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车窗中斜射入车内,将它的清新纯净洒在魏轻语清冷的侧脸上。
像是花丛中开的最美的那朵荼蘼花,盘旋而上了一只吐着信子的花斑蛇。
你分不清是蛇衬得花分外纯洁,还是花衬得蛇格外危险,却又为她这样的魅惑所迷住了眼睛。
魏轻语望着季潇,平静的眼瞳像是滋养这只花朵的潭水。
她早就决定这么做了。
从陈霖骥在亓琪的那场葬礼离开时,或者是季潇在房间门口拒绝自己的时候。
她只是书中之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亓琪临死是还对季潇托付自己,季潇反手就拒绝了自己。
她总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季潇对自己这样的反常。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那就去弄清楚。
既然不能放弃,那就去追。
“所以你做决定吧,是走去学校,还是坐车去学校。”
魏轻语说着变松开了季潇的手,将主动权交给了她。
而季潇按着开门按钮的手悬在半空中,窗外的蝉鸣仿佛就是她纠结焦灼的心。
半晌,她终于收回了自己那迟迟没有落下的手,对司机命令道:“开车吧。”
窗外的风景缓慢向后退着,在季潇的视线里连成一片碧绿的海洋,魏轻语的侧脸忽隐忽现的出没其中。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跟魏轻语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该焦虑。
死亡太沉重了,让她不敢再去试探这个世界的规律,也不敢再让旁人不知情的去改变剧情。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她喜欢人。
季潇眼瞳没有聚焦的看着窗外的景象,又一次讲道:“魏轻语,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该喜欢我的。”
魏轻语轻眨了下眼睛,偏头看向了季潇:“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季潇闻言抿住了唇瓣,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魏轻语口中的那个问题是什么,而那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已经被她锁在了手办柜里。
束之高阁,永远都不会再被送出去。
车内重新回归了安静,魏轻语看着季潇别过去的视线,目光平静的过分。
尽管她对自己冷漠至极。
却依旧不舍得对自己恶语相向。
这就够了。
.
开学的分班考试在连绵不断的蝉鸣中快速结束,坐在第三考场的第一个座位上的季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发挥失常了。她将自己发挥失常的原因推给了那只不知道还活不活着的蝉后,以一名之差进入了平行班,跟房一鸣分到了一个班。
湛蓝的天空下坐落着安静的校园,下午第一节课就连天上的鸽子还处在慵懒中,挥舞着翅膀落在了不远处的居民楼上。
“哎,行了一鸣,你把你的递给我吧。”
“成,那你可接好了潇姐。”
交谈声打破了校园西北角的安静,一个穿着运动校服套裙子的少女利落的骑坐在墙头,伸长手臂勉强接过了墙那边的人递来的奶茶。
平行班比实验班要宽松很多,季潇在新的班级老实了一天后,就又在房一鸣的撺掇下,跟她翻墙溜出去买奶茶喝了。
“哎,这两个人真的是费劲儿。”房一鸣吐槽着就利落的攀上墙,跟季潇一起坐在了墙头上。
“是啊……”季潇说着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她看着身后树荫交掩的熟悉街道,总感觉下一秒亓琪也会跑过来,大声喊自己帮她上去。
现在自己这只留着疤痕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了,可是却再也不能握着亓琪的手臂帮她翻过来了。
“你还记不记得,亓琪是咱们三个里最不会翻墙的?”季潇苦笑道,“我最后一次跟亓琪翻墙,她还从这个桌子上迈空跌了下去呢。”
“其实当时就我应该有所察觉的,你说琪姐这些年寒假暑假都在住院,我们是不是就早应该察觉道啊……”
房一鸣知道季潇这是又开始陷入自我否定中了,忙摇头道:“哪有啊,是琪姐她掩饰的太好了。我想琪姐一定是想让咱们不要区别对待她,才这样做的。潇姐,你就不要多想了。”
说着,她为了转移季潇的注意力,又开了一个新话题:“哎,对了,我刚才买奶茶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实验班的八卦。你知道吗,听说咱们年级转来了一个S级Alpha,也没有跟咱们一样做开学测试,就直接进了实验班了。真的太奇怪了,明明都高三了,他怎么会想到转学呢?”
“这谁知道。”
季潇没仔细听房一鸣的话,只以为又是什么特权开了后门,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撂下一句话,便利落的撑着手臂就准备从墙上跳下去,翻回学校。
“我还听说,他叫什么……季南风。”
房一鸣这句话一出,瞬间就让刚跳下去的季潇分了神。
只听见“咚”的一声,季潇踩着上次让亓琪失足的那张桌子,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阳光偏落在季潇垂下的眼瞳中,从里面闪过的一抹迟滞又苦涩的哂笑。
原来是他啊……
看吧,可笑吧。
自己当初为了阻止这件事,还折了一条胳膊,到现在那道疤仔细看还能看出来。
可他还是来了。
“哎呦,我的潇姐,你没事吧。”房一鸣见状忙也翻下墙跑去扶季潇,心惊胆战的讲道,“你不会也有什么病了吧?”
“不是。”季潇摇了摇头,在房一鸣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只是,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那没有任何保护的脚腕瞬间传来一阵刺痛,痛的她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扭到了?”房一鸣搀扶着季潇,对着那个桌子啐道,“这破桌子真是的晦气,改天把我一定得把它给砸了。”
季潇听着摆了摆手,示意道:“行了,先别骂了,先扶我去趟那边的便利店买瓶消肿止痛喷雾吧。”
“哎,走走走。”房一鸣连连点头,扶着季潇一瘸一拐的朝便利店走去。
走了一会,季潇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对身旁房一鸣讲道:“还有,一鸣,人家不叫季南风,人家姓晋,别整的他跟我同姓同宗似的。”
房一鸣看着季潇格外冷漠的脸,不解极了:“潇姐,你跟那个什么南风很熟吗?怎么一上来就对人家敌意这么大?”
“熟倒是不敢说,就是认识。”季潇看着远处的操场形形色色的学生,声音冷涩,“他这样的人,我可不敢高攀。”
声音落下,下课的铃声准时响起,惊起一片麻雀。
不远处教学楼里学生鱼贯而出,喧闹声瞬间将季潇声音里的冷涩冲散。
季潇就这样一瘸一拐的被房一鸣扶着来到了万能便利店,迎面就看到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你买这东西给谁啊?”短发小姑娘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晋南风了。”长发小姑娘握着消肿止痛药膏脸颊带笑,“你不知道吗,他体育课打篮球崴了脚,正好给他送去。”
短发小姑娘闻言则瘪了下嘴,“你没听说吗?他这是为了救差点被篮球砸到的魏轻语才崴脚的,你没戏的。”
长发小姑娘昂了下头,反驳道:“但是他才刚转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跟魏轻语好上了。”
“当然可能了。”短发小姑娘说着就敲了一下身旁人的脑袋。“他俩一个S级Alpha,一个S级Oga,信息素匹配度肯定高……”
短发小姑娘还想说什么,抬头就看到了季潇那双沉郁的眸子。
她瞬间就感觉心脏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拉了拉身旁的长发小姑娘:“哎哎,走了。”
“噢噢噢噢……”长发小姑娘也觉得有些可怖,连忙点着头,跟着短发小姑娘一溜烟忙跑了。
房一鸣看着这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潇姐,你听听她们这在说什么啊!魏轻语怎么会跟那个什么南风在一起啊!”
季潇却轻笑了一声,点评道:“你看这多午夜言情剧啊。”
当时看小说时脑补出的画面一幕幕在季潇的脑海中翻涌出现。
只是那个时候的欢欣喜悦却统统变成了如今等价的疼痛,以至于她连那脚踝出传来的隐隐痛感都感受不到了。
说罢,季潇就佯做无事的走进了便利店,来到了一侧的非处方药货架前。
一瓶包装被晒得发黄的消肿喷雾孤零零的站在“云南白药消肿止痛喷雾”的牌子后。
季潇拿起了这个瓶子,对一旁收银台的老板问道:“老板,就这一瓶了吗?”
便利店老板看了眼季潇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是啊,就这一瓶了,你要是来晚了连着一瓶都没有了。”
说着,老板脸上就露出了赚钱的喜悦,感叹道:“嗨,真是邪门了,今儿下午好几个小姑娘都来买这药,把这玩意儿都快买脱销了。看来明天还得多进点货。”
季潇看着手里这瓶小小的喷雾,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她抬起头,淡淡的提醒老板道:“老板,你还是不要进太多,这玩意儿也就今天紧俏……”
正说着的时候,洒满午后阳光的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少女。
风浅浅的吹起她的裙摆,一对笔挺细直的腿利落的跨过了门槛。
便利店昏暗,逆着的光让人看不清少女的五官,只朦胧的描绘出她那纤细清冷的身形。
哪怕是隔着重重货架,季潇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魏轻语。
“老板,您这里有消肿止痛喷雾吗?”魏轻语没有注意到站在店里的季潇,站到收银台前轻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她快步走来的喘息。
老板饶有趣味的挑了下眉,伸手指向了非处方药的货架:“呶,就只有那个小同学手里一瓶了。”
魏轻语闻言寻着老板的手势看向了一侧的货架,平静淡定的眼瞳瞬间发生了不平稳的震颤。
昏暗的灯光下一束漂亮的长发高束在少女头顶,带着漆黑的光泽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季潇正拿着手里的消肿止痛喷雾,神色淡漠的看着自己。
老板看着两人,提议道:“要不,你们商量一下?”
季潇将药在手里滚了一圈,她猜魏轻语也一定是为了晋南风来买药的。
既然如此,她就应该趁势把魏轻语掰回去才对。
于是季潇当着魏轻语的面佯做无恙的样子,撑着房一鸣的手步伐平稳的走向了收银台。
魏轻语看到季潇向她身侧伸过手,那只原本在她手里的白色的小瓶就被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而后少女冷漠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寡淡又凉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给晋南风送去吧。”
而后,季潇不等魏轻语说话,就点了点一旁冷柜中的雪糕:“老板,给我来只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