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只会待在温室里

钟瑾扔下一句淬了冰的话语冷冷离去,潇洒上了骆驼每只骆驼的脖子上绑了个大大的铃铛,每走一步,驼铃声阵阵回荡在沙漠里。

陶楹没理会钟瑾的多变,她是第一次骑骆驼,有些新奇,她前面是钟瑾带队,后面是汪彤和画道两人,金黄色的大漠里,她拽着骆驼的缰绳,骆驼一步一步优雅迈着蹄子前行,温顺无比,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晒。

她一手把住缰绳,一手抬起来遮挡直射过来的强烈阳光,铃铃铃的声音轻响,悠远绵长,她身下的骆驼前蹄子踉跄了一下,她惊呼一声,什么,骆驼还会坡脚吗?

下一秒骆驼又直起那只前蹄,慢悠悠地往前,

钟瑾回身望来,认真觑了几眼,视线落到蹄子上,又堪堪收回,驱着骆驼停滞,并肩到陶楹身侧,一言不发,慢悠悠地前行着。

远在后边的次须弥探出头来,瞧着这一幕,乐开了花,看看,他宣布磕的殿下和公主就是最甜的一对,虽然殿下总是口是心非,表面看起来对公主不屑,实则悄悄关注着人家呢。哟,他这个朋友都替殿下害臊,堂堂男子汉,就应该大声说喜欢。

嘿嘿嘿,次须弥捂住嘴巴偷笑。

当事人陶楹完全没感觉,钟瑾的骆驼比她的还要强壮,走在她身侧,怎么看都有种炫耀的姿态,她额角青筋跳了跳,舔了舔唇,准备放大招。

一声脆响,

陶楹只觉得身下一空,往沙土里栽去,骆驼的蹄子骨折了,陷入到沙坑里,她拽着缰绳,也被甩飞出去,在空中短短几秒,已经想好自己被骆驼踩死压死的结局,她闭了闭眼,腰间倏地环上一条有劲的手臂,铜墙铁骨猛的把她往上一带,落入一个冰霜的怀里,仿佛她身上也落满了天山白皑皑的雪。

轰隆,

骆驼庞大的身子跌在沙子里,陶楹眼尖指着那只弯曲不成样子蹄子,惊诧:“钟瑾,那只蹄子被人做了手脚,有长钉,”她眼眸里闪过那奴仆蹲下包扎的样子,咬牙,那木洛!

她扭头回身,准备凑近钟瑾轻声告诉他实情,菱唇轻飘飘擦过他的下颌,陶楹一惊,瞳孔睁圆,小手捂住嘴巴,羽毛般的触感还残余着,她转了转眼珠子,悄悄扭头回去。钟瑾应该没发现吧。

她沉默不语,骆驼的双峰之间的距离本就只够一个人坐,所以她的整个后背都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骆驼的一步一步行走,不断摩擦,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莫名觉得好羞耻。

她抿唇。

钟瑾倒是没什么表情,眉弓一弯,环着陶楹,拉停了骆驼。他翻身而下,牵着绳索。

“公主安心坐好。”他淡淡开口。

身后的画道和汪彤骑着骆驼绕开那只断腿的骆驼,追了上来,汪彤瞥了眼两人的情形,陶楹一个人骑在上面,而钟瑾竟然甘愿为她牵绳徒步走在松软的沙土里。

她觉得这一幕太刺眼,忍不住驱着骆驼拔高声音:“公主你也太不小心了,骆驼坏了,可人人都只有一个骆驼,你坐了殿下的,那殿下岂不是整天都要劳累徒步?”她的声音幽幽传来。

画道没吭声,只要不是钟瑾和陶楹共骑就成,男女授受不亲。

“孤自有主张,不劳他人插手。若你觉得不平,不妨让出骆驼。”钟瑾冷嗤,毫不领情。

汪彤讪讪闭嘴,不再言语。退回到画道身侧,狠狠瞪了陶楹一眼。

陶楹骑着高高的骆驼,双腿放松,但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目光垂着觑着牵着缰绳身姿挺拔的男人,他神情淡漠,仿佛走路和骑骆驼对他而言都差不多。

“钟瑾,你累吗?”她糯糯问。

他不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陶楹擦去额角的汗,坚持不懈问:“你累吗?累了我们换换,我下去走一段路,怎么样?”

钟瑾目光眺望远处,有风吹过,拂起他的袖袍,当她的话是耳旁风。

陶楹实在是忍不了了,她的脚尖往前一踢,正中他的小臂,钟瑾冷冷转头,薄唇讥诮:“找死?”

她撇嘴:“我不坐了,我要下去。”钟瑾懒得理她,他的速度体力远在陶楹之上,要是陶楹下了骆驼,这支队伍明天也出不了这片沙漠,他按了按额角,有些头疼。

陶楹见他屡次忽视自己,心里的愧疚和怒火连在了一起,拔高声音:“钟瑾,我要下去!”她猛的将一条腿并到另一侧,直直就往下跳,行走中的骆驼速度很快,钟瑾眉心一蹙,猛的接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处,高高的托举着她。

陶楹挣扎着往沙土上跳,嘴里嘟囔:“你自己坐吧,我想走一会儿。不行吗?”她无辜反问,眉眼里尽是温软,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小嚣张,钟瑾凝了她很久,黑漆漆的瞳孔深邃异常。

她不解,又拍着他的肩膀,软了嗓子:“放我下去吧,好不好?”

钟瑾忽而勾出一抹轻笑来,身子一跃,带着她重新坐回到骆驼身上,陶楹被他放好坐稳在他身前,他俯身贴近,环着她拎过缰绳,冷白的指骨在她腰前闪耀,手臂似有若无擦过她的细腰。

“你…”陶楹的字还卡早喉咙里。

他微微俯身,薄唇贴近她的耳畔,嗓音寒凉:“孤成全你,你想要的,给你便是。”

陶楹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她想要的是两人轮流换坐,不是一起坐啊。

画道将这幅场景瞧在眼里,眉心狠狠一拧,沉着嗓子喊道:“殿下,此举不合礼仪,公主名义上是你父王的妃子,怎可共骑…”

陶楹听着画道嘴里不断吐出长篇大论,这愤愤不平的语气,让她觉得下一秒画道就会下了骆驼,将她拽下去进行一顿说教。

“殿下,我觉得画道说的确实……”有道理。

“公主也觉得他很啰嗦,对不对。孤甩掉他们,嗯?”

他轻轻在她耳边吐气,陶楹瑟缩着身子,抬起一只手摸着泛粉的耳朵,下一秒骆驼在钟瑾的操控下开始哒哒哒地暴走了起来,沙沙沙地快速踩在沙子上,一颠一颠。

陶楹完全在风中凌乱,原来骆驼是可以暴走的,这暴走的速度相当于马了吧?风扬起她的发丝无孔不入地刺进钟瑾的衣襟里,挠痒着冷白的锁骨,脖颈,钟瑾一抿唇,薄唇上还沾着她的发丝,带着一股朝露香。清新澄澈。

画道口水都讲干了,结果钟瑾带着公主哒哒哒地甩开了他们一行人,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从骆驼驮着的袋子里取出水囊,一口饮下水,抚平干燥的喉咙,瞧着远处骆驼上的两道身影,他拂袖叹气。

罢罢罢,终归是小儿女情长。

可惜公主偏偏嫁的是那个老可汗,天不遂人愿啊。

汪彤嫉妒到发狂,指尖死死地扣着缰绳,虽说她并不喜欢钟瑾,最初只是为了不嫁给老可汗,但面对如此神秘琢磨不透的男人,她确实产生了征服欲,她不能得到的人,陶楹也休想。陶楹配不上钟瑾。

她眼底迸发出一闪而过的恶毒光芒,眼珠子转动…

哒哒哒,哒哒哒。

风吹散了炎热,此时已经是下午的申时,最后橘色晚霞洒落在荒凉大漠,她感受着身下骆驼的速度,抽了抽嘴角。

暴走的骆驼。

“钟瑾——”她无奈唤他。

“唤孤何事?”他的胸膛隔着两层衣衫紧紧贴着她娇弱的后背,严丝合缝。他一说话,胸腔震动的闷闷声透着骨头传到陶楹的身上,她忍无可忍地往前一缩,拉开两人的距离。

“慢一点吧,骆驼会跑死的。”她叹了口气。

钟瑾淡笑,骆驼的速度渐渐慢下来。陶楹把自己的身子越缩越远,先是后背离开了他的胸膛,接着动了动自己的腿,往前一小步,终于不用感受他的温度了。太热了。

但她垂了眼 ,她整个人是往前了,腰前还横着两只冷白修长的手握住缰绳,陶楹额角青筋直跳,一把挥开他的手,吐出一口气:“本公主自己来握缰绳。”

陶楹纤纤细指握住缰绳,慢悠悠地驱着骆驼缓步前行,钟瑾低低冷笑,觑着她跟自己中间隔着的距离,她不是想要跟他共骑,亲密贴近么,原来都是假的。

他也不勉强,只不过骆驼的速度实在是是太慢,他尽量避开她的后背,细腰,手掌重新环上缰绳,指骨擦过她的小手,陶楹一个激灵迅速收了手,有些心烦意乱。

“孤不会碰你。”

陶楹的躲避令他意外,以后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想到这儿,他嘴角噙了点笑,恍若冰雪乍现,倾泄而下。

他本身就是无情无欲之人,日后他的谋划还多得是离经叛道的事情。

小公主,只会待在温暖的花室里。

他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地平线,遥遥无期。

陶楹其实没听明白,钟瑾说的什么没头没尾的话,什么碰不碰的,这可是在茫茫大漠,又不是他家,总不能饥渴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吧。

她笑,在她走之前,其实还挺想跟钟瑾试一次,毕竟他,可是在史书长河里,最神秘最特别的一位帝王,独身一人到老。

陶楹舔了舔唇,也不知道史书上鼎鼎有名的西域保护神,也会为一个人深陷欲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