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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了。
还意外的病的很严重。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归咎于那天的大雨。
明明我那时候的头发都没有打湿,但还是莫名其妙中招,回家后的第二天就开始生病。
最严重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连床都爬不起来,一张脸烧的通红。
“都怪你。”
我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鼻音,然后伸腿去踢五条悟的肚子。
他盘腿坐在我旁边,一脸想反驳的表情,但在看到我迷迷糊糊的样子之后,又憋了回去。
“怎么回事啊你,淋了点雨怎么变这样了。”
五条悟伸出两只手捂住我的脸颊,但他手心的温度比起我的脸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清凉。
于是我舒服的蹭了一下。
忍不住从被子里把两只手拿出来,按住五条悟不让他收回去。
“好凉哦。”我感叹。
“是你太热了。”
五条悟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用掌心给我降温。
我捧着他的手,一直到五条悟手心的温度已经和我的脸颊差不多了,我才嫌弃的推开。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五条悟大怒。
“略略略。”
我伸手把被子蒙过脑袋。
“咳咳,不要,你等等!悟!”
我手脚乏力,毫无意外的被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他捏着我的肩膀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把我塞了回去。
我被他用被子重新卷成了一个卷饼。
“好热,快解开。”我一脸虚弱。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五条悟十分警惕。
他曾经就是信了我说自己已经快好了的鬼话,没去管我掀被子。
结果我当天晚上刚退下去一点的热度,就立马重新烧了起来。
“呜呜,解开嘛。”我使出终极杀招。
“不行。”
五条悟不为所动。
我蔫了。
只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充当一个人形卷饼。
其实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搞得我自己也有些懵,毕竟我将近400的体质让我几乎不会生病。
谁想到一场雨就搞得我焦头烂额,直接卧床不起。
更别说,我们现在已经从中也先生的房子里搬了出来,也没有那些勤劳的手下帮我采购买东西了。
夏油杰不得不一人担任起照顾三个人的重担。
就连五条悟来横滨的次数都变得频繁了起来。
“你这次过来找的借口是什么。”
老实了不到五分钟,我就仍不住从被子边缘伸出一直蠢蠢欲动的爪子,然后轻轻的扯了扯五条悟的袖口。
他随着我的动作低下头,看了一眼我拉住他的手,没说什么。
然后,五条悟反手握住了我,把我的手彻底包在掌心。
“没找借口,想来就来了。”
“好吧。”
“对了,我的通缉还挂着吗?”我一边盯着垂落下来的粉紫色窗幔,一边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他。
“在哦,还有咒术师接了。”
“诶?谁啊。”我有些紧张。
五条悟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停顿了足足十秒,再接了下一句。
“是我。”
我:…………
“你神经啊。”我不满的从被子卷里伸出一条小腿,轻轻踢了他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这次,不是来完成那个通缉的呢?”
五条悟忽然收敛了全部笑容,俯下身,用他那双湛蓝的眸子牢牢地盯住我。
虽然内心根本不相信,但这个瞬间拉近的距会让人不得不戒备,跟别说现在的五条悟浑身都充满了压迫力,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又吓唬我。”我嘟嘟囔囔。
“噗。”
“因为吓唬你真的很好玩。”五条悟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不见,笑着摸摸我的头。
“不许摸!”我炸毛。
“哦。”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加大了力度。
“总之,我是现在咒术界唯一还在干活的特级,我接下来的任务,不会有其他人再接了。”
五条悟忽然说道。
我挣扎的力度变小了:“谢谢。”
“什么,大声点我没听见。”这家伙又来了。
“我说五条悟是笨蛋!”
我恼羞成怒。
夏油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和五条悟正好闹成一团。
“悟,不要老是欺负千奈。”他走过来,帮我把散开的被子重新掖好。
我好奇的看着他随手放在一旁的童话书。
“诶,美美子和菜菜子都睡下了吗?”
“唔,到点了。”
“你也该睡了。”
“不要,才九点,我十岁的时候都没那么早睡过。”我立马拒绝。
“千奈不睡的话就让悟给你读睡前故事好了。”
夏油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后忍不住皱起眉。
“怎么还在烧。”
我不敢说话了,把下半张脸藏进被子里。
“可我觉得好多了诶。”
五条悟也伸手探了下我的额头。
“千奈,你还是赶紧睡吧,不然我就要给你讲小红帽大战疯帽子的睡前故事了。”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
“你这什么二手睡前故事,不要乱改经典童话了啦。”
*
似乎就连卧床期间的时光都比地球上其他区域流淌得慢一点。
我时常感到无聊,哪怕躺在床上也耐不住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干的心。
就是夏油杰盯我盯得比较紧,我百无聊赖之下,又想起了已经被我抛诸脑后的道具。
——【命运女神的纺线(已使用:3/5)】
可能是之前那个梦境的内容比较短又没什么干货,这个道具仍旧是可以使用的状态。
上次糟糕又羞耻的体验让我有些望而却步,但同时又按捺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
我思考了一会,拿出手机设置了十分钟后响起的闹钟。
进入预知梦后,我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醒过来,只有来自外界的干扰能让梦境中断。
十分钟,虽然不一定能一次性获得有效的信息,但是可以通过互相比对的方式筛选出其中的共同点,将这个道具的效果最大化,同时也可以避免上次的尴尬情况。
要是我上次就设置这种自动响起的闹钟,估计那个夏油杰还没来得及进房间,我就已经被铃声拖出梦境了。
我设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在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之后,主动和系统说道。
【申请继续使用道具:命运女神的纺线(已使用:3/5)】
这次我已经很熟练了,之前都是随波逐流的跟着飘,这次我直接主动往前游,很快就看到了河流尽头的金色光团。
对,现在已经很难辨认出纺线一开始的样子了。
它变得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的凌乱蓬松,像是一个炸毛的球,大剌剌的漂浮在寂静无声的水面上方。
我甚至很难找到它最开始的线头在哪里。
于是只好试探的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像是浸入了一汪冰凉的水。
还好这个道具还是管用的,在我触碰到的下一秒,我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拖入了梦境。
十分钟后,我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一个人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按掉叮铃铃响个不停的闹钟。
看了一眼面板——【命运女神的纺线(已使用:7/10)】
想起梦境中看到的一幕幕,我再次在手机上设下一个10分钟的闹钟,然后重新躺了下去,再次使用道具。
如此又反复三次,等到道具使用率已经达到百分之百,彻底报废的时候,我也已经浑身都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棉质的睡衣贴在身上,就连被子都泛着潮气,我索性把它掀开。
一把将汗湿的头发随意挽起来,我强忍着喉咙中的痒意,低咳了两声,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这次我一共做了四个完全不同的梦境。
其中两个的信息相当琐碎。
其中一个的梦境的场景似乎是在阳光充沛的午后,我侧躺在榻榻米上休息,头靠在夏油杰的膝盖上,他则是背着光,正在安静的读一本不知名的硬封书籍。
这个梦境的信息相当有限,梦境中的我情绪稳定,心情也十分放松,身上更没有奇奇怪怪的束缚。
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夏油杰的面容看起来比现在年长,秀致的眉眼低垂,并没有穿袈裟,而是穿着正常的黑衣黑裤,显得他温和又沉静。
察觉到我翻了个身后,他将目光从书本中抽离,空出一只手,五指缓缓插入我的发间。
开始用一种十分轻柔的力道,梳理我的头发。
他指尖带着层薄茧,掠过皮肤的时候,妥帖又舒服。
我趴在夏油杰的膝头,像是一只忽然被顺毛的小动物,忍不住抖了一小下。
注意到这点后,他弯起眼睛,无声的笑起来。
这个梦境中充斥着悠远的宁静,但提供的信息相当少,我甚至连夏油杰手里的封皮都没看清,闹铃声就将我惊醒了。
而其中的另外一个梦境,我仍旧是和夏油杰在一起。
我牵着他的手,顺着一条乡间的小路飞奔,不知道前因后果,这条路我也从未见过,而夏油杰只是沉默的跟在我后面。
梦境中的“我”体力似乎不太好,大概连我目前的五分之一的达不到,很快呼吸声就沉重了起来,有些体力不支。
“你确定还要继续跑吗?”和我近乎狼狈的样子不一样,夏油杰大气都不带喘的,白皙的脸颊上溅着血,神情漠然。
甚至就连黑色的制服都透着不祥的血色。
“当,当然啦。”
“我”却像是没看到他的异样,撑着膝盖艰难呼吸,然后抹了抹眼睛,转头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只是叛逃而已,我可以陪你一起。”
夏油杰不置可否的看着我。
“不需要。”
少年的眉眼像是凝着一层坚硬的冰,不为所动。
我捏紧手指,看着他没有丝毫动摇的表情,忽然上前一步,仰起头,侧头亲了他一下。
唇齿相依,鼻息纠缠。
我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和血腥味交融在一起的味道,给人的感觉有点荒诞。
好在他虽然看起来像是冰,但也还没来得及彻底冻结,至少嘴唇还是和往日一样柔软。
“即使是下坠,请让我陪着你。”
那个“我”没能听到夏油杰的回应,清脆的铃声再次将我与虚拟的时空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