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来是有一点理。
潘绍个祸害是季月带来世界上的,自然也该她收走。
可,他们看来,潘绍到底也是人,是季月亲生的。
如果是要砍掉一棵花苗,别人顶多会说句破坏绿,有的甚至看都懒得看一眼。
肯潘绍并不是一棵花苗,他是一个人。
不知他们植物界或者是妖精们是怎么界的,人看来,季月就是杀人,杀。
哪怕潘绍恶不赦,他被亲妈一手杀死,也会叫人不寒而栗。
有人都沉默着。
潘绍死了,他们是能松一口气。
正如之前闫泉民为难的那样,潘绍的龄问题,他就算是被抓,也很难被法律处理,样的人,从跟根上就是坏的,谁又能确保他被释放后能浪回头?
现潘绍死了,于一个麻烦彻底根除,大家应该松一口气的。
可,又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当然不是为潘绍遗憾,而是因为季月。
“季阿姨她,她……”程宝仪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只想说,季阿姨太可怜了。
程易彬低声说:“季阿姨现也不知怎样。”
他其实更担心季月会疯,会歇斯底里,会想仗着修为还没完全逸散,大开杀戒。
毕竟妖精的心『性』,谁也不能赌,季月碰上了潘卓培,千修为毁于一旦,对爱情对人『性』失望透顶,她会不会迁怒人类?
迁怒之下,她会不会冲普通人下手?
些都是问题。
游千山:“已经签发通缉令了。”
程宝仪:“如果抓到季阿姨,会怎么办?”
游千山:“她的案不会公开,会我们特情系统内接受审判和惩罚,坐牢吧。”
闫泉民:“她杀人不应该是死刑吗?”
游千山:“潘绍不是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杀的不是潘绍,是她自己。杀掉的妖魂是她自己的,修为也是她自己的,从根本上来讲,潘绍不过是她用妖魂和修为凝聚出来的一个人形,并非是人,但潘绍也有一部分的人躯血肉,却无人魂。以具体判决情况还得看特情系统,我也不太清楚。”
闫泉民:“但潘绍有人的份,他户籍登记上就是人。”
游千山:“说的没错,潘绍户籍登记上是人,可走人间秩序的话,需要找到季月杀潘绍的证据,潘绍的尸体,或者是其他的旁证。些都不可能存的。没有证据,怎么判季月杀人?要知,妖精世界没有法律,只有因果报应。潘卓培可是烧毁了季月本体,从某种程度上说,潘卓培就是要杀死季月。”
闫泉民愣住。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只顾着震惊于舅妈季月是妖精,并且杀了表弟潘绍,他忘记之前舅舅反常跑去外省深山老林,烧了一棵月季花!
原来舅舅并不是发神经,而是烧的季月本体。
对于妖怪来说,本体多重要啊,舅舅烧掉季月本体,那不于就是想要……烧死季月?
难怪季月现报复回来!
闫泉民此刻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可真是一笔糊涂账,谁都有理,也谁都说不清。
冉明明看过去:“是想让季阿姨偿命对吧。或者说,是害怕季阿姨会报复到们头上。”
闫泉民苦笑:“她是妖怪,我们当然怕她报复,可……虽然口口声声说潘绍不是人,但我们心里,我们从小看着潘绍长大,他就是我的表弟……”
程易彬冷笑:“我也觉得季阿姨不该处理潘绍,把么个祸害留给潘家,才是对潘家最大的惩罚。有样的表弟,可真是们的福气。”
争执也争不出什么结果。
特案处的人处理现场,众人都先行离开。
潘卓培的伤情很严重。
他全大面积烧伤,医生说烧伤面积达90%,情况非常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种严重烧伤,最怕的就是染,一旦大面积染,就会引发机体中毒,败血症、多器官衰竭,很快就能要命。
可潘卓培又挺过来了!
足足一周,他几次三番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
但对他来说,他可能一点都不想要样活着,他甚至想死,想『自杀』,但玉兔国不存安乐死,潘卓培的母亲不可能放弃治疗,两个姐姐肯也不可能放弃对他的治疗。
医生要是敢不抢救他,那就是犯罪!
以他不想活也得活。
烧伤治疗,绝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治疗,没有之一。
潘卓培现就是生不如死,死也死不了。
疼到极致的时候,他连哀嚎都嚎不出声,只能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
种痛苦,没有任何麻醉『药』能管用,只能让他硬抗。
烧伤部位的皮肤大面积坏死,里面的肌肉组织坏死,坏死的组织需要及时清理,不然就会染发炎,会伤到里面的正常组织。
可是清理坏死组织,又是一场人间酷刑。
哪怕烧伤科的医护人员们都见惯了样的病人,可还是会难受,以护士们最怕的就是烧伤科,活生生的人间狱。
一周过去,医生都说潘卓培情况是个奇迹。
一般人,根本很难挺过来。
可潘卓培几次游走死亡边缘,最终都挺过来了。
然而挺过来也不意味着他的情况就好转了,他的情况属于是一边恶,一边好转,好转却又恶,循环往复。
潘卓培偶尔会清醒,只要清醒,只要能开口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他永远说的都是,想死,让他死。
可谁也不会让他死。
潘卓培的两个姐姐来看过弟弟之后,甚至都不敢带老母亲过来见弟弟,太惨烈了,他们自己看的时候,也是一边难受一边反胃。
唯一敢近前去看的,就是闫泉民了。
看着舅舅成般『摸』样,闫泉民也是于心不忍。
对他来说,舅舅就算是出轨、家暴,也罪不至此……当然,他企图要烧死季月,可不是没成功么!
之前他总觉得妖精的本体对妖精来说非常重要,可既然舅舅烧毁了季月本体,那为什么季月还能安然无恙?
是不是说明,本体对季月来说没那么重要?
可季月却下决心要报复舅舅。
看着舅舅般惨状,闫泉民是真觉得,季月就是故意的,她要真把舅舅烧死,那也一了百了,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可真就是活受罪!
然而更麻烦的是,外婆那边也瞒不住了。
闫泉民和他妈,以及姨妈看过舅舅,正准备走呢,外婆竟然偷偷让人带她过来边!
看到舅舅的惨状,外婆直接惨叫着崩溃大哭,哭着哭着,整个人忽然两眼发直,直挺挺向后倒下。
一阵兵荒马『乱』,也幸好是医院,抢救及时,不然外婆也得没命。
可就算抢救及时,外婆脑出血的位置太特殊,医生也没办法,只能尽。
手术过后,外婆也甭想像之前那样行动自如,而是半不遂瘫痪床,出行也只能坐轮椅,嘴歪眼斜,话都说不清楚。
而季月,她出现了。
她就出现医院,此时此刻,正站潘卓培的病床跟前。
接到医院的电话,闫泉民立刻给游千山打电话,开玩笑,他可不敢一个人去面对妖精。
但他也得尽快赶过去。
闫泉民和他妈妈,还有姨妈姨夫,一赶去医院。
游千山那边,闫泉民通知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到消息,正赶过去的路上。
因为不确季月现的修为还剩多少,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大面积普通民众伤亡,游千山也叫了沈初一过去。
沈初一赶到的时候,医院一层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能挪走的病人都挪走了,医护人员也都离开。
游千山和晋衡病房里,闫泉民一家走廊外,不敢进去。
程家和冉家的人也来了。
主要是程妈妈和冉妈妈,她们到底跟季月好了一场,那么多的朋友,后来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终究那么多的情。
程宝仪兄妹和冉明明兄妹当然也跟着妈妈们过来。
闫泉民一家不敢进去病房,程妈妈和冉妈妈敢。
度见到季月,几人的眼睛都有些红。
季月好像又重新恢复了曾经的美丽温婉,当真是美得像娇花一样,美得让人忘却她的份和龄。
“对不。”
季月看向程妈妈和冉妈妈,“一直都欺骗了们,没告诉们我的真实份。”
程妈妈和冉妈妈抿着唇,不知说什么才好。
季月笑:“我来人世走一遭,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了们两个好朋友,还有橙明明,都很乖。”
季月叹气:“我原以为,我的孩也能跟橙明明她们一样乖巧可爱,可……大概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我一个妖精,却不顾禁忌跟人相恋,还妄图跟他结婚生,可不就该遭天谴么。”
“季月。”程妈妈上前一步,“不是的错。”
季月苦笑:“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活了千,居然都看不透情爱。”
“我渴望爱情,憧憬爱情,我也想像人一样,哪怕生命短暂,但有人真心爱着,有幸福的家庭。”
“我以为我找到了,找到一个不乎我出,只喜欢我个人的人。”
季月叹气:“是不是有情都会变质?是不是任何美好都只有一瞬?是不是结了婚之后,夜相对,就总会厌倦?”
“明明我们一开始……那么相爱。”
“我一直都知,和人相恋是不会有好结局的。我曾经有个朋友,她和人相恋结婚,可某一天她出了趟门回来,那人就死了,她耗尽修为也没能把他救回来。”
“还有个朋友,她也是爱上了人类,但她又没有完全相信人类,她隐瞒自己妖精的份,更不曾为那个人类生孩,他们遇到了很多阻,可他们始终相爱,一直到那个男人老死。”
“也是那个男人老死之后,她告诉我,她原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可实际上她很难过,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为他生孩,样他就不会为了她个无法生育的妻,跟家里闹翻。而他老死的时候,她也能陪着他老死,而不是现一个人活着,活无尽的后悔之中。”
季月轻笑:“我听了那么多的故事,没有任何一个有好结局。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爱上人类,会变得不幸。可当我遇见潘卓培的时候,我什么都忘了……”
“我爱上他,我一开始很谨慎,我不断试探他对我的心意,我想明确知他是不是真的爱我。”
“我以为他通过我的那么多考验,就足够了。我吸取了那么多妖怪朋友们的经验教训,我认为我能跟她们有不同命运,我能幸福。我愿意为他结婚生,抽取妖魂抽走修为……”
季月的脸『色』就像一朵花,从最娇嫩绽放的时刻,忽然开始衰败腐烂。
她苦笑着说:“生孩的时候,我控制不好,被他发现了不对劲。我连孩都愿意为他生,我原以为他会接受我的一切。我就告诉他我是花妖……”
“他并没有害怕,还很惊喜,觉得我很特别……我那个时候以为,他连我是妖都能接受,我们一会幸福。”
“我真的不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明明什么都好好的,可忽然某一天,我他上发现别的女人的唇印、头发……”
“他反过来指责我不信任他,他连我是妖精的事实都接受了,我却不相信他。面对他的指责我很愧疚,他问我什么问题,我也都如实回答他……”
季月苦笑:“我甚至告诉他,我们妖精生了孩之后,就没有修为了,我比普通人的体还要弱。”
“关于本体的事情,我也是那个时候告诉他的。他问我本体是不是很重要,我本来想实话实说,但脑拐了个弯,我说了假话。”
“我告诉他本体很重要,毁掉本体我就也死了。”
季月轻笑一声:“现想来,从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不信任他了,不然也不会用本体来试探他。”
“后来,他倒是没动我的本体,却一天又一天变本加厉,外面出轨,甚至发展到带女人回家我们的床上胡来。”
“后来就是打我,发现我真的不还手,也没气还手的时候,他就更加变本加厉,反正打我也打不死的……”
程妈妈咬唇说:“为什么不离婚!是人也好是妖也罢,我们认的是,难离婚了,我们就不能是朋友了?的确是看错了人,人心易变情也会变,但做人就是样的啊,为什么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季月哭了:“上次们走后,我也想通了的,就是人,人『性』复杂,我们妖族追求的从一而终的那种纯粹,人上……太难太难。”
“是我自己眼瞎,我认了。我想过就此了结的。”
“可他怕了。”
季月冷笑:“我到底活了上千,纵然没了妖魂没了修为,我的手段也多的很,他怕了,他不肯离婚,却又想控制我。”
“我根本懒得理会他,但最让我崩溃的不是潘卓培,而是潘绍……”
季月紧抿着唇,好半天之后才说:“我才知,我倾尽一切生下的孩潘绍,他竟然……那么堕落!”
“他一点都不像我的孩,我根本不明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伤天害理的事。”
“远不止那一个受害者,还有其他很多个受害者,只不过那些受害者没有死亡,也对自己的经历羞于启齿,加上当初的松家权势惊人,那些受害者们想离开是非圈过上安宁生活,就都去外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孩怎么会是样的畜生。”
季月抬头:“我下决心收了他,还是因为他丧心病狂到敢对橙下手。”
“他怎么敢!!”
程宝仪咬唇。
季月苦笑:“而潘卓培他也终于忍耐不下去,跑去烧了我本体。”
“正好,我也不用顾忌什么了。我自己犯的错,自己得承担后果,也得善后收尾。”
“可即便我收了潘绍,烧了潘卓培,也并不能让一切回归到最初的远点。”
“潘绍伙同松泊森一伤害的那些人,他们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回到受伤害之前,更不用说还有被害的死者,也不能死回生。”
季月:“我弥补不了什么。”
她看向沈初一:“之前提醒过我,是我执『迷』不悟。”
沈初一没说什么。
都是个人选择。
季月走向沈初一,摊开手:“点东西,麻烦代为保管,帮我送给那些受害者们,别的我也没什么能补偿的了。”
游千山看着季月交到沈初一手上的一滴碧绿的水珠,眼睛瞬间瞪大:“是……传说中的……木灵?”
晋衡:“木灵是什么?”
游千山激动不已:“可以理解为一个植物系妖怪最宝贵的生命之水。看,就潘卓培那伤势,只需要一丁点的木灵,就能恢复如初!”
有人都看了过来。
潘卓培的伤势有多严重,谁都心知肚明,医生很明确说世界上没有任何特效『药』,能够一用就好。
可是现,游千山居然说什么木灵,只需要一丁点儿,就能让潘卓培恢复如初?
闫泉民咽了口唾沫:“多重的伤势都可以用?”
游千山:“只要还有一口气,魂魄未散,就只是体受伤,多严重的伤都能用!可是一个植物系妖怪修炼千凝聚的一点精华!”
“那……那其他人还有吗?”闫泉民问。
用脚指头想也知,季月给出的点儿木灵,是绝对不可能给潘卓培用的,那不知特情处还有没有别的植物系妖怪给的木灵,有的话可以买一点点,给潘卓培用。
游千山顿时看了过来:“当木灵是大菜啊。首先并不是每个植物系妖怪都能产生木灵,其次……”
游千山忽然顿住了。
晋衡:“其次什么?”
刚才还分激动的游千山,会儿情绪一下就愣了,他『舔』了『舔』唇角,看向季月:“其次,木灵的产生,必须要妖精自己心甘情愿,诚心诚意,不能有半点儿不甘。并且……木灵产生,也就意味着妖精,死期到了。”
有人都看向季月。
季月却笑了来:“我现才终于理解那个朋友说的话,活得太长,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
沈初一:“木灵,打算怎么给那些受害者们用?收了潘绍,那对受害者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给我一份详细资料,免得我们找的时候有遗漏。”
季月:“资料我手机上,晚点们自己看。木灵怎么使用……都行。有个受害者得了癌症,有个受害者的父母一个脑梗一个瘫痪……能治病的就给他们治病,没有病的,帮我想办法折算成金钱补偿给他们吧。别提我,别打扰他们现的生活。”
“好。”
沈初一直接把木灵封来,交给游千山,“去办。”
游千山郑重点头。
季月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她最后拿出一根木簪,递给程宝仪:“橙,没什么能留给的,个给……”
季月的体开始溃散。
她像是被风了一般,一点点消散,彻底没了踪影。
自始至终,她都没看潘卓培一眼。
程宝仪才哭出声来。
曲终人散。
程妈妈收季月消散之后,她掉落上的衣服。
一群人相继离开。
病房里,只有潘卓培还不断□□,承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生不如死。
他烧季月本体,季月也烧回来,很公平。
游千山小心翼翼收好木灵,拿了季月的手机,答应的事情就得做到,虽然木灵种东西用给人治病上,实是太浪费了,可是季月的遗愿,而木灵是季月的,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从医院出来,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潘家两姐妹什么都没说,闫泉民也无话可说。
下楼之后,沈初一叫住闫泉民:“手串最后一颗珠找到了,那手串里的鬼魂呢?找到了吗?”
闫泉民脸『色』一变:“说什么?”
沈初一:“么多天过去鬼魂还没找到,就不怕?”
闫泉民抿唇:“我不知说什么,什么找鬼魂,什么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