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他平时不用术式代替飞机出行是有原因的。

五条悟呼吸着。氧气也不足,糖分也不足。明明都这样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接吻,是因为运转不良的大脑分不清甜味与舒适吗。

大抵甜的东西就是好的,于是舒适的东西就是甜美的,那亲吻当然是甜的。

眩晕,濒死的欣快感,还有彼此亲近带来的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他慢慢停下,留恋地吮吸着男友的唇瓣。

不知道怎么,就真的又能稍微思考了

“你……有带糖果吗?”他求助着,用苍蓝的眼瞳看向诺德——只要这样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向如此。没有多少空闲的脑细胞在串起前因后果,也不需要,全部交给对方就好了。

等诺德真的翻找起风衣的口袋,他才想起来了。

“……低血糖。”该解释一句的,五条悟说。

诺德低声回应,递给他一块白巧克力。他试着对付那层包装,半天也没有撕开,片刻之后诺德又从他的手里接过去,然后把甜美的、醇厚的、半化的可可块放进他在嘴里。

他吞下那一块,丝绸一样的液块滑过喉咙,“我的手在颤。”五条悟低头看向自己,好像那是什么不属于他的部分一样,觉得好笑。

“……悟看起来很狼狈,”会意地喂给他下一块,诺德开口,问着,“你……还好吗?”

这下他想起来什么是咀嚼,巧克力化在了唇齿之间,糖块里夹着碎曲奇,精致的味道,他本来想说,但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抱怨:“你还说我……你以为是谁害的。”

——停顿。

“抱歉,”诺德抑下情绪,很快说,“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只是我认识的咒术师一直没有接我电——”

“——你还先打给别人了?”五条悟难以置信地打断他,“怎么想都会先找我吧?……我,五条悟,还有比我更可靠的咒术师吗?”

“……我想悟很忙。”诺德避开他的视线。

“我、”一时语塞,五条悟睁大眼睛盯着他,脸上是单纯的费解,“我很忙,但是怎么可能忙到——你,连你——”

声音渐渐低下去,甚至觉得难过起来,五条悟没能把那句话说完。

他深深地叹气,亲昵地,又没好气地说:“我气死啦。”

他生气的时候诺德会安抚他,既然他已经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就更是这样,五条悟顺理成章地接受那些拥抱、轻抚和亲吻,他的确喜欢这些,这也是他应得的。

止不住的生理性颤抖也渐渐平息下来。

“悟其实……很强?”诺德抚着他的颈侧,试探地开口,咬着那个不该出现在日常对话里的词。

“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你……”五条悟不满地嘟嚷,“……所以你现在要说你知道咒灵,但是不知道我吗?”

“……那是说,悟很有名?”

“怎么不问你的咒术师朋友?”显然态度不善,苍天之瞳看上去是没有温度的冰蓝色,五条悟说,“啊,反正我不是你的认识的咒术师,电话也不会先打给我。那现在呢,你有打算和我解释吗?”

“……魔法师,空间魔法和火元素,”诺德顺从地回答,伸出手,但又停顿了一下,“我都会告诉你的,好吗,我们找个地方。悟还难受吗?有好些吗?”

说着他又递出一块巧克力,五条悟不太情愿地点头。

“我先把维尔维特送回去。”诺德说。

他的男友说着,转身在昏迷的年轻人身边蹲下,伸手触摸他之外的其他人。然后是戛然消失的身影,连光影都没有半点扭曲,只是突兀而没有征兆地消失了。五条悟还没有来得及理解现状,错愕地站在原地。

另一个人滚烫的体温离开了他的皮肤,只剩下安静又燥热的夏季空气。

——

三十秒,诺德对自己构筑的魔术工坊很熟悉,所以定位和施法都不需要太久。

但几乎刚一出现他就被拽住,是悟。他差点躲开,然后才止住动作。

“怎么了、”“你去哪里、”

他们同时开口。

“我把维尔维特送回家。”诺德再次解释,想着五条悟大概是没听清。

他用另一只手覆上紧紧抓着自己手臂对方的手。五条悟不喜欢炎热的天气,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件事,但与之相反地,却会在一动不动都让人冒汗的气温里,和他黏在一起。

今天尤其如此。

手心薄薄地出了些汗,尽管不再颤抖了,手指却是冰凉的,那是弥漫的肾上腺素带来的结果,诺德很熟悉这样的反应。

果然还是不舒服吗。

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应该拿出巧克力,那本来就是因为悟才买的,偶然吃到之后想着还不错,如果有机会能带给他。

悟总是喜欢甜食,大概和现在的情况也脱不了关系。但他没问过,所以他一点也不了解。

甚至连此时此刻能做什么不知道。

他可以解释,说那是出于尊重,既然五条悟不打算说,他也不应该去问,更不应该拐弯抹角地向第三人打探。

但那也无法改变他一无所知的事实。

“休息一会?还是天气太热,冰淇淋?我去给你买?”诺德试着问。

五条悟反而皱着眉,拽着他的手收紧了,那双眼睛里的阴霾和冰冷都没有散去。比刚才更不高兴,五条悟开口:“不要,不是那些,你、……你别、”

好像把话说出口了才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词,后半句话埋在鼻音里。

“好。”诺德回答着,“有什么别的我能为你做的吗,悟?”

五条悟看着他,“……你不知道?”

他咽下一点苦涩,语气如常,“我……不知道。可以告诉我吗,悟?”

“……好吧。”五条悟显然不是很满意,他挑剔地挑眉,半天了,才勉为其难地开口,“陪在我身边。”

快塌了的建筑不是相互坦白的好地方。

他想要找一处温度舒适的房间,有水和食物,有干净柔软的床。他想要照顾他的男友,哪怕隐约知道五条悟并不需要他的照顾——用本能也能知道,悟不会是什么平庸泛泛之辈。平庸的人不会有那样意气风发的眼神。

哪怕他就是造成现状的原因。

“我更习惯当保护者,而不是……求助。”诺德忽然开口。

那算是在为自己解释吗?

“那真巧,我也是。”听到这话的人显然不太买帐。

“下次——”

“下次要立刻给我打电话。”五条悟专断地说。

在旅馆的前台被年轻的接待人拦了下来。大概是因为显得可疑,因为靠在他身上的五条悟即使说是醉酒也有些夸张了。

他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又有些困。诺德低声对前台解释着,英语用起来要比日语更不顺手。

也许是说得有点久,五条悟从他的肩膀边抬起头。

“我既没有被下药也没有被打晕,”他开口,“只是想要现在就开房上床——所以快点啦美丽的小姐。”

用那种表情说这样的话实在是犯规。

虚弱让本来就颜色浅淡的皮肤染上了薄红,声音因为情绪不高而带上了点话语主人本没有撒娇意味,稍微显得有些阴郁的冰蓝色眼睛也非常吸引人,还泛着点水气。

前台不知所措地应着,前言不搭后语地把房卡递出来。他听见五条悟的喉咙里传出一点朦胧的笑声,平时会让这个人很得意的恶作剧,现在也只是还算有趣。

“你上周有答应我的事。”越过他按下电梯的楼层,悟对他说。

“上周……”

上周他们没有见过面。

诺德把这句话压下去。

“你答应我了。你不会要食言吧——不是的话就快点想起来。”五条悟一边开门一边说着。

至于下一秒会被拽着倒在床上是多少预料到了的事情。

“需要我提醒你的话,”五条悟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非常,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