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齐府
齐大人擢升侍郎,进皇城办公,又救驾有功,受新皇赏识。皇恩浩荡,赐了府邸,莺迁仁里,乔迁之喜。
府宅面积宽阔,玉宇琼楼,美轮美奂。后院幽静别致,古树葱茏,湖水荡漾。
齐府前面是一处偌大的贵族府邸,空置许久,在这个坊是数一数二的豪府阔院。竣工多年,一直无人居住。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富丽中又有随处可见的雅致,殿中挑高的屋顶多绘有花卉环绕凤凰、孔雀,都传是位公主的府邸。
丛申记得,他家大人从这座没有挂匾额的府邸前,驭马走过的时候,盯着门口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看了许久。他还以为大人这是羡慕这两座石狮子比他们门口的那两只威猛高大。
听隔壁府看门的老人说,这是十年前,明皇给东宫的长乐公主赐婚后,命工部监工修建的公主府。长乐公主还拉着顾三公子来过一次,不过来的时候,这座府邸还没有建成,到处堆着砖块、沙子,看不出今日的华美。
后来,准驸马早早离世,明皇驾崩,重显太子薨故。。。物是人非,没了那场天赐良缘,这座精美绝伦的公主府也就荒废空置了。
也不知晓他家大人什么心情,毕竟大人与长乐公主之间有些不可言说的事儿,这在袁州真不是什么秘密了。虽没能住进袁州城公主府,但到了长安,二人反倒成了邻居。不过,这府邸公主还会不会回来住还另说,总归给了大人个念想不是。
丛申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齐大人知晓了,那脸得黑成什么模样。
终于回了长安,丛申指挥小厮卸驴车上的行礼,听着马蹄声传来转身瞧看,原来是他家大人下朝回府了,上前问安。
丛申跟着齐域进屋,将交代他的事简单做了汇报:已经将信给了赵大人,赵大人阅信后还回了信。丛申把信笺放在桌案上。
齐域在里间褪下官袍,一边换上轻便常服,一边问袁州近来是否一切如常。
“属下没听管家和赵大人说什么要紧的事,想来袁州百姓日子安宁。”他家大人大半年前被先帝突然召回长安,仕途顺利,官运亨通。没来得及与赵大人交接公务,一直在意这件事。丛申又说:“赵大人在袁州做官多年,又帮着杨刺史处理公务许久,如今接任刺史,瞧着并不吃力。”
赵大人其实早就干了刺史的活儿许久,又一直在袁州任职,对当地民生极为了解,由他接任,是最合适不过的。
齐域系着腰封,听后点头,出来阅信,都是公务上的事。将他离开前要办理的几件事都处理完毕,将结果告诉他。本是他提出或受理的,倒是劳烦了赵大人费心。
齐域抬头看了丛申一眼,说:“你也累了,来回儿赶了大半月的路了,下去休息两日。”
丛申累的像隔夜的菠菜——不水灵了。可是听到这句话,活跃起来:“谢大人,我刚到袁州那几日,那天气呦,电闪雷鸣的。这梅雨季的南方,真是随处可见的泥湾子。好在新渝河坝修好了,今年的降雨量不差其去年的,就跟端着一盆子水从天边往下倒一样。”
“好,赏月钱,随行的几人都有。”齐域抬起眼睑,长眸瞥看他一眼,丛申的意思他岂会不知,不过确实辛苦了,理应褒奖。
“谢大人。”丛申讨得赏赐,忙弯腰行大礼,笑意盈盈,两眼迷成月牙。忽而,想起一事,说:“一提起下雨,属下想起刚到袁州那日,也下了大雨,雨大的真是难得一见。好在进城了能找着躲雨的地儿,属下领着他们躲在城门下避雨,巧遇认识的守城领队大哥,客套聊了几句,就看见公主的侍卫出城。”
“那么大的雨,那些侍卫连停都没停过,策马往城外赶去。大人,你说,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虽隔着雨幕,可瞧着神情都挺严肃焦急的。那时候在等雨停,也没事可做,这么群人马突然出现,想不注意都难。
这毕竟在袁州住了大半年的时光,也算是相熟了,一起扛过沙袋,一起用过膳的,他还想跟小乙哥再讨教讨教武艺呢!怨他家大人太有才。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假!你看,即使隔着皇城老远也能被天家瞧着光芒。
“崇王薨了。”纸镇从中心往外平行划去,齐域不曾抬首,面无表情得说道。
“。。。”丛申讶然,飞快眨巴着眼,想明白那是谁后,小碎步上前两步走,弯着身子腆着脸问他家大人:“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公主,大人可送了悼文挽联?”
以他家大人的学识,写悼词祭文不在话下,可惜政事繁忙,无法亲自赶去吊唁。
崇王,是长乐公主的胞弟。先前他家大人差点成了公主府的男主人,哎——,事业与爱情自古以来,两者难以兼得,只能舍鱼而取熊掌也。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尾鱼。
此前大人就一地方官,虽也不小的品阶了,一州之长呢!但与如今相比,还是有些差别的。要放弃朝廷要职,而选择做驸马都尉,是不大可能了。也不知晓他家大人怎么个想法,丛申细辨神色。
齐大人因低首而显露出的侧颜,就是再好的画师也难以刻画出这样完美出众的作品。
那双长眸没有波澜的时候深邃幽沉,英俊的脸上冷静而镇定。好半响,丛申放弃了,他看不透他家大人,一直都是。
修长的手指拿狼毫蘸墨,动作一僵,言:“九日前,派管家去王府了。”嗓音没有什么起伏,难辨喜怒。
“那属下去的时候,王爷应该是病危了,所以公主府的侍卫才冒雨出城。大人,您跟公主还能不能——”在一起?丛申好奇又焦急的就像给小儿女做媒的媒人,朝前弯着身子等回答。
回话是没有,有的只是严厉的目光,正毫不留情的朝丛申射来,黢黑深沉的眼眸莫名令人胆怯。丛申心中一凛,忙直起身,做正经严肃状,被盯的绷不住了,又干笑着:“嘿嘿——,属下就是可惜。”多好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