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大暴雨来了

可她必须试试,为了陈谋岑的身体健康,其次为了建立他心里对天禹剧组的信心。

晚上聚在一起吃着搬来的牛肉火锅,香味扑鼻,可围坐在锅边的人们全兴趣乏乏。

南曦本打算吃过饭找陈谋岑聊,但陈谋岑似料到她后招般,吃几口填饱肚子回帐篷睡觉。

没任何后续安排,间接让明天的拍摄暂停。

南曦强撑最后一层脸皮,贴近陈谋岑和孙红光的帐篷前,听到里面传来两人交谈声。

主要是孙红光在劝陈谋岑:“瞧一点小破事把你气坏,你怎么活倒回去了,至不至于啊。”

陈谋岑没回话,孙红光坚持不懈道:“那些群演岁数全不大,刚十八左右而已。小孩子犯错正常啊,你给点包容心吧。”

陈谋岑讥笑道:“从小浑水摸鱼,长大了有啥出息。以前咱们扛着唯一的摄像机,集结上热爱电影想拍好电影的人们,跋山涉水蹲沙漠。为了展现绝好的镜头,可以在苦地方熬几个月。你再看看他们,一路上吃吃玩玩,恨不得立马拍完领了钱回家。演员这个词早变得满是铜臭味,贬义且掉价。”

孙红光哈哈大笑两声:“说起以前的日子,太苦了,要送我回去再过一遍,我都受不了呢,别说这些孩子们了。想起你骗我去敦煌那次,我真是后老鼻子悔了。如果我没去,估计国家交响乐指挥官一把手早归我了。你啊,害我不浅啊。”

陈谋岑很聪明,清楚孙红光找借口让他愧疚,完后妥协,索性轻蔑回道:“有我的提拔,你才能入选戛纳电影最佳配乐奖,一个破国内位置有什么看头。”

孙红光不服地‘哟哟’几声:“我发现你不止仇富,你还崇洋媚外。你看一身毛病的你能尊为大师,小孩子们爱偷偷懒多正常啊。”

“你少张冠李戴,我只是喜欢优秀的作品和权威的机构,国内若有天能做到不注水,我同样会欣赏!”

“好了,咱们说正事,别和小孩子们计较了哦。”孙红光始终不气馁。

陈谋岑冷冷喝道:“少来,再给提这事当心我给你翻脸,滚蛋让我清静会。”

孙红光嗤笑:“清静就清静,别收拾东西啊!玩不起啊你。”

面对陈谋岑倔强的臭脾气,南曦心里乱极了,默默退回饭桌前,端起碗扒拉几下其中调料,思绪飘远。

能把陈谋岑哄来,她已经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以公开身世为代价。万一明天陈谋岑坚持要回鹊冈,她真没应对之策。

打从过来张家界,陈谋岑对她的态度丝毫没点好转,不禁让她怀疑,之前总以为他为了她做出的很多让步,该不会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了。

可能陈谋岑只是熬不住孙红光在耳边常念叨,据说苏竹也有拜托孙红光帮忙搭线。

若这般,她拿什么理由来留住陈谋岑呢?头好大。

见她光扒拉料碗,黄怡以为人太多,她不好当众总夹菜,于是帮她夹了点她爱吃的青菜。

南曦有气无力地勾勾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表示感谢。随即夹起一块笋尖沾沾调料送入口中,咀嚼咬碎咽下。嘴里索然无味,心情影响触觉和味觉。

吃过饭心里纠结抗争了几个回合,选择回帐篷睡觉,学她师父逃避现实,修养好精神再说吧。

晚上让大嗓门的声音叫声吵醒,细一听,原来下暴雨了。王西乐怕河水涨过帐篷,让人们往坡上转移。

穿上户外雨衣,背好随身贵重物品,走出帐篷,身边站着执意要给她打伞的黄怡。得亏张家界旅游局的接洽人在他们来前,特别通知一定要多带几套雨具和帐篷,应付多变的天气。

人们匆忙穿梭在上下坡间,转移物资。

瓢泼大雨打在伞面上,无风尚好,稍稍起点风,风夹着大雨点抽在人脸上身上,伞瞬间丧失作用。

南曦让黄怡套上雨衣,在户外别搞撑伞矫情那套了。黄怡实在不喜欢雨衣的闷感,衣服湿的没办法,只得脱下换件新外衣套上雨衣。

水慢慢涨高,冲得上下坡位置处泥泞不堪,几波搬运的人在那摔倒,心生退意。

王西乐扛着重物,一刻不得闲地跑在雨中,催促人们:“不要停,快点动!把最后的东西搬完,否则明天一点不剩让冲到下流。”

当人们被他尽职的精神所触动时,又听他暗骂道:“全是破垃圾,冲散了难捡!”

人们齐齐:……

估摸着在王西乐眼中,他们和生产垃圾的猪没啥区别,可能还不如猪呢,猪最少能吃。

壮汉们承担起脏活累活,负责在泥里摔摔碰碰地搬东西,女人们留在上坡搭建帐篷。

累死累活地忙了一晚上,早上快天亮全部扎好营。可王西乐紧锁的眉头未见舒展,周捷一问得知缘由。

王家父子怕雨势太大,如若两天内不停,他们所呆的上坡早晚被淹。届时只剩一个选择,原路必然走不了,得冒雨通过物资所来之路,那条路是往上爬。

但在雨中前行,难度大大增加。恶劣天气对动物的影响一样很大,除了王大狗的头驴,其他驴全躁动不安。牵着走尚可,无法运输东西,等于几十个人只能留一车东西了。

王西乐横眼扫过众人,脸上带着阴沉的气愤:“你们最好祈祷雨停,暴雨穿过原始森林,我和阿巴无法保护所有人安全。”

人们无心情去揣测王西乐此话的真实想法,到底为了他们安全担忧,还是在生气要留下许多‘垃圾’。

大家又累又脏,只心齐地希望雨快点停吧。

除了南曦和苏竹身着雨衣保持站立,忧心忡忡地望着河边,在交谈什么。

其他人三不管四不顾地脱掉雨衣,钻进自己对应帐篷,裹紧潮湿的被子。也不知道在取暖,还是在暖被子。

几个比较脆弱的女孩子躲在被窝呜呜哭出声,仍觉得冷,几人放弃了冒傻气的靠被子驱寒的念头,全部聚集挤在4510米军用帐篷里,围着好不容易点燃的篝火取暖。

倪虹和黄怡烧了几壶热水,分别递给浑身冷到发颤的人们。

倪虹给周捷递水的同时,骂句:“让你初七举行开机仪式,早说了不吉利。”

周捷端起纸杯,一口水送到嘴边没喝到嘴里呢,让老婆凶得不敢喝了。

黄怡凑到门口瞄眼雨中二人,两人的凄美与暴躁的大雨格格不入。黄怡想多磕磕CP,可良心又在作祟,戴上王西乐的草帽跑进雨里。

靠近两人,居然听到他们在讨论剧情!?正指着远处山涧说符合哪段剧情远景呢。

黄怡竟有种多余之感,打扰到两工作狂了?

坚定下心思,大步走到两人身边,喊道:“回帐篷里吧,雨太大了,小心感冒啊。”

南曦和苏竹点头,跟随黄怡踩着她留好的泥坑位置,回到帐篷。

随后,疯子多出一人。

周捷听过两人描述,重新穿上雨衣,问高沫借了便携式摄影机和防雨罩。

三人重回雨中,看得其他人咋舌不已,导演和投资人的觉悟就是比他们高啊。

黄怡和杨盼盼留在火边烤会,让闺蜜感情折磨的不行,互打个眼神,决定陪闺蜜一起挨冻。见她们起身穿上雨衣要出去,风啸紧跟其后。

于是,半小时内疯子又多出三人。

倪虹坐了会,觉得让烤得屁股热得疼,极大可能闲不住吧,外加老公都在外面了,她留在里面独享安乐没意义啊。

穿上雨衣,跑出去了。

几人一带头,人们纷纷好奇外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让他们如此流连忘返。

就这样,人们从跟出去十几个,渐渐全部出去了。

大概过了40分钟,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孙红光凑到帐篷门前,向外一看,激动地跑回篝火旁边。

拍拍稳如泰山的陈谋岑,指指外面说:“哈哈,你还嫌他们吃不了苦。去瞅瞅吧,这会儿拍雨中厮杀呢。”

陈谋岑不屑地抱臂转个方向,不搭理孙红光,只不过所转方向正好面朝窗的缝隙处。

南曦专注于工作,忘却了时间,等雨中戏拍完,正午刚过。

回到帐篷,闻着方便面味,大家竟觉得比山珍海味还香,不约而同凑到桌边,问:“还有吗?给我们泡个啊。”

黄怡和高沫两人放下手里塑料叉子,连声应:“有,好几箱呢,稍等下啊。”

“好的。”

早上和中午没吃饭的人们捧着桶桶方便面,狼吞虎咽。

下午雨稍稍小点,仍未停,经过商量决定在大帐军篷铺开上下两排通铺,大家先将就着睡会。

能在热乎点的地方睡觉,人们丝毫没有怨言,帮忙搬来被褥,每个人几乎秒睡。

南曦和黄怡睡在女生通铺靠中间的位置,好久没体会过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集体生活了。

亢奋地感慨了几句,两人睡着。

一觉睡醒,雨总算停了。

南曦站在雨后的山中,空气清新的让她想来段瑜伽。无意瞄到陈谋岑进入自己帐篷捣鼓啥呢,恍然想起前天晚上陈谋岑要走。

心思一下慌乱起来,忽听有人喊她。

随声望去,见苏竹和孙红光站在一处,冲她招手。待她靠近,苏竹主动说道:“孙老,小曦找您有点事呢。您们先聊正事,等回头空闲了咱们再聊音乐。”

“好的,下次你可不能留有余力了,咱们真枪实战的来搞场交响乐会。”孙红光看苏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宛若一位宠溺孙子的老爷爷。

苏竹柔笑点头:“必须陪孙老尽兴,”拍下六神无主的南曦,指指远处河边一块裸岩,“我去那边忙会自己的事情,你聊完如果要找我,去那寻我。”

“好。”南曦轻声答应,目光随着天边皓月般的男人移动至他所说之处。

“小南,你找我有事?”

南曦尴尬地收回目光,可又没法直视孙红光,好似犯错的孩子盯着地上。

“那个,要不,”吞吞吐吐半天,纠结说道:“倒不是重要的事情。”

她想过找孙红光,但她怕找完局面更尴尬。几次当着孙红光面让陈谋岑骂,估计在孙红光心里,她和麻烦二字挂钩。

细想下也对,如果她没去鹊冈找二老,二老这会儿潇洒地过着退休生活。有没钱其次,至少精神层面充实,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跟着他们进山拍戏。

“小南啊,你跟我见外呢?”孙红光背手俯下身。

眼前突然多出一张脸,南曦并未多吃惊,从孙红光气息靠近,她已经猜到了。

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没啊,我挺感激您的,就是我在想我逼老师出山到底对不对。”从陈谋岑几次表现出的抗拒态度,她早该发现他不喜欢现在的影视圈,该说厌恶。

如果把一个人放在他讨厌的地方,身边时刻还呆着他讨厌的人。南曦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平常心,或强颜欢笑,估计一天天的比陈谋岑态度还差。

“你不该让他带动的心情起伏啊。”孙红光压低声音,“虽然他嘴上骂着,但心里对电影的热爱程度从未减少。你以为他出山只是为了你啊?”

南曦使劲摇了摇头,心里泛起不常见的自卑:“以前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原因为我吧,现在我不敢多想了。”

孙红光一下绷起带笑的神色,严肃道:“小南,你错了。你师父出山的初衷完全只为了你,但到了剧组又多出了其他的牵绊,变得不止为你。”

绕口令一样的话,南曦反而听得分外清明,苦涩道:“您别安慰我了,要说他出山是对电影有所不舍,那我信。”

孙红光伸指戳下南曦耷拉着的脑门,骂道:“你个小没良心啊。”

熟悉的动作和话语如同一把细盐,撒上南曦露出疮口的心头。又酸又痛的回忆刺得她鼻头发堵,抬起微红的眼眶望向孙红光。

“哈哈,熟悉吧。你师父离开你身边,有好长一段时间总改不掉这个习惯和话。每次不经意抬起手想去戳人脑门时,他眼中会弥漫起一种思念。他为了麻痹这种思念,好上了酗酒,导致身体三高一低,一年不如一年啊。如果你早点坚持找他,他哪用呆在鹊冈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