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灰袍人狼狈极了:“这南辛有古怪,之前那只信鸽会误导他们。得快点再放出一只信鸽,通知燕国君情况有变……”
话音还未落下,兵戈与马蹄冲入巷落!灰袍人见势不对,正欲逃跑,忽地天降剑光!
盛云背着剑,立于墙头,身后南穹暗卫严阵以待。
他将剑背到身后:“诸位,听闻你们对南辛内政忧心之甚?”
灰袍人脸色苍白。
-
飞翔的信鸽并不知放飞者的心思。它穿过漫长的航线,终于落到了主人手里。
“他们挑动了南穹旧臣的怒火,”灰袍青年接住信鸽的同时也接住了飘落的雪花,“后续,再等一封血染朝堂的急报即可。”
燕国君扶着把手,手指循环击打着节奏,像是没了耐心:“你上次说待两人大打出手即可,后来又说为了保险起见,需等南辛内部关系破裂。一等再等,若是真等南辛内部的战火燃起,那天下所有人都知可以来蹭块肥肉,朕与这三十万大军得不到先发之势,如今在这雪原上的埋伏又是为何?”
“陛下,急不得。”
燕国君猛然起身,显然对青年这套说辞不耐烦了。
“那就再等半日。若半日后再无消息,那就意味着京城内外通信被切断,京城有变。”燕国君挥挥衣袖,眼神深沉,“再不能等了。我燕国又畏惧他么?”
半日后,灰袍青年抱着暖炉,略无奈地看着泱泱大军在雪地里如海浪翻涌般涌向远处。
“这般刚愎自用,也难怪原著里会死无葬身之所了。”
-
钟阑过上了清闲享福且美人在侧的日子。
辛国众臣紧随勤王之军进驻京城,打破以往南穹决策垄断的局面。辛国武臣对闻姚也异常防备,不接受钟阑不在场的所有命令。因此钟阑根本不怕闻姚夺权。
而闻姚乖巧地承担了所有钟阑让他承担的,听话得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闻姚对钟阑依赖与听话得过分了。
闻姚每每靠近,钟阑的心跳便会怦然加速。他尤其不适应这样的自己,一旦察觉氛围的不对劲便立即掩饰自己的表情离去。
闻姚在若干次被钟阑用动作拒绝后,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敲响李运柏的门。
李运柏从门缝里看到闻姚的脸,立刻抖了三抖,颤颤巍巍:“殿下,您有事找我吗?”
“李公子,”闻姚对他无比亲切,“可否邀孤入内一坐?”
我可能拒绝吗?
李运柏欲哭无泪,打开门。闻姚翩然入内。
“殿下,您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李运柏这才发现,两个小太监跟在闻姚身后,各自端着两个托盘,上面堆着金灿灿、银灿灿的,让李运柏的眼睛都发直了。
“李公子,孤贸然来访,不介意吧?”一个与“财神爷”相等的低沉男声在旁边响起。
李运柏一回神,连忙:“不介意,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殿下要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闻姚微笑:“孤倒不用随时来,只是想让你回答一些问题而已。”
李运柏哪里还记得闻姚先前残暴的样子,立刻积极问:“什么问题?”
“你与陛下相处三年,”闻姚抚着衣袖,“知道陛下的心上人该是什么样的吗?”
李运柏眨眨眼睛,似乎很苦恼:“心上人……这太难说了。”
“那换言之,如何才能讨陛下欢心。”闻姚问出话时,自己都迟疑了一会儿。
曾经,他住在落辰斋,只是一个终年不见天日的质子。自从他心里住进了钟阑,常常会借着各种借口等在钟阑下朝的路口,躲在行礼的宫人之后,看他赶路间神色的灵动,看他沿路赏花的悠然。
但那都太远了,他惶恐,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钟阑。
“这个容易!”李运柏开心地说,眼珠子一转,落到旁边的东西上。
闻姚轻挑嘴角,使了个眼色,太监们便将两叠东西放到李运柏的桌上。
李运柏立刻娓娓道来:“殿下觉得陛下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舒服休息?”
李运柏神秘兮兮地摇头,做了个悄悄话的手势。
“陛下如今已经能舒服休息了,这还有帮助吗?陛下除了这个,最喜乖巧、内敛、听话的小美人了。你听说过之前陛下宠爱过一个质子三年吗?宫人们都说,他不论私下如何放荡,只要在陛下面前就一定温温柔柔、唯唯诺诺,所以陛下从来不会理会他私下的过错,因为只要当面一见就心都化了。”
闻姚心下一动。
公子姚虽然人品败坏,但有一点不得不令人佩服——他的演技实在了得。他在钟阑面前的乖巧与臣服不是轻易能装出来的。
果然,陛下喜欢这一套?
半个时辰后,李运柏开心地挥别闻姚:“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
东南方的南穹军队需要收编。钟阑迫不得已亲自出宫,为了防止闻姚再次架空自己,他将人一同带上。政务由朝内老臣负责,每日由信鸽传要紧的事情沟通。
路上平稳无波。车队行进的不快,午休时间充足。
钟阑午睡起来,马车内刚才还叠着的信件。他赶紧叫来李全。
李全笑嘻嘻说:“闻公子刚才前来,将先前您未整理好的东西全分门别类放好,还将今日信鸽传来的急事都处理完了。”
钟阑欣慰地叹了口气:“越来越主动了。”
他舒舒服服地又躺下了,拿起枕边的小册子慢慢翻。
“闻公子还说,过一会儿会为您献上解乏的东西。”
忽地,马车外传来闻姚的声音。李全哎呦一声,让闻姚进来之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钟阑半阖着眼:“什么事?”
“陛下,午休未结束,我来为您送茶。”
送茶?钟阑疑惑地睁眼,眼光斜瞥正好落到闻姚身上。
他的呼吸忽然沉重,眼眸微缩,下意识撑起身子:“你想干什么?”
“陛下,”闻姚温和一笑,“自然是伺候您品茶了。”
“品茶需要你穿成这样?”
闻姚身着书童的衣裳,散发盘得一丝不苟,白衣素纱,朴素而单纯。他的样貌向来是侵略的、妖冶的,此时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平日里大相径庭,只是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艳色时不时与清纯的气质交织,像是一层压在禁欲下的诱人色彩。
心跳快速撞击钟阑的鼓膜,他的嘴唇愈发干了。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闻姚轻车熟路地坐到他身旁,乖巧地摆好茶具,一丝不苟地开始整套茶艺。
他必有古怪。
钟阑警惕地盯着他,然而闻姚却没如想象中那样动手动脚,反而异常谨小慎微,一举一动都无比妥帖。悠然茶香在屋内飘荡,闻姚端着杯子,乖巧地递与钟阑。
与平日里动不动就身体接触相比,闻姚今日竟然在递杯子时端庄且小心地避开钟阑的手指,做完一切便安静地坐在一边。
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钟阑盯着手中那杯清澈的茶水,忽然觉得里面可能有毒,嘴唇几次触碰杯沿都不敢喝下去。
“陛下,你是不放心我吗?”
钟阑喉咙有些干:“你坦诚来说,今天到底怎么了?”
“陛下,您不是最喜欢这般乖巧的美人了吗?”闻姚微微抬眼,眼角的娇媚冲出清纯,撞得钟阑心口一跳,“许是我够不上您的眼?”
钟阑手一晃,险些撒出去半杯茶。
就在此时,有人来拯救手脚发麻的钟阑:“陛下——东南军统领已于营地外相迎!”
车队已经行驶进入东南领地。东南军各部都是急性子,直接出城来迎接。他们本来只是想要为钟阑留下一个好印象,然而此时竟像救星一样。
钟阑:“快!朕要去见见他们。”
他忙不迭从马车里钻了下去,赶紧整理衣服,摆好架子。
东南军各将领纷纷下马行礼:“参见陛下——”
“起身吧。”
将领们正欲起身,忽然看到钟阑身后的人,大多愣住了。
钟阑有些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闻姚也随他下车了,正立于他身后。
将领们以前自然与闻姚打过交道,知道这位煞星有多疯癫凶残,此时一个个张大嘴巴,半句话都说不出。
“参,参见殿下。”
闻姚垂着眼,淡淡:“不必对我行礼。如今我也只听陛下的话行事。”
“是,是。”将领们抹了一把冷汗。鉴于闻言先前不按常理出牌的事迹太过丰富,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只不过,众人看向钟阑的眼神从一开始尊敬变成了敬畏。
最旁边某小将眼里露出几分愤怒。
他是闻姚当权那两年提拔上来的,对闻姚忠心耿耿,如今看不得辛国君“奴役”自己尊敬的殿下,怒气隐约要满溢出来。
忽地,一道锐利的眼光划过。
小将后背一冷,抬眼望去,刚才还温吞吞的闻姚竟注意到自己的愤怒,眼神犀利,似乎在说“别坏事”。小将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
辛国君,名不虚传。也不知是什么魔鬼手段,竟然能让闻姚这样的人都变得和小白兔一样服服帖帖的。
他们恭恭敬敬地将钟阑迎进城。
东南军的军力非常强。南穹的东南邻国是南郑,而南郑是燕国麾下同盟国之一,燕国可以一路从雪原东绕,沿南北狭长的南郑一路往南入侵南穹。南穹的安稳大体上与东南军密不可分,这也让东南军有自己的傲气。
原本,东南军各将领虽不欲与京城命令相违背,却也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辛国君,以提升南穹旧部的地位。辛国君养尊处优、耽于享乐是天下皆知的,最近有风言风语,但他们对这种谣言不以为然,打算与殿下相配合和辛国君一个下马威。
此时,他们竟生出几分后怕来。
原来传言中笑面虎辛国君是真的,连殿下都被收服成这样。
-
燕国大军一路沿着南郑而下。
他们一直没有等到南辛京城后续的消息,后来听说辛国君出发去东南巡视便再派人盯着。
“禀陛下,东南军侦查极严,线人只能通过城中情况获取情报。东南军高层对辛国君似乎异常害怕,城中风声鹤唳。”
燕国君眯起眼睛:“果然,南辛京城有变。若闻姚与辛国君还是同盟合作的关系,东南军的傲气可藏不住。看来闻姚的确被辛国君弄得很惨,连带着东南军都被震慑得没骨气了,甚好甚好。”
军事附和:“如此一来东南军引以为傲的士气荡然无存。若其反抗辛国君,则我国可坐收渔翁之利;若其不反抗,那就是一群脊梁骨断了的野狗,不足为惧。”
燕国君贪婪一笑,扔出一块令牌。
“夜袭。”
-
半夜,闻姚坐于东南军将领之间,面色阴沉。
他如今连装乖都得不到钟阑的芳心了。他自嘲一笑,闻姚你可真是自作自受,早些装乖或许就如愿以偿了。
底下将领却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谨慎打量着闻姚阴晴不定、时而愤怒、时而无奈、时而嘲讽的脸色。
“殿,殿下。”一位老将鼓足勇气发言,“若殿下所需,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姚并未说话,手指摩挲着烟杆——要是没闻梁配置的草药,他恐怕被立刻气上心头而暴走。
他慢慢摇头。
“急报——夜袭——”
所有将领全都急切起身,紧张严肃地盯着门外。
忽地,一阵笑声。
众人惊讶回头看向主位。闻姚也起立了,一边笑一边肩膀抽动,眼中流露凶光。
将领们见熟悉的殿下回来了,心中也一阵振奋:“殿下!”
“随孤出城,别惊扰了陛下。”闻姚冷冰冰地说,句末却不住兴奋颤抖,“正好拿这些环伺的野狼来发泄孤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