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俞伤的很重,不光是因为雷劫,还因为他身体本就伤痕累累,没痊愈。
短时间内他很难自如行动。
白穗他们将他带回了休憩的山洞,虽然里的昆仑的地界,没什么妖兽魔修出入。
但是桑子俞已被逐出师门,要是被发现他昆仑附近的话十八九连带着一起都被驱逐。
于是他们山洞外面布下了几重结界,隔绝了外面和里面的联系。
对于疼痛桑子俞早就习惯了,哪怕受了样严重的伤也没哼过一。
他将白穗递给他的丹『药』吞下,背靠墙面,借着摇曳的火光瞥了一眼洞口。
“我知道你着急想把玄殷从合欢宗带走,你现个情况去的话根本毫无胜算,你还是歇了心思好好修养几日再说吧。”
她看着桑子俞从刚才开始就些神情恍惚的,个时候又往洞口位置看去,以为他想要离开。
桑子俞眼睫一动,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落了白穗身上。
少女和玄殷的模样很像,两人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一个春日花叶,一个是昳丽芍『药』。
哪怕他的眼睛不大好,却也不认错两人。
“我没打算离开,只是觉着今日雷劫一事颇为蹊跷……”
一般渡劫者对于自己的雷劫是所感应的,就像之前陆九洲元婴雷劫的时候,先雷显,而后才遇上了雷劫。
桑子俞不是白穗样刚入道没几年的愣头青,他修道百来年,对于修者劫数之类的自然要比她知道的更为清楚。
他不是个傻子,就算情急之下想要去救玄殷,也不能顶着雷劫当日就般毫无准备的上了合欢宗。
“我前几日才雷显,推算着时日下月才遇雷劫。也不知是我运气不好,还是以往杀戮太遭受惩,雷落得不是时候。”
“像是专门想要了我命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意。
几乎是桑子俞说完话的瞬间,一旁的谢庚猛地抬头看了过来,引火烧着干柴的白穗指尖的火焰也骤然熄灭。
劫数种东西只修者本人能够感知到来临前后的迹象,而桑子俞的劫数却违命。
——不是什么好征兆。
如果没过五年前蓬莱那一次劫数的话,白穗他们或许并不深想。
然而世界上的那么巧合的事情吗?陆九洲的雷劫提前了,现桑子俞的劫数也出了问题。
白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萧泽,不是他又做了什么手脚?
桑子俞于萧泽来说并不构成什么威胁,蓬莱时候是为了借雷劫破了秘境结界,此时他远魔界,若是他做的,费么大劲儿又什么目的?
“应该和萧泽无。”
谢庚像是看出来白穗想什么,半晌开口打破了洞『穴』之的静谧。
“萧泽针对的只你师尊和你,要是要雷劫上动手,他不必桑子俞身上花心思,直接你金丹渡劫时候就下手了。”
“阁下还是别卖子了,你既然提起了,应当心里已些猜测了对吧?”
句话是对桑子俞说的,谢庚终究是活了两世的人,对于旁人的情绪感知都分外敏锐。
他话一出,从开始就对些事情不甚意的风祁和清岫也难得分了个眼神过来。
和其他修者不一样,桑子俞从仙剑大的时候就对谢庚着不浅的印象。
对方是个废灵根,更是个瘸子,他的心『性』比起大部分剑修都要更胜一筹。
对于谢庚桑子俞是欣赏的。
因此他样直白戳破他的意图时候他也不怎么意。
“你猜的没错,件事我不认为是萧泽干的,但是我也不认为就与他无。”
“我遇雷劫之前已然入了合欢宗,合欢宗的宗主修为不过元婴,单论她的话我并没放眼里。”
合欢宗是依附于昆仑的宗派,实力并不算强。
桑子俞途时候便感知到了雷劫将至,只是他想着个时候已打草惊蛇了,如果离开之后再想般顺遂进入就不是般容易了。
“落下第一道雷的时候我其实完全以全身而退,只是我过于轻敌,没把那合欢宗放眼里。想借着雷引上去,将其一并给屠了以绝后患。”
青年脸『色』苍白,火光之那双没什么焦距的眼眸也恍惚了焦距。
夜凉如水,再加上雷落将周围的树木劈断了数十里,倒了一地,没了遮掩。
风呼啸着灌进来,直往人脖子里钻。
桑子俞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手『摸』上了冰凉的剑柄继续说道。
“或许准确来说并不是因为我轻敌,雷劫我上合欢宗当日落下于我其实并不是件坏事,只不过我没料想到碰上沧海的妖修。”
“?!你碰上戚百里了?”
白穗激动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带起的风险些把火苗给燎灭。
“不是戚百里,是另外的一妖修。”
合欢宗和昆仑离得那般近,什么情况的话昆仑那边必然所感应。
能昆仑的监视下出入合欢宗,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但是能进入合欢宗是一回事,般久待着不离开就些蹊跷了。
“他似乎早就知道我回来,所以那里一直等着我。我与他交过手,修为不俗,至少元婴。”
“再之后因为我们两人交手动静太大,引来了合欢宗的人,再没余力与他们缠斗,索『性』离开了。”
如果合欢宗只一个元婴,且不是剑修,桑子俞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全然把握从水牢将玄殷给带走,全身而退。
如今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修,修为还他之上,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清岫皱了皱眉:“所以你怀疑是妖修里人对你的雷劫动了手脚?”
个妖修能是桑子俞对上的那个妖修,也能是戚百里。
清岫也不大确。
“不单如此,我还怀疑合欢宗的那个宗主和妖修勾结上了。不然哪么巧的事情?”
桑子俞的猜想也正是谢庚的猜想,沧海的妖修都听令于戚百里。
沧海距离昆仑么远的距离,若是没人授意没哪个妖修吃饱了撑得,冒险跑到正派宗门来。
而且就算来了,昆仑的地界不被发现,也必然的人掩护的。
其实从桑子俞知道玄殷败了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对劲,虽然玄殷修为未到元婴但是就算没拿了他的金丹,她也五成胜算。
不至于败得那般轻易。
他们两人的系从之前桑子俞执意要和玄殷一起的时候便修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玄殷回合欢宗之前那宗主估计就已然提防上了桑子俞。
哪怕玄殷只身一人回来,她也担心后面桑子俞上合欢宗将人带走,留后患。
再加上桑子俞和昆仑断了系,合欢宗就算依附于昆仑,他已不是昆仑的修者,昆仑并不『插』手干预。
合欢宗本就不是什么门正派,如此看来,勾结妖修来对付桑子俞的事情十八九是的。
只是一点桑子俞想不白……
“他若是单纯只是为了找个妖修来对付我,大不必雷劫上动手脚,两个元婴联手,我就算大的神通也很难脱身。”
谢庚眼皮跳了下,他对戚百里也算了解,一次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要说他是想要从合欢宗下手,来扩张势力,正派之穿『插』眼线,他为何要般舍近求远?
沧海最临近的宗门便是苍山,他完全以从苍山入手。
他擦拭着剑柄的手停了下来,剑面广洁,映照着他的眉眼。
谢庚擦剑的习惯,每一次擦剑的时候都让他心情平静,然而一次无论如何擦拭他都很难心安。
一世很事情都变了。
不是一成不变的发展让他觉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同样的,又因为事情发展变得不预知不掌控,让他时常感到害怕。
算着时间,戚百里的还一年便到了换骨期。
个时候他就算什么要做的,像他那般谨慎的『性』子也断然不敢个节骨眼冒险离开沧海的。
应该是他想了吧。
或许只单纯是那个合欢宗的女修为了保命,恰好找了那沧海的妖修做了交易而已。
“……其实不难理解。”
“就像是你想要引雷劫灭了整个合欢宗以绝后患一样,那女修估计也是想趁着你雷劫最虚弱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斩草除根吧。”
的确,也不是没能。
桑子俞眉宇之间的折痕松开了些,压着身体的疼痛缓缓坐了起来。
一时之间火焰摇曳,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清岫抱着手臂一旁闭目养神,听着周围没动静,余光不自觉往白穗所方向瞥。
果不其然,少女神情冷凝,一副心事的样子。
他对白穗的『性』子很了解,就算不问也能够猜出她此时纠结什么。
如果里只她一人的话她或许不什么顾虑,只是他们四人是一并历练修行的,很时候都不能意气用事。
不单单是白穗,一旁的谢庚也敛着眉眼一副若所思的样子。
除了风祁,他们都心事重重。
清岫思索了一儿,薄唇微启,打破了久的平静。
“我说,你之后什么打算吗?”
桑子俞一顿,觉察到对方的视线是落他身上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和自己说话。
“没什么打算,伤好些了再上合欢宗。”
“你不是说了上面还个妖修吗?你一个元婴初期对上两个元婴修者,无异于以卵碰石去无回。”
青年用树枝漫不心地戳了下柴火,对于清岫的话浑然不意。
“种事情我自然知道。”
“我自始自终去合欢宗只一个目的,便是把她救出来。不能全身而退就一命抵一命,左右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亏本买卖。”
他用着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说让人心神激『荡』的话。
夜里风蝉鸣不绝,也盖不住他的音分毫。
清岫愕然了一瞬,时候才算正正眼看向了青年。
若是之前主动开口是顾及白穗感受,如今更的是因为动容。
“……我以帮你。”
桑子俞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于白穗恩,却并没想过让他们帮忙。
一来他不觉得自己帮陆九洲护个法,就值得他们冒险救人,二来他已脱离昆仑,如今是个逍遥散修,他做什么杀了什么人于昆仑并没系。
是白穗他们并不是。
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影响到宗门之间的系的,尽管合欢宗于昆山蓬莱来说并不够看。
昆仑和昆山他们系并不算好,合欢宗是受昆仑庇佑的,他们动了合欢宗的人便是错先,给了昆仑发难的机。
不过单单只是桃源动手的话情况确好得。桃源和合欢宗素来不合,自然不用顾忌太。
出乎意料的是,样一个大好机摆桑子俞面前,他却摇头拒绝了。
不仅是清岫,谢庚他们也颇为意外地看了过来。
“为什么呀?清岫师姐近元婴,是我们里修为最高的,她既然愿意主动帮你,你干什么拒绝啊!”
白穗本来就想要帮忙,诸顾忌。
个时候清岫主动提出要和桑子俞一起去合欢宗救人,样的好事对方竟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一下子急了,没忍住抬高了音。
“桑师兄,我知道你能觉得没面子,被女修帮忙了之类的。是现情况紧急……”
“和面子无。”
桑子俞一边说着一边将被血浸透了的绸布解开,重新缠绕上了新的。
做完一切后他才薄唇抿着慢吞吞解释道。
“我主要是担心清岫和我一起上了合欢宗,要是被她瞧见了误。”
“……都什么时候了,你担心些的没的做什么?!一个误而已,难道比她的命还重要?”
白穗被噎住了,要不是看他受伤了,她能激动地拽着他的衣领怒吼让他清醒一点。
比起白穗的激动,桑子俞反倒是淡然许。
他叹了口气,等到她情绪稳了些后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谢你们的好意,只是是我的事情,我不想连累到你们。”
“桃源和合欢宗不合帮了我倒没什么,是上面还个妖修,妖修睚眦必报,一旦被盯上了必然缠到对方至死方休。”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最后再一次对清岫表示了感谢。
清岫张了张嘴,还没回应。
风祁的音响起。
“我去吧。”
“戚百里五年前破了锁妖塔,联合着萧泽将蓬莱搅了个翻地覆,如今遇上了沧海的妖修,我断然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风祁属『性』为风,最喜风口位置站着。个时候夜风渐起,将缠绕黑『色』巨剑上的绸带吹起。
额发之下,他的眼眸也晦暗灭。
“至于合欢宗,既然勾结了妖修,我也用不着顾及什么宗门之间的情面了。”
“那我也要去!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戚百里和萧泽是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沧海妖修也是我的敌人!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白穗一次总算逮住了机,她一个人去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要是和风祁一起的话就不一样了。
她将手举起,一脸激动地说道。
“桑师兄,一次你就别拒绝我了。给我一个还你人情的机吧!”
桑子俞被个展开给弄得恍惚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庚也开了口。
“也算上我一个吧。”
对于戚百里,沧海妖修的事情,谢庚都很是意。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没什么别的企图,若是就样放着不管他也没办法心安。
思索再三,谢庚也决一起上一趟合欢宗去那个妖修。
“……你们还爱管闲事。”
半晌,桑子俞半调侃半感慨地么说了一句。
白穗见他松口答应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对了,你既然敢只身闯入,是不是合欢宗的图纸?”
青年微微颔首。
对于合欢宗的内部情况桑子俞之前时候便打探清楚了,他将图纸展开,点了下右下角位置。
“那个妖修修为不俗,他便交给我对付,麻烦你们从南门去水牢一趟,把她带出来。”
“不过我不和那妖修缠斗,我不确他是不是还别的同伙。里一处秘境,以藏匿气息,到时候你们把她带到里,我脱身后来与你们汇合。”
“正因为不知道那个妖修是不是还同伙,所以他才应该交给我们对付。”
谢庚一针见血指出了个计划的不妥之处。
“我们人,应付其他合欢宗的弟子的同时,又能和那妖修周旋。要是同伙也能及时发现,掩护脱身。依我看还是你去水牢救人,我们来对付妖修最好。”
桑子俞并没立刻回应,不为别的,他和那个妖修交过手。
不单单是修为不俗,那身法也很诡异,要不是剑修速度很快,好几次他都险些招。
谨慎起见,他觉得由他来对付那妖修最为合适。
只是谢庚说的也道理,他们四人修为是不及那妖修。
胜默契,能够互相掩护脱身,比他一人分身乏术要好上许。
“……那好,你们务必当心。”
确了营救计划的当晚,白穗并没安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闭眼脑子里就『乱』七八糟闪烁着画面。
顾止曾说过,修者的梦并不是单纯的梦。
大都是预知征兆的。
白穗刚至金丹,渡了雷劫。
修为提升之后也隐隐窥探机的迹象,只是她的梦里,一切都混『乱』不堪,偶尔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个背影,听到几个字眼。
再之后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今夜那些画面又开始飞速闪烁。
白穗皱着眉想要辨别,一直模糊不清的梦里海浪滔,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她的口鼻被灌了水,整个人像是一块石头沉入海底。
暗无日,窒息难耐。
深海之,月光粼粼。
血『色』晕散之,一个熟悉的身影覆了上来,已然没了气息!
白穗吓得从睡梦之醒来,背上更是冷汗潺潺。
“怎么了?做噩梦了?”
坐洞口守夜的少年听到动静,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他逆着光站着,月『色』如水,映照下来似深海表面细碎的粼光。
白穗身子僵硬,手脚也冰凉。
她眨了眨眼睛,仔细辨别着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压着心头的悸动许久,才低低应了。
“……嗯。”
“梦到人死了海里,但是不知道是谁。”
雷劫刚过就做了样的梦。
并不是一件好事。
“梦而已,不用太当。”
“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窥探人的生死。”
风祁似乎并不忌讳些,听了白穗话喉只淡淡说了么一句。
他说的是事实,但是那感觉太过实了,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白穗没办法轻易忽略。
不过她梦到的是海。
他们现合欢宗边,距离海那么远,应该不什么事。
她么心里安抚着自己,再等到正平静下来了,她却如何也无法睡着了。
风祁不动『色』上前了一步帮用身体她挡住了风,刚一动,骨头响动的音传到了白穗耳朵里。
“你受伤了?”
他也些意外,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位置,用灵力探了下。
并没发现任何伤口。
半晌,风祁『摸』到了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
“应该是要换骨了。”
和其他修者不同,风祁生来一身龙骨。
金丹雷劫之后才开始觉醒。
换骨个词白穗并不陌生,谢庚曾提起过,戚百里也换骨。
那是龙族最虚弱的时期,届时蓬莱主亲临沧海,将其斩杀。
之前时候白穗没觉得什么,如今听到风祁也要换骨,她很难不想。
白穗藏不住事,什么都脸上。风祁按摩着脖子的时候,余光一瞥,对上了她些担忧的神情。
“你和戚百里都是龙骨,他不……”
他眨了眨眼睛,歪了下头。
“你放心吧,我的龙骨和戚百里的不同,我龙骨是因为我生来属『性』为风水从而使之发生了异变,本质上我还是人骨。”
“他本就是龙,应龙血脉,看不上我龙骨。”
“退一万步,人妖血脉相斥,他就算拿走了也用不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