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多情,折射万道光芒。暖风吹过,碧水荡漾,湖面好似铺了一层宝石,闪烁夺目。远处起伏的山峦,早就披上了绿衫,春意正浓。
虽是春末,可南方早就焦急的一脚踏进了夏季,处处绿意盎然,看着也养眼悦目。
一行车马停在大道上,侍卫仆从众多,仅马车就十几辆,浩浩荡荡的在路上格外扎眼。偶尔有逃难的、赶路的百姓路过,望着他们多瞟看几眼,便急匆匆走过。江南西道、黔中道这些州郡不太平,赶上这场战事,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最前方的马车奢华宽敞,车内大半片铺着被褥,最上面又放一层柔软凉席,入眼可见的舒适。马车中两名丫鬟门口垂首小心侍奉,面上端着仔细谨慎,怕说错一言,做错一事,招来主子的责骂。
方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在此时还能吃到这些,自然是马车外面逃难的流民不敢奢望的,也暗示这主子身份尊贵。此时有赶着牛车的流民走过,车后面还有牲畜,味道自然大了些,引得车中娇贵越加心情不佳,吓的侍卫忙上前轰赶。
马车前跪着两个匍匐在地求饶的侍卫,他们身前躺着四分五裂的茶杯,茶水撒了一地,二人不停磕头求饶。
车里面半卧一妙龄女郎,身形丰腴,眉眼风情,此时江南西道正是兵慌忙乱之时,可这女郎却妆容精致,华服加身,配饰讲究,不曾有半点狼狈。
女郎眉细如线眉峰高挑,眼睛不大略长,自带妩媚。细瞧眼神中隐隐有狠厉,抿嘴盯着你的时候,满是算计,让人总有胆颤心惊的感觉。张扬跋扈的性情隔着轻纱也能感觉得到,因侍卫不断的求饶声神情满是不耐烦。
她身旁坐着位双十年华上下眉清目秀颇为亮眼的公子,穿着长衫丽服,头戴玉冠,在一旁打着扇子,一派闲适。这公子瞟一眼地上正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侍卫,笑了声问:“城主,咱们是打道回府?还是去前面找间客栈住几晚,休息几日再回去。”
女郎心中依然窝火,遂骂道:“一群废物!不早说,害的本公主受这舟车劳顿的苦!”
她本是去参加恭王长子的婚礼,想与恭王交好。自从父王宾天,冀王继承大统,她就犹如被丢弃的阿猫阿狗,以往都是别人围着她转,如今没一件事儿是她能做主的。她想招齐域做驸马,可二哥不许,给她点了那么个没用的东西,胸中无文墨亦不会舞枪弄剑,长得放在人群里你就别想再找到他。
也别说他没有精通的,吃,就知道吃,整日一见她便问吃什么!一身横肉活像在油桶中浸过一番,脸上的皮就如同被筛子拍过,看着就糟心。房中亦是无趣的很,对着他很提不起劲儿,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这些话夸张了,可是讨厌一个人,是看哪哪不顺眼的,况且还是心中另有所属的时候强行塞了这么个没有情趣、不懂风雅之人,日子岂能过得下去。
她命身边宫女去勾引,没费功夫就上勾了,她也就有了由头将这个不称心的驸马踢出局了。
本想日后若是恭王真的荣登大宝,这也算从龙之功了。万万没想到被邕王率领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绕了个圈子回了老巢郴州。好在没有真的做什么,否则留下把柄可就惹祸上身了,但前去赴宴许多人可都看到了,这要是日后追究起来,也是说不清的。心中正是没上没下不安忧心的时候,侍卫也不赶眼神儿,无名火自然就发在他们身上。
四公主刚刚一顿喝骂,摔了杯子吓的一杆仆从噤若寒蝉,四周寂静,只有鸟鸣声时而传来。两名侍卫更是哆嗦着,恐公主降罪,换着花样折磨责罚。
“城主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这男子忙握着四公主白软的手安抚,引得女子转首,看着他这张悦目的脸,终于松了紧皱的眉头。
正此时,有位公子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穿戴亦是讲究,慢悠悠的走过来,立在车窗前拱手说道:“城主还是回府吧!前面是郴州地界了,听说恭王叛军回了郴州城,邕王率隋将军与徐太傅守在城外,若是起了战事,玉珍担忧城主的安危。况且到处都是逃荒逃难的流民,虽侍卫众多,可难不保流民队伍庞大,若这些下贱难民起了歹意,后果不堪设想。”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小心为妙。玉珍公子说到最后眼中浮现担忧,好像情真意切。
车里的丫鬟将轻纱帘子搭起来,里面那位女郎露出容貌,此人便是天家皇妹万城长公主——李容真,排行第四人称四公主,是出了名的刁钻跋扈。四公主望着窗外的这位公子,红唇含笑,眼中满是风情,笑语:“还是玉珍想得周到。”
这句话引得旁边那位小公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妒色,要咬碎后牙槽一般,隐忍不显情绪,睇一眼公主,带着三分哀怨,三分自怜,四分恼怒说道:“公主这意思就好像子沛想的不周到一样。”
“好好好,都周到。”圆润的面上一扫怒色露出笑容,但也只会因府中的公子们才会展现一丝耐性与和善。
通往郴州的道路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流民,当这庞大的队伍出现在桦绱面前,他们一行都惊得怔住了。真是万人不止,像几个村落的人合起来的数量。她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马儿也在不安的跺着马蹄,不停地甩动着马尾。
虽不是主道,可也是大路,宽阔平坦,两旁是高山。如今这前行之路被流民堵得死死的,许是几日未进食,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上眼睛可见的憔悴,脸色蜡黄,唇干裂。望着他们的眼神说不上和善,确切的说是望着身后运送药草的十二辆马车,虎视眈眈。
马车上有从袁州送来的药草,还有干净的麻布布条,都是包扎伤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