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会一天两次查看手机的语音邮箱。
理所当然的事情,地下60千米是不会有信号的。既然也不会有需要立刻接起的电话,他把手机放在了家里。
啊……并不是说这一星期的时间他都只是消沉地、无所事事地、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逃避现实。他也是有作出一些努力的。
那个诅咒师未必是夏油杰本人,如果只是利用了能够操作尸体的术式——就像是九十九这几天感兴趣的那个经由类似术式死而复生的天与咒缚一样,那么那个诅咒师可能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又或者也可能有着其他同党。
因此,按照之前的想法,诺德去了一趟冬木市——日本圣杯战争的举行地。
……离开这个“房间”让他很不安,离开高专的范围让他很不安,离开东京也让他很不安。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情绪化的一个人。
抱着“如果召唤不出目标,就处理无用的英灵另外想别的办法”的想法,或者说,抱着“一秒都不想多待”的想法,他召唤了暗匿者。
所幸,是百貌哈桑,很顺利。
和英灵交涉,说明不打算参加圣杯战争的前提,说明目的和相应的意义,说明计划的可行性。
英灵——作为“人类”的英雄的存在,大都会认同对人类整体有利的行为。因此,清理日本境内的咒灵和诅咒师的目的,很快得到了认同。
以面具遮挡了容貌的暗匿者用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和他确认:“那么我需要做的,只是侦查区域内所有的‘魔力湍流’,我明白了,请交给我吧。”
诺德习惯性地试着道谢:“谢谢,尽管不可能得到圣杯,但如果之后——”
英灵对他鞠了一躬,止住他的话,接着说:“不负所托,御主。”
咒灵的部分很好解决,分辨诅咒师和咒术师对他而言要困难一些。
他仍然没有太多关系近到可以向对方提出请求的相识的咒术师,在联系人列表里再看了一圈,还是联系了冥冥。尽管冥小姐之前就说过这类官方相关的事不要联系她,而是联系……
收信:……等等,你说你想做什么?
发信:确认日本所有的咒力源,我想知道缝合线的诅咒师是不是还活着
收信:咒力源的概念我大致理解了,你知道日本有多少咒灵吗?你想一个一个确认?
发信:咒灵我打算直接祓除
收信:。
收信:虽然觉得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估且说一句,不要把东京烧掉哦
发信:……不会那么做的
收信:[冥冥]向你推送了[七海建人]
收信:对了,禅院真希是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应该和你的魔法不冲突
收信:具体我不太清楚,但她似乎是因为禅院家的什么原因迫切需要得到认可?祓除咒灵也是资历的一部分,她应该会乐意帮忙
发信:我了解了,谢谢
禅院真希确实很乐意,在听完他的计划后爽快地答应了,天与咒缚的少女似乎把高强度的战斗当作一种能使自己变强的锻练而乐在其中。就和五条悟提起他的学生时的态度一样,是相处起来会让人心情轻松的一群人。
至于……狱门疆。
诺德隐隐约约地知道在这个咒物之中有一片空间。
但并不像普通的空间那样,如同用双眼看到一样清晰,更像是隔着黑布隐约透出轮廓来。是咒力的缘故吗?想到这件事的空间魔法师,约着能使用影中空间的伏黑惠见了一面。
他们约在高专,和他不算熟悉的少年,在见面之后先是有些拘谨地,为伏黑甚尔的事情道谢——
诺德也看过九十九发来的信息,伏黑甚尔是伏黑惠的父亲,在十几年前死了,由于一些巧合而死而复生。
那时他问了九十九由基。
发信:咒术界是有复活死者的方法的吗?
收信:不,没有哦
收信:如果你是在问“夏油杰”的话,要是五条悟一年前确实杀了他,那我不认为那个诅咒师会是死而复生的夏油杰本人
收信:伏黑甚尔的情况非常非常特别——嘛和你说你现在也没兴趣听吧
的确。
真要说的话,他现在……对什么都兴趣缺缺。
令人难以思考的愤怒很快退了下去,余下的只有隐约的,如同内脏被牵扯着一样茫然的酸涩。
只是知道应该去做的事情——
对了,咒力空间的事情。
诺德回过神来,重新对上伏黑惠的视线。他大概出神了一会,所以现在,伏黑惠正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少年看上去不太擅长关心人,但也想挤出一两句安慰的话。
“我想尝试用魔力将物品转移到影子里,”诺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对伏黑解释,“以确认这种情况下传送是否会和咒力构成的空间相互影响。”
物品的部分为止还算顺利。大概是由于传送时魔力的耗尽,有些物品呈现出传送失败的状态,像是缺了一块的橡皮,截成两半的铅笔——空间魔法当然也有相对的危险性。
带魔力的物品会受到更多影响,咒物则还好。
接着是活物,从小型动物开始尝试。
“我也不知道影子空间原本能不能容纳活物……”伏黑惠有些犹豫地说着,手没入黑暗中,将刚刚被传送到影子里的兔子取出来。
将曾经是兔子的东西取出来。
不完全是传送失败的缘故,是因为活物的体内都有小源的存在吗,诺德考虑着。以扭曲的形象死去的小动物让伏黑惠看起来不太舒服,诺德迟钝地察觉到这件事,将那个处理掉了。
出于确认的目的,他们重复试了几次。
都没有太好的结果。
……如果进入狱门疆会和此时的结果等同,那么几乎是没有可行性了。
但也许也没有关系,传送自己与传送他物不同,施法过程中也可以作出微调。
“老师,”
他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
“老师,”是伏黑惠在对他说话,“狱门疆也一定会有解封的方法,封印只是封印,即使过一段时间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我认为、我的意思是——”
诺德可以理解伏黑的意思。
“别担心。”他回答。
结束了今天的事务,诺德再次回到他的“房间”。
他慢吞吞地在床上坐下,在那个咒物旁坐下,然后,清晰地意识到……脑海深处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的安心感。
……“去做什么事”变得很困难。
该做的那部分是这样。
该在悟不在场的时候替他照看他的学生,处理咒灵或是找到那个可能还活着的诅咒师,这些事都因为其中一个当事人的缺席而让人缺乏动力,好像也让人疲惫,连复仇都显得无趣——又不是说复仇了,他的男朋友就会立刻出现,会对他笑或是半开玩笑地说要奖励他。
原本会去做的那部分也是这样。
一想到要花上半小时一小时去吃饭就觉得厌烦。他原本对食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情,但至少维持在饿了会想吃东西这样正常人的程度上。好在日本有很丰富的代餐食品可以选择,像是喝水一样喝进喉咙里,这部分不算太难。
至于阅读,说是打发时间的娱乐也好,说是正向的精神活动也好,那样的事情也显得没必要了。他并不觉得无趣,或是有趣,或是该去做些什么。
只是什么也不想做。
……狱门疆。
看起来是表面布满眼睛的正方体,和咒物这一定义十分相衬,令人恶寒。
诺德再次打量这个咒物——因为是这个封印了悟,所以他多少会觉得反感;但又因为五条悟被封印在这之中,也就是说,因为悟在“这里”,他会……也想要待在这里。
“……悟。”诺德试着呼唤五条悟的名字。
那很……可笑。
也有点蠢。
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还对着一个咒物喊悟的名字这件事。
如果之后被悟知道了会被笑吗。
……稍微有些过分地嘲笑他一下也没关系,和他说话吧,拜托。
为这样无所事事地只是留在房间里虚度时间的自己感到可耻,但连那份耻辱感也很淡,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在下一次确认手机的联络记录时,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诺德并不是……会留很多纪念的类型。
像是纪念照片,纪念日,将赠送的礼物精心摆放陈列之类——他并不会这么做。既是不觉得有太多意义,也是因为,反正分开的时候也是会清理掉的。
五条悟并没有在语音信箱留言的习惯。
说到底,他原本也会保持手机畅通以保证能接到悟的电话,所以语音信箱里几十条的留言翻来翻去也没有一条来自五条悟。
但也并不是说,他每次都会接悟的电话。
所以诺德也会在现在翻看起消息记录。大多都是能让人想到当时场景的内容,这一部分是悟在抱怨他不接电话——啊,当时在因为这种事情吵架啊。笑意擅自漫上嘴角。嗯,仔细想想都是一些没关系的事情,但却能为这种事吵架,该说是……羡慕吗?
……不知道,已经不太明白了。
九十九的电话是在那时候打来的。
“喔!你带着手机啊,真少见——”
女性特级咒术师听起来还是很精神。诺德并不讨厌九十九由基,甚至还有些好感,但他只是不太有心情回应这样的对话。
“什么事?”他知道自己问得有些直接。
“天元要见我们啦。”九十九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啊,‘我们’是说最近在负责的咒术师,但是你也可以来嘛,等过会儿我进了薨星宫你就‘啪——’一下飞到信标这来?我觉得你也会感兴趣、”
“天元是?我虽然听过一些关于天元的基本的信息……”
“天元的术式是‘不死’,这部分你知道吧,他活了几百上千年了?总之就是那样啦,因为日本所有的结界术都和天元的结界相连,所以在咒术界有很崇高的地位——”
“总之,是一个咒术师?”虽然是问句,但诺德差不多只是在概括。
那让九十九笑了笑。
“对,一个咒术师。他知道一些狱门疆的事,你要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生草,我怎么就是写不到进猫箱的情节,月底还能完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