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在山上等着,看过清晨的朝阳东升,也看过傍晚的夕阳西下,还看过夜晚的星月灿烂,更看过突然袭来的狂风暴雨。
他们用指尖抚过琴弦,弹奏出一曲曲《归来兮》,从黑夜等到清晨,再从白天等到夜半,中途还会有人将一些事情禀报给他们,他们会耐心地安排下属处理好,却不曾离开过这里,就怕自己不小心错过了。
八月初三,是等待的第七天。
当一夜过去,看着朝阳缓缓从东边的远山升起来时,风清颜抿了抿唇角,然后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眼底神情中是掩不住的失望与冷漠。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待流星盛宴来临时,国殇会被神钟敲响,那天外之人会寻着一曲归来兮,如约而至。
这句话,她始终记得很清楚。
可终究,没有流星盛宴,祭奠死去将士的挽歌《国殇》也没有被神钟敲响,纵有一曲《归来兮》,亦不见那天外之人。
“颜儿……”
夜云深追上她,拉住了她的手。
“你别说了,他爱咋样就咋样,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反正我是不会再信他的鬼话了。”
风清颜气冲冲地就要下山,夜云深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一个瞬移就下了山。
他带她去喝酒,带她去玩,去做很多她之前想做,却一直没有时间做的事。
郁闷的心情被一扫而空,风清颜也不再去想师父的事了,或许真如夜云深所说,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是她理解错了时间,可是就在她想将这件事放在一边的时候,夜云深又突然跟她说了九星的事。
……
之后的两天,日子过得倒也寻常,夜云深知道那些门派长老们什么心思,他不是门派的人,魂族的事一结束自然得将手中权势交还,不然到时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风清颜陪了夜云深去往孤若海,将事情处理完后就离开了,听闻陆凡雪和慕长赋的婚宴就在这几日,他们便打算去绿水镇。
到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却独独不见陆天依,也不见风清越,以及余遥。
魂族之事解决后,风清颜就和陆天依分开了,她向来行踪不定,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而余遥,她之前本想解决了魂族的事再去处理他的事,因此就在陆家布下了个阵法,将他安排在了陆家,可之后再去问他的消息时,却听别人说他已经离开了。
倒是风清越,往常的时候大多都待在绿水镇里,现在不见人,不免有些奇怪。
“哥哥呢?”她问了堂生。
堂生自上次在沧安大峡谷和夜云深分别后,就回了绿水镇,他应该知道一二。
“公子带着夫人的遗体去了后山,说想要独自静一静,过几天就会回来。”
堂生口中的夫人就是陆依然,风清颜知道风清越心里对母亲有多放不下,更何况她的三魂七魄并不完整,就算死了也入不得轮回,那三魂六魄不知在哪儿做孤魂野鬼。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也沉重了些。
上次见到临渊时她还问过临渊关于怀晁的事,而临渊之前跟他也确实有勾结,不仅如此,连妖帝都在里面掺和了一脚,不过临渊并不知道怀晁的下落,但是也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极有可能是在青山界……
“小姐。”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清颜回神,一转头,就见云萝拉住了她的手臂。
“小姐,四姑爷要和姑爷比投壶,叫你过去看看呢。”云萝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她这一年长大了好多,之前和堂生一直被安置在离水城,但魂族的事情发生后,她和她喜欢的人就都被接来了绿水镇。
云萝拉着她走过去,夜云深一见到她便扬起了嘴角,两人对视着笑得甜蜜。
“澜倾妹妹来了,来,过来,给我们当个判官。”慕长赋热情地招呼着她,让她在陆凡雪身旁坐下,还紧挨着萧家小姐。
萧家小姐——萧月敏是曾经南越国萧统领的妹妹,也是陆绍之的未婚妻,魂族的事情发生后,萧统领就将他妹妹拜托给了陆绍之照顾,自己则是死在了魂族人手中。
萧月敏现在孤身一人,是陆绍之非要让她留在陆家,她才没有离开。
“澜倾可不要偏向自家夫君啊。”
有人打趣着开口,风清颜听着也跟着笑了笑,“都说是自家夫君了,那肯定是要偏一偏的。能不能赢,就看姐夫本事了。”
“好,你尽管偏,毕竟是姐夫,总是要让着点妹妹妹夫的。”慕长赋豪气地说着,惹得旁白的人都跟着说说笑笑。
结果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和乐融融,大喜之日临近,最不该生事。
慕长赋一直想和夜云深比划一番,看看曾经南越国的神,如何厉害。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夜云深赢了。出于尊重,夜云深并未让着他,但却将赢来的彩头——双尾鱼玉雕送给了他,作为他和陆凡雪的新婚贺礼。
慕长赋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一边高兴地收下一边非常起劲儿地跟他称兄道弟……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风清颜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后山找找风清越。
她昨晚因为担心他辗转反侧,害得夜云深也睡不着,睁着眼陪她坐到了大半夜。
她没让人跟着,自己去的后山,打算找哥哥好好说说,为此她在路上想了无数遍措辞,想着什么话才能安慰到他,然而等到了堂生给她指的位置时,她却傻眼了。
夜云深接到风清颜的消息时,他正在帮慕长赋搬买回来的东西,本来他是在一旁看热闹的,可手上突然就被塞了个东西。
收到风清颜的消息,他急匆匆地将东西丢给下人,立马就跑了。众人不明情况地看着他,刚想叫他一声,人就没影了。
山林之中,树木遮蔽,天色更显阴沉,夜云深急匆匆地去和风清颜回合,见到他时她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