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永远令人刺痛。
旺盛的精力加上不讲道理的脸,也许还得加上咒术界窄得离谱的人际关系圈——五条悟并不常需要面对这个问题。
现在需要了。
“我大受打击!”被刺痛的最强咒术师老不开心地抱怨。
在诺德看来,五条悟完全可以算是年轻。
但这句话在这会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安慰效果。
“悟看GTO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诺德岔开了话题。
“……十年前?”五条悟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说。
“……艺术作品具有时效性的确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
“这件事也挺受打击的——!”五条悟拖长声音,忿忿不平,“为什么GTO都没人看了?GTO不比博○传燃?这不公平——”
“——那倒是。即使我只看过其中一部,但我想我也是能对这句话表示赞同的,”诺德委婉地表达了观点,接着问,“喝奶茶吗?”
“对吧?喝!”
“要点什么?”他拿起菜单。
而五条悟则夸张地拿手遮住眼睛,一边兴致勃勃地提议,“帮我点一个,惊喜嘛。”
“悟遮起眼睛也看得到吧。”
“我没在看。快点快点!”五条悟催促着。
你看,像火焰一样生动的热情。
就像各式各样拥有好看颜色和花哨名字的奶茶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流行,人们总是狂欢一样追逐新的存在,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悟大概还无法接受吧。
“焦糖?”五条悟吮着吸管,接着又凑过来,“啊,这个是奶盖……红豆!”
好像相当中意糖红豆,一边小口咀嚼着,五条悟一边转向了书架上的漫画,然后又忽然看向他对他笑。
……总觉得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最终选中了另一部近期的作品,封面上是非人的主角和橙、黄、绿的鲜明色块,五条悟没形象地趴在隔间展开的沙发床上翻着漫画,长腿伸展着,没太在意脚踝落到了沙发外边。黑色的袜子和长裤之间露出一小截皮肤。
“哇,这个一看就很邪典。”翻了几页,这样浮夸地感叹。
在诺德以为话题转向漫画的时候,五条悟又从书页里抬起头:
“说起来你几岁?”突兀、直白又漫不经心地问。
“悟是28岁吧。”而诺德说。
“虽然想说我是永远的18岁……但是五条悟的资料应该已经被放到维基百科上供全世界的人点击了吧。”咒术界的最强撇撇嘴。
“尽管维基上应该没有,但的确是稍微打听就能知道的信息。”
“所以你呢。”五条悟没被转移话题。
“理论上是32岁。”他回答。
“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个奇怪的前置条件?”
“是吗?”诺德故作意外。
“啊,好敷衍~”五条悟伸手戳他的脸,示意手里的漫画,“这个也挺有趣的,但是我总觉得约会的话应该看更合家欢的作品,让人笑又稍微让人哭的漫画……这种是最好的啦。”
“悟看漫画会哭吗?”他问,不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太私人。
居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五条悟回答:“会哦,我记得哭了好几次吧——因为实在是太感动了。啊真的好可惜,我记得我之前买的漫画应该是放在本家了……”
“这么可惜?”
“真的可惜!我也想重温一遍呢!下次回本家我找找看送给你吧?”想到了好主意,蓝眼睛里有漂亮的光彩。
“不是想重温?”
“我可以去你家看!”没有半点停顿的回答,五条悟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觉得是谁都会喜欢的故事,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毕竟校园题材是永远的经典。”诺德试着回忆,“我听说是不良老师和不良学生们的故事。”
“这什么敷衍的宣传词!”五条悟乍乍乎乎地强调,“明明是超级帅气的热血老师和活泼可爱的学生们的青春物语!”
他想了想,说:“可以都是。”
挑剔地评估着这句回答,好像是接受了,五条悟煞有介事地点头:“也对。”
看来真的很喜欢。
所以没过几分钟五条悟会再次开口,他也不觉得意外。
占据了大半张沙发床的青年转过身,不安分地触碰他,因为角度原因仰着头,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就像是长发的女孩会不自觉用手指绕着发尾,思考中的人总会无意识地触碰什么,他不知道悟还有这样的习惯。
“我那时候正好遇到一些事,”五条悟开口,眨着眼,鸽羽一样的睫扇扫过浅色的苍天之瞳,“我想改变些什么,然后忽然间,我想,我可以当老师。”
“嗯。”他轻声应着。
“说是被漫画影响也没有错……不对,应该说是在刚好的时期遇到了刚好能作为参照目标吧。”思索着,少见地挑捡着合适的词语,五条悟慢慢说,“我想带着那些稚嫩的孩子变强,变成可靠坚定的人,也想去听他们的烦恼,让他们不需要一个人面对无助的绝望,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来依赖我。”
接着五条悟露出他一向张扬又充满魅力的笑。
“其实我不是当老师的料啦——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他坦然地说,“这样等他们以后长大了,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也会成为我的同伴,心怀希望又可以相信的同伴。然后我就可以改变这个迂腐的一潭死水一样的世界。”
“……改变世界?”游离于常世之外的魔法师重复。
“太天真了?”五条悟不置可否地挑眉。
“怎么说呢,”诺德并不想让五条悟觉得被冒犯,“只是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是不会用这种方式改变世界的。”
“为什么?”五条悟认真地问。
“……即使用上六十年时间,至多三千个学生,和这个世界相比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斟酌着开口,“何况老师只是陪伴了学生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们终将走上社会,独自一人面对或残酷或枯燥的现实,在漫长的人生里——”
“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五条悟按着他的嘴唇打断他,“我不是最强吗?是只要是咒术师,无论是谁,抬起头就能看到的灯塔一样的存在。我会一直都在啦。”
名为“最强”的灯塔吗?
“而且是很小的世界啦,只要三百……不,一百人也能改变的世界。”五条悟轻笑,半点没被打击,海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漂亮的光芒,“何况他们会长大,然后会去引领,会去帮助,会去拯救其他更多的人。就像零散的火星燃烧起来一样,最终枝会长出新枝,叶会遮天蔽日……”
说着说着慢慢停下,只是看着他,好像只要对视诺德就能理解他的意思。
悟远远地看起来明明是仿佛丝毫不被这个世界束缚的存在,从头发到皮肤都像是非人的教堂雕塑——连眼睑的边缘也是浅淡的粉白色,这样看上去的弧度有些陌生。
但一旦触碰,里面却是温暖又生机勃勃的内里。
所以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彩,是因为能看到美好的未来而流溢的光吗。
“啊……”
因为忽然被亲吻而意外地发出了点声音,但很快乐意又愉快地回应,五条悟环着诺德的肩膀把他拉近,柔软而温热的唇瓣浅尝辄止地贴在一起,去舔吻的话也能感知唇角的弧度。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
“谈论理想的男人很帅气?”五条悟带着笑意问。
“……嗯。”诺德不太好意思地回答。
那反而让年轻的咒术师有些别扭了。悟明明很喜欢说出近乎告白的话,却在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总是不好意思。
“……想做吗?”最后,轻声地,眨着眼问他。
“悟呢?”用问题回答问题是一种狡猾的做法,诺德知道,但还是这样说了。
“想做,超想做,你可以确认一下。”居然在这种时候也认认真真地回答,甚至靠过来拉着他的手,五条悟一边说,“……但是,就是。”
清澈无垢的苍天之瞳注视着他。
“嗯,就是?”诺德示意自己在等待下文。
“——会不会有点轻浮?”像是真的在担心,五条悟说,“一般来说是不应该在结婚之前做的吧?我看到网上都会说这样的男人是居心不良——”
诺德失笑,拿他没办法地说:“……我和悟都不是女性。”
“这个我当然知道,”五条悟甚至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但是你不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上床所以才觉得我把你当炮友吗?”
……啊,糟糕,笑不出来了。
凑过来打量他的表情,连修长的双腿也缠在他身上,明明是充满侵略性的姿态,但此情此景下却没有半点别的意思,不如说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只让人觉得安心。
五条悟执拗地问他:“是吗?”
“……我们又不会结婚。”诺德轻声说,他开始忍不住想移开视线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而五条悟只是接着问。
“悟有一个相当麻烦的家族吧。”他挑了最无关紧要的内容回答。
“啊——我要你多了解我不是让你去了解那些蠢货的事。”五条悟不满地说,“而且我是家主哦,说到底五条家还是要听我的。”
那句话在暗示一些意思。
“那可真是……”诺德只能不确定地吐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感叹。
“真是?”看起来五条悟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他不说话,直到青年拉着他亲吻,指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后脑带来一阵战栗。
“……我完全,没有自信。”诺德轻声说。
“什么的自信?”五条悟明知故问。
“……悟要我说吗?”
“说嘛。”
“……悟即使如此也会想见我,也会对我感兴趣的自信。”
他真的不该说的。
“真直接。”那句话让五条悟笑了,是亲近的,不带恶意的抱怨。
“但我想……”诺德试着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像是没觉得这么轻易能得到一个回答,听到那句话的五条悟反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露出愉快的微笑:
“试试看?”五条悟问。
“试试看。”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