鬼王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何有幸走前,还是欠揍的对许皎皎说道:“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后悔了记得找我。”
许皎皎面无表情,眼里蕴着危险的光。
何有幸当即故作正经的咳了两声,退后两步,想起什么指着周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你们这到底是弄什么,这是陪葬的法子,你和她也尽快离开吧。”
说完,何有幸彻底转身,竟是从屋顶翻出去,还贴心的盖上了瓦片。
许皎皎算是知道何有幸从哪进来的了,她刚刚还疑惑,这个堂屋明明门窗都是锁死的,看起来也没被蛮力破坏,何有幸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原来竟然是从屋顶爬进来的。
一旁,接到青玉的水青抬手用黑气凝成长线,编织了一个繁复的结将玉佩套住,走到许皎皎身边,将玉佩挂在许皎皎的腰间。
“这是?”许皎皎问道。
水青落寞的说道:“我毕竟是灵体鬼躯,夫人以人体与我久待,还是会受到影响,这枚玉佩能锁住夫人的阳气。”
“对你没影响吧。”许皎皎下意识问道,对人好的,她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对鬼不好了。
难为这个世界,她和水青不是同一个物种。
水青当即摇头。
许皎皎就放心了。
像是终于感受到堂屋有点吵闹,门外突然响起马春梅哆哆嗦嗦的声音,喊道:“皎啊!你没事吧,你别怪妈,妈都是为了村子和你啊。”
随着马春梅的声音落下,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尖利喊声。
“吉时到!”
屋外传来极其吵闹的声音,好像有着很大一群人互相推搡着,马上就要破门而入的感觉。
水青这时走到左边那副大红的棺材旁,往里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抬头看向许皎皎。
许皎皎当即上前,认真的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告诉我。”
水青很少露出这么为难的神色。
好一会,水青才出声。
“……我现在还不能白日出现,现在寅时半刻,至多还有三刻钟我就要回到幽冥,栖身夫人手中的檀香木灵位中,这三刻钟我会制造幻境让槐树村和杨树村的村民陷入其中。
我需要夫人帮我找到剩下的骸骨,这些骨头会指引夫人方向。”
说话间,大门猛地被打开,许皎皎惊讶回头,进来的人却噗通倒地,目之所及的所有男人、妇人和老人像陷入沉睡一般躺在地上。
水青收回手,悬在棺材上,大红棺材里的残骨飘起来,合成一颗圆润的骨珠,落到许皎皎手中。
许皎皎看着水青,水青垂了眸,在许皎皎唇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劳烦夫人了,我要控制幻境,暂时离不开,这骨珠是我大半本体,不会有不长眼的小鬼敢再冲撞夫人。”
许皎皎当即一手抱着灵牌,一手握着骨珠,豪气冲天说道:“你放心,肯定给你找到,要在五点前是吧,那我赶紧去了。”
就算对于鬼怪之类的知识不太了解,许皎皎好歹看过那么多恐怖片,遗体残骨之类的对于鬼来说,算是本体一样重要的存在。
而且不论是什么设定的恐怖片里,鬼一般都不能自己触碰自己的骸骨,需要找人帮忙才行。
想着要在五点前,许皎皎不敢耽搁时间,匆匆跑出了门。
水青轻飘飘仿佛毫无重量的在棺木旁坐下,看着门外。
不一会,走进一个男道,要是许皎皎在,她就会发现这个男道就是举行冥婚的那个。
男道捋着山羊胡须,笑的猖狂,说道:“不愧是天生八字的姻缘,对你们这种鬼就是吸引力十足,你竟然就那么附身在我准备的牌位上了,现在已经是勉力支撑着了吧。”
水青抬手,无数黑气汹涌,那是真正的铺天盖地,若是何有幸在,便该知道了,刚才水青也只是在和她玩而已。
男道神色慌张间,拿出怀中的铜钱剑施法,却被水青直接打碎屏障,吐着鲜血跪在地上。
黑气裹挟着铜钱剑,回身,将那一枚小小的铜钱剑放到水青手中。
男道神色不敢置信,他之所以抢许皎皎的这枚铜钱剑,自然是看出这柄铜钱剑的不俗,没想到水青竟然能直接拿到手中。
“你到底是谁。”男道颤抖着,他现在已经打破自己一开始的所有想法,只想逃走了,水青不该是他接触的鬼的程度。
水青看着两副棺材,声音没有半点温度的说道:“好恶毒的法子,道行不行,就想走邪门歪道,若能成,今日你的手里就会多两只为你命是从的厉鬼。”
“但你到底是道家人,我不好越俎代庖,幽冥所管也甚严,你该走了,我夫人回来看见你生气就不好了。”水青抬手隔空朝着男道一点。
一道黑气便如影随形的定在了男道的灵魂里。
男道惊恐万分,但又无可奈何,他甚至感受不到那一道黑气到了三魂七魄的那一面。
“还不走?”水青冷声重复道。
男道当即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水青便姿态端庄的坐在棺材旁,好似坐的不是棺木,而是某个代表权利的王座。
幽冥不知年岁的时间,她徘徊着不愿往生,三殿阎王怒极,说要将杨树村和槐树村的命数改了,让他们永堕畜生道。
水青反倒还得安慰三殿阎王,虽然说出话很扎心。
“负责判刑的是十殿阎王,您并没有干涉的能力。”
三殿阎王便不说话了,前世水青功德重大,这一世合该享高官重位,福泽一生,结果竟被人改了命,夭折枉死。
这世间当真黑暗,人鬼界限几乎不可控制的越来越模糊。
顺着发亮的骨珠指引,许皎皎找到了槐树村那一片巨大的槐树林中。
凌晨无光,槐树更是长得高大,遮蔽了身后房屋透来的仅剩一点光亮。
许皎皎吞了一口唾液,眼前的树林真的黑,真的就是她看恐怖片出事的最佳场景,主角都不敢往里面走的那种。
骨珠还在微微发着光,许皎皎一咬牙,抱紧灵位闷头走进槐树林中。
都常说槐树又名鬼树,最是招鬼。
林中扭曲的树枝,每一根都好像要扭曲成一个奇怪的“人影”,许皎皎赶忙移开视线,认真的跟着骨珠找水青的残骨。
那些残骨,是一块又一块极其细碎的骨头。
某一刻,眼前突然平地出现一道亮着光的地方,好似这一片槐树的叶子全消失了,不知名的寒冷月色也可以从那空隙落下来,莹莹的似雪一般照亮这一方天地。
许皎皎捡起最后一块骨头,仰头看见头顶一根突出的槐树枝丫上,缠着一根麻绳。
那麻绳长长的吊在空中,摇曳着。
堂屋的水青猛地抬头,感受到什么,起身就要冲去槐树林,最后又无可奈何的停住。
是许皎皎的特殊体质,让许皎皎看见她身死之地,竟直接进入幻境之中,这幻境还不是她现在操控的幻境。
而是许皎皎自己通过亡者的骸骨与死亡,穿越时间回到过去,她无法阻止,只是想着她的夫人该被吓着了。
许皎皎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后惊慌的发现手里怀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想要到处找,却发现自己的模样不对,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视线又低又矮,手脚还格外小。
眼前是黄土路,熟悉的土房子高高矮矮的排布着,正中间的这栋土房子格外像她刚跑出的那个房屋。
许皎皎不确定的喊道:“系统?”
“宿主,我在。”系统在脑海中回道。
许皎皎竟然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许皎皎问道,虽然是问,但是许皎皎也是有一点猜测,她应该是……回到水青的过去了。
“回宿主,鉴于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阴体质,因而在接触死去的存在时,有可能进入到对方的过去。”系统回道。
讲好听点是过去,不好听就是死亡回放。
得到系统确认的答复,许皎皎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只是意识进来,她的身体还在林子里,这也意味着怀里的东西没丢,不然她真的得喊系统买道具解决问题了。
跟随着直觉,许皎皎往前走去,耳边渐渐响起人声。
熟悉的堂屋,冥婚放置棺材的堂屋,只不是现在看起来还没有那么破旧,而堂屋旁的主屋前,有两个男人正在争吵。
“两千!”男人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妈的个小兔崽子,赔钱货,我花两千买都是我吃亏了。”
另一个男人声音同样恶劣的说道:“六千,不然免谈,好歹是个女娃,有十五岁了,养个两年就能下崽了,你看这脸,不买别买,有的是人要买。”
说着,那穿着皮夹克,踩着板鞋的男人,叼着烟就要将面包车的门关上。
精瘦但又突出一点小肚子的男人一把把住了门,仿佛妥协般说道:“五千,再多也没有了,我告诉你,整个槐树村就我有这点钱了。”
“行嘞,成交。”皮夹克的男人当即展开笑颜,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仿佛老鼠一般放着绿光,“拿现金,别的不收。”
精瘦男人便骂骂咧咧的回了土房子,好半响,皮夹克男人都快等的不耐烦了,精瘦男人才从房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袋子。
皮夹克男人伸手朝着男人抖动。
精瘦男人肉疼的将袋子放到皮夹克男人手中。
皮夹克男人接过袋子,当着精瘦男人的面便开始数钱。
而这从始至终,没有人多看面包车里的女孩一眼,她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和成年男性比起来,那么纤细,被捆住了手和脚,嘴也被牢牢缠着一圈布条,像一个牲口一样被男人交易买卖着。
许皎皎上前,伸手想去触碰女孩,却只穿过一片虚影,这里是假的,是过去,是她无法插入且改变的过去。
女孩的双眼冷静极了,她冷冷看着眼前交易的男人,四处打量着,让人毫不怀疑,只要有一点机会她就会跑,就会逃离这片地狱。
精瘦男人虽然看着虚弱,但到底是一个成年男性,像拎鸡崽一样从车上拎下女孩,一把扯掉女孩嘴上的布条,细细打量着女孩的脸。
半响,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皮夹克男人数完钱,捏着一叠纸币在手上拍着,“好心”的提醒道:“这小东西是个好货,你小心点,精的很,好几次差点在我手里都跑了。”
要不是槐树村近,甚至不用走关口,这小东西早就被他打死了,留不住的东西打死最是保险,尤其是这小东西身份还不一般,还是别人给钱给地址还愿意帮忙,他才勉强沾手。
不然的话,留的住,往常这种货色,少于两万,他不可能脱手。
这东西太精了,简直不像个小孩,要不是直接上手拖上车,骗根本不可能骗到。
自认好心的提醒完,皮夹克男人直接上车离开了。
精瘦男人将水青拎起来,恶狠狠的说道:“记着,你现在被我买了,要是敢不听话,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男人将水青拎进屋,许皎皎连忙跟上去,刚进房间,就看见男人将水青扔在榻上,开始解水青的衣服。
许皎皎目眦欲裂上前,却只穿过虚影。
脱外套的时候,外套竟然被水青手上缠着的绳子挡住了,男人或许想着一个小女孩而已没什么威胁,就那么开始拆水青手上的麻绳。
但那麻绳捆的那么紧,男人竟然都解不开,出门寻了一把柴刀。
割开绳子,男人随手将柴刀放在榻上的桌子上,从始至终女孩都没有任何动作。
男人不屑的嗤了一声,果然是那卖“驴”的吹嘘,哪有那么邪乎,这不一吓唬就老实了。
下一秒,女孩纤细的手直直插进男人的眼眶中。
啊!男人惨叫着捂着眼睛后退几步。
水青在榻上翻滚,拿到桌上的柴刀开始疯狂割腿上的麻绳。
屋外有其他村民在喊发生了什么。
水青面色平静的割完绳子,站起身,细看却能看到水青的手在抖。
说到底水青现在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绕下床,水青手起刀落的割断了男人的脚后跟。
男人的惨叫声一时更加凄惨,在地上翻滚着,哪里像一个人,猪圈里的猪都比他像个生物。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水青破开窗户,跑了出去。
女孩疯狂的跑着,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可怕的一切,那些噩梦全部甩在身后。
许皎皎跑着,追着女孩,身后响起了村民聚集的声音。
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耙子、柴刀、镰刀,如恶狼一般追赶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被撵进槐树林里,似乎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女孩不跑了,拎着柴刀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男人。
那些男人眼里有着令人恶心又清晰的邪念。
一刀又一刀,男人们竟然发着抖看着水青削下自己的脸,然后柴刀在脖颈上一划,鲜红的血如突破牢笼自由的鸟向天空溅射。
女孩的站了一会,软软的倒了下去,这一刻却没有男人敢上前查看一眼。
半响,才有一个男人说道:“这是老二家的,咱们不管了,回去告诉他,让他自己来处理。”
“是是,老二家,咱们追到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他自己处理。”
其他男人也纷纷附和道,然后像来时一样,簇拥着离开了,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影子扭曲的模样比厉鬼还可怕。
许皎皎一直在水青身边坐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升起又落下,也没有人来处理水青的遗体,任由槐树林里的不知名虫子啃食。
许久之后,许皎皎甚至数不清到底是多久,总之水青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人形”。
那个瞎了眼,拖着一边腿的男人出现在林边,手上拖着一卷麻绳。
他将女孩的尸体吊了起来,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连回归大地也做不到,只能被风吹着在这槐树林里晃荡。
男人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骂道:“臭□□,赔钱货,等我找那个没娘养的畜生拿回钱,我再来料理你,骨头剁碎了喂狗,装的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
许皎皎跪在树下,仰望着女孩的身体在林间晃荡,一点点的晃荡少,皮肉早已腐蚀脱落,在某一刻整个的摔落在地上。
直到皮肉都消散,骨头都开始被变细变小,也再没有人进入这片槐树林。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艳阳的白天,一群女人走了进来。
她们哆哆嗦嗦,又骂骂咧咧。
“青天白日见鬼嘞,死了也不放我们,又不是我们干的哩,要找就找那老二就是了,怎的找我们全部,这该死的。”
她们匆忙敛了尸骨,甚至都没敛全,便匆匆离开了这片阴森的槐树林。
这次,许皎皎跟着她们出去了,外面的槐树村早变了样,接近现在破败的模样了。
村里见不到多少男人了,仅剩的看起来也疯疯癫癫的。
女人拿着尸骨找到了那个贼眉鼠眼的穿着道袍的男人。
男道用一块红布包了,说道:“去供一块灵牌,这个放在灵牌
“什么时候,她愿意进这灵牌了,什么时候这事情就好处理了。”
女人没一个肯的,但不解决又不行,不解决男人都走出去,不肯回村子里了,那她们这些女人怎么办。
于是她们选了老二家做放灵牌的地方,老二一看见灵牌就疯了似的往外跑,根本不敢留在屋子里。
她们养着这灵牌一天又一天,甚至找到之前卖水青的那人,花了大价钱打探了水青的名字,刻在灵牌上。
那人透露名字时,竟比当年卖小孩时还要谨慎,让两村人千万不要将名字透露出去。
妇人们自然应承,要不是弄灵牌,谁在乎这女的叫什么名字。
女孩还是没住进这灵牌里。
妇人们恐慌而无奈,最后找到男道求着,问他有没有别的法子。
“那就只有结阴婚了,找个她喜欢的,说不准愿意为了礼成附到这灵牌上。”
男道摇头晃脑的一算,掐到了隔壁杨树村的马春梅的女儿许皎皎。
“这生辰八字妙啊,妙啊,你们快想办法让她回来结阴婚,这鬼定会俯到灵牌上,到时候一切就都解决了,这厉鬼再也不得回村犯你们了。”
此后,便是槐树村的妇人去找杨树村的马春梅,说着想要她女儿回来帮忙结个阴婚。
这些年杨树村的男人也都走出去了,回来的次数少、时间短,女人留不住男人,就问男人为什么走。
男人说夜里听着杨树林的枝叶声瘆得慌。
现下有解决鬼的办法,马春梅心动,但没有立刻答应。
都是乡里乡村的,槐树村的女人哪能不知道马春梅的算盘,当即拿出了筹码。
一个老婆。
马春梅的大儿子,今年三十好几还没讨到一个老婆,可把马春梅急坏了。
这恰巧,槐树村的妇人里有一个养了一个女儿的,女儿也差不多年岁,够生娃了。
两边一合计,都欢天喜地的同意了。
许皎皎看着两个村子的女人开始布置,挂红灯笼,买纸人,做囍服,放棺材,摆残骨……
一直到水青从灵牌前出现,朝她伸手,一切都归于幻影。
许皎皎睁开眼,在地上呆坐了好一会,才小心的收拾了怀中的东西起身。
她一路跑着回去,黑色的袖摆和裙摆在渐起熹微的晨光中闪耀着。
跑进堂屋,水青仍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她,半响,轻轻一笑道:“夫人辛苦了。”
许皎皎走上前。
水青却化作一道黑烟进了她怀中的牌位中。
许皎皎知道水青现在见不得太阳光,虽然灵牌无碍,但她还是将东西都塞进了怀中,靠着她的里衣。
随后,许皎皎看着眼前倒地一片的村民,在屋外找了一把柴刀。
她走回堂屋里,就要从最前面那个人开始落刀。
一道无形的力量阻住了她的动作。
“生有生的算法,死有死的算法,生前杀孽会记在死后功德里,死后杀孽会不入人道轮回。”
“皎皎,别让他们脏了你轮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