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河很听哥哥话,就算见到薄峤再开心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跑着蹦过去。
他乖乖坐在轮椅上朝着薄峤高兴地挥手,他他完全无视宋关行小刀似的眼神,推着轮椅健步如飞地将主人送到薄峤面前。
薄峤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见到宋羽河,愣了好一会,直到轮椅呼哧哧停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有半截烟,周围也都是浓烈的烟草香。
唯恐带坏小孩子,薄峤连忙将烟掐灭扔到垃圾桶。
宋羽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先生怎么会来这里啊?”
薄峤莫名心虚,干咳一声,说:“公司有件重要的事要办。”
宋羽河果然没怀疑:“那太巧了。”
宋关行哼唧着走了过来,本来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搅和两人,但一时半会还是忍不住那欠揍的本性,又上来阴阳怪气:“哟,这不是日理万机的薄总吗?我记得蒲寸并不在机场旁边啊,您来这儿做什么要事呢?”
薄峤冷冷看他一眼。
一看到宋羽河此时出现在这里,薄峤就知道宋关行这混蛋果真给了自己错误时间。
哪怕清楚宋关行这么宝贝宋羽河是担心他心思单纯被人骗,但薄峤还是没忍住,故意冷淡地说:“嗯,要事就是来接羽河。”
宋关行:“……”
宋关行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偏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宋羽河,果不其然看到他弟弟满脸感动,恨不得抱着薄峤的腰撒娇。
“对了。”薄峤还在输出,故作疑惑地问,“我昨天问你要了飞行艇降落时间,你不是说要早上八点到吗,现在才七点。”
宋关行:“?”
薄峤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好奇,似乎真的对飞行艇为什么提前到达一小时很疑惑。
宋羽河也好奇地歪着头,眼巴巴看着宋关行:“但是昨天你不是还说七点就能到吗?”
宋关行被这个反问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即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他保持着微笑,安安静静充当壁花,不掺和这三人的修罗场。
宋关行咬着牙勉强给自己找补:“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宋羽河:“哦。”
薄峤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关行,当着宋羽河的面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转移话题:“你们找到车了吗?要不我载你们一程?”
宋关行正要说“马上就找到!”,他他看出来宋羽河的眼神一直盯着薄峤,贴心地说:“找了半个小时还没找到,羽河的脚都要冻僵了。”
宋关行:“……”
放屁!
轮椅上有恒温系统,根本不会被冻着。
宋关行瞪了一眼这浓眉大眼还叛变革命的仿生人,又看向宋羽河,期盼着他能站在哥哥这一边。
谁知道宋羽河根本没看他,蹬了蹬暖和到发烫的脚,睁眼说瞎话:“好冷啊好冷啊,谢谢先生送我们回去。”
宋关行:“……”
薄峤瞧见宋关行面如菜色,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强行绷着高岭之花的人设,淡淡道:“那我就先送羽河回去,宋总就继续在这慢慢找车吧。”
一想起宋关行那混蛋将自己丢在荒无人烟的植物园,还两次,薄峤就气得咬牙切齿,这次终于能报复回来了。
宋关行察觉到薄峤的狼子野心,顿时气急:“你!”
薄峤没管他,看向宋羽河,温声道:“羽河,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可以可以。”宋羽河点点脑袋,对着宋关行说,“那哥哥找到车自己开回去吧,我在家门口等着你。”
宋关行:“???”
宋关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终于理解当时薄峤被丢下时的感觉了。
不过宋关行可没吃过这种暗亏,最最重要的是,他脸皮可比薄峤要厚得多。
他他将宋羽河扶上了副驾驶后就拉开车门坐在后座,还没来得及关上,宋关行就一溜烟冲了进来。
薄峤嗤笑一声,打算早就料到了。
宋羽河倒是奇怪地回头:“你不开车了吗?”
“不开了。”宋关行笑眯眯地晃了晃光脑,“助理突然发来消息说要用车,已经取走了。”
宋羽河:“哦。”
薄峤懒得听他胡说八道,启动车离开机场停车场。
宋羽河差不多一周没见薄峤了,坐在副驾驶上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絮絮叨叨。
宋关行看得目瞪口呆,宋羽河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健谈过!
看到薄峤被特殊对待,宋关行更加气得咬牙切齿了。
宋羽河就是想和好久没见的薄峤分享有趣的事,所以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一件小事颠来倒去说上八百遍都不带腻的。
薄峤脾气很好,一边用着半自动驾驶程序开车一边分心去听他絮叨,时不时应上几句。
宋羽河说着说着,看到一旁的打火机,好奇地说:“先生竟然抽烟的吗?”
薄峤一噎。
他本来将烟戒了的,但这段时间蒲寸的事忙得他焦头烂额,等到反应过来时,两包烟已经吸入肺了。
宋羽河拿着还没抽完的烟盒放在鼻息间嗅了嗅,满脸都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宋关行见缝插针:“抽烟的人怎么这么……”
他还没阴阳怪气完,宋羽河就说:“抽烟的人怎么这么酷啊!”
宋关行:“……”
薄峤:“……”
薄峤并不觉得吸烟有什么酷,他只是用来麻痹自己释放焦虑,怕宋羽河会学,在等红绿灯时他长臂一伸将烟抢了回来,随手丢在一旁,叮嘱道:“抽烟不好,不要学。”
宋羽河不理解:“可是很香,也很酷。”
薄峤无奈地说:“一点都不酷,吸多了还会生病。”
宋羽河吓了一跳,忙说:“那先生以后也不要抽了。”
薄峤从来不是个爱被别人管东管西的性子,但是听到这句全是担忧的叮嘱,他唇角轻轻勾了勾,声音比刚才温柔了不止八个度。
“嗯,好,以后再也不抽了。”
宋羽河这才开心起来,继续和他絮叨已经讲过三遍的事。
宋关行杀心渐起。
他他在一旁温柔地提醒:“检测到您的心脏似乎受到重大打击,需要我为您做急救吗?”
宋关行:“……”
薄峤这下真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宋关行气得,心脏受到更重大的打击。
宋关行憋屈地听着宋羽河叽叽喳喳了一路,车子才终于在一座庄园门口停下。
宋关行大喜过望,连忙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真是无法再和薄峤待同一个空间里了,怕会被气死。
对宋关行来说这一路很煎熬,但宋羽河却觉得时间太短了,他都没和薄峤说几句话呢。
见宋羽河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角,薄峤心都软了,抬手摸摸他的头,淡淡道:“回家吧。”
宋羽河还是不肯松手,讷讷道:“你……你还忙吗?”
薄峤说:“不会很忙了。”
“那你……”宋羽河像是害怕自己提太过分的要求不被答应似的,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说,“那你回我消息啊。”
薄峤无奈失笑:“好。”
宋羽河这才不舍地将手松开。
宋关行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见两人这副好像情侣分别的架势,脸皮一抽,强行保持微笑:“小止,走啦。”
宋羽河点点头,扶着宋关行的小臂下了车。
薄峤将车窗摇下,突然说:“宋关行。”
宋关行没好气地回头:“干嘛?”
薄峤淡淡道:“我和你说一句话。”
宋关行不耐烦地说:“你说。”
薄峤强调:“我和你。”
宋关行愣了一下,也没有再继续作,将宋羽河交给他他,围着车身绕了半圈,走到驾驶座车门前微微俯下身。
“什么?”
薄峤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声说:“我就在这儿等着,如果今天他回不了家,我接他走。”
宋关行一呆。
这句话仔细听没什么别的意思,甚至有种薄峤在挑衅的意思在里面,但本该暴跳如雷的宋关行脸色瞬间变了。
他面色惨白如纸,呆怔半天才直起好像已经生了锈的脊背,轻声开口。
“……好。”
宋羽河正上下打量着庄园的大门,看到两边整面墙上全都是艳丽的蔷薇——这么冷的天,花朵竟然在雪中开得比腊梅还要艳丽。
宋关行走了过来,将大门打开。
宋羽河回头看他:“先生和你说什么?”
宋关行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要回家了,紧张吗?”
宋羽河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然后乖乖地说:“不紧张,回家为什么要紧张?”
宋关行俯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对啊,回家为什么要紧张。”
大门打开后,露出庄园里一条蔓延往前的石板路,道路两边种满各个品种的玫瑰,争先绽放。
他他推着宋羽河进入大门后,就像是穿过一堵温暖的透明墙,之前周围寒冽的空气竟然转瞬变成如春的温暖。
这么偌大个庄园,竟然每一寸都装了恒温系统的程序芯片。
怪不得玫瑰和蔷薇开得这么好。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宋关行走了几步微微回头。
薄峤的车依然停在原地,隐约能看到薄峤手中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金边眼镜微微闪着光,似乎在看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门终于关上。
薄峤莫名烦躁。
向玖病了太多年,南淮星整个上流权贵圈多多少少都知道她病得很厉害,有人说她是狂躁症抑郁症,有人说她精神分裂双重人格,反正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容易治的病。
之前和宋晏交流时,从他开的那些药中薄峤也隐约察觉到向玖许是真的受创后精神障碍,且还是特别严重的那种。
宋羽河这次回宋家,也不知道是否能顺利。
薄峤在车中待得更加烦躁,他以为是暖气开得太足,索性披着外套下了车。
雪越下越大,南淮星的初雪从来都是这样,能下一天一夜都不带停止。
薄峤无意识把玩着打火机,手指将盖打开,阖上,再打开,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雪落在他肩上,像是一个温柔的触碰。
薄峤心中越来越焦躁,本能抽出一根烟来将打火机点燃。
但在香烟燃上烟尖那一刹那,耳畔突然响起宋羽河担忧地叮嘱。
“那先生以后也不要抽了。”
薄峤的手一僵,犹豫一下终于将火熄灭,皱着眉将烟盒扔到车里去,换了个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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