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喜帖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桦绱。。。别说了。”低微的祈求,再也没了往昔的矜贵公子的模样

“你母后因权力而疯狂,勃勃野心不顾无辜枉死的生灵,只为登上权利的巅峰。李乾成!我会用我的余生诅咒你们,诅咒你们这些泯灭人性的魑魅魍魉不得好死。”声嘶力竭的喊出来,一口气梗在喉间,灼痛蔓延。

水眸中迸射出的恨意,恨不得将他撕毁!李乾成煞白着脸色,哆嗦着唇卑微讨饶,试图抓住她的裙裾。

“即使将所有的证据掩盖,即使把全部的痕迹擦净,我也不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就算有一天,黑白颠倒了,天地混沌了,所有人都说你母后冤枉,我也不会信!因为那日真正看见、听见的人——是我!”窗外有光照射进来,泪水飞溅,阳光映衬格外清晰。

嗓音尖锐刺耳的怒喊:“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是我!那个人是我,该死的也是我!是顾琰羲替我引开的追兵。桦绱心中悲寂的呐喊,泪水溢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桦绱,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拽着桦绱的素服,趴伏在她脚下,脸上神情痛苦不堪。

“小皇叔?什么小皇叔,不过是”乱伦的罪证!终究忍下,因为心软而愤怒,恨他们,也恨自己。霍然转身,甩袖离开。

桦绱出殿门,门边有一姑娘悲切的望着她。是她的伴读,辛妍月。

那时愤怒欲将她烧毁撕裂,她自然没有深究辛姑娘眼中流露出的别样情绪。

她走了,行尸走肉般的走到明媚日光下,却依然觉得如坠深渊般阴冷。身后的宫门缓缓合上,桦绱最后望一眼东宫,不舍与悲伤占据心怀。

远处有悲歌响起,欢笑声远去,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

两只黄鹂枝头欢快鸣啼,阳光透过茂盛的树林照射下来,忽明忽暗。桦绱看着沿途风景,吹着扑面而来的暖风听着连翘细细念:

“殿下身体不好,怎可饮酒过度。这要被海棠姐姐知晓,少不了一顿骂。”

桦绱嫣然一笑,转首,乖巧的说道:“那就别说。”阳光下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殿下!您这是掩耳盗铃,您闻闻你身上的酒气。”即使泡了药浴,再瞧瞧这虚弱的神情,以及眼下的青紫血丝,骗谁呢!

“这是一大早给您熬得粥,多喝些,暖暖胃。”念归念,刀子嘴豆腐心。

“昨日吾怎么回的?”状似无意的问道,恍惚间,一道清俊的身影脑中显现,齐大人?可是之后,她不记得了。

“殿下不记得了?”连翘一边倒着粥,一边拧眉问道。

“不记得了。”诚实的交代。

“那您还是不问的好。”因为她也不知晓,只知殿下去了后山,她掐算了时间在路口等待。结果看到齐大人背着殿下远远走来,那画面,说不出的。。。她诧疑,急忙上前,殿下倒好,一身酒气睡得深沉,锦缎绣鞋都掉了一只。

“。。。”桦绱被噎的无话。

马车停了,在公主府门口。府丞王池与海棠等候在外,远远看着,也是面有喜色。

桦绱昨日醉酒,今日虽晴空暖阳却也觉得冷,身后披着锦丝披风。海棠眼尖,一眼便瞧出异常,问道是风寒还是饮酒,桦绱躲不过说了,引来碎碎念叨。

“宿醉!桦绱,就你那酒量。啧啧——”海棠一路念到昭阳殿,从自己园中过来的承荥一进屋就听到了,忍不住吐槽。

她们这些同龄的皇女,数着如今天家大公主舞阳公主李朝歌的酒量最大,当然脾气也是顶顶的不好惹。可是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美人嘛,都是有些小脾气的。

“这几日,忙什么?”桦绱看着承荥气色大好,在她这公主府好吃好喝养的白白胖胖的,欣慰的点了下头问道。

“忙着听云公子唱曲,不想他还有这么个才华。”唱的不比长安‘白梨苑’的名角差,她都惋惜如此才华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埋没。可云公子望着远方,一副看透世间繁华不以为意的表情,竟断了再游说之意。人各有志,恬淡安宁未尝不是福。

“云青弹琴唱曲皆在行,不过——我倒不知,你也喜欢听戏?”桦绱颇为意外。

“当然喜欢了!”她也算半个行家,好不好!为何会爱上听曲,这还得从十三岁那年偷跑去长安说起。

年少贪玩,干过许多疯狂之事,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带着侍卫婢女就那么无所畏惧的去了心心念念的长安,因架不住小翘对戏剧的痴迷,整日在她耳畔如数家珍的念叨名角戏剧,反正游玩嘛!去哪不是玩?那就去一趟,去哪家?自然是长安最有名的‘白梨苑’!却不想,一听入了迷。

那一日因《霸王别姬》中的一个选段,她对扮演虞姬的伶人心生仰慕,那伶人一颦一笑,一招一式将虞姬这位绝色佳人诠释的鲜活起来,嗓音婉转,唱功不俗。做了会子京中纨绔,一抛千金博卿欢。也因此,爱上了戏剧。

并且她与颜晟廷就是那次相遇的,以至于此后很多年都喜欢到各地戏院子中听戏,且独喜欢《霸王别姬》。只不过,再也无人能超越那伶人的唱功与扮相,因为在承荥的印象中,那人俨然就是虞姬。

两年后再慕名而去,可惜佳人已逝。脑中忽现那双上翘的眼眸,画着浓重的眼线。凤眼一瞥,眼神直直朝她望来,灼灼桃花面,看得她胸口扑通扑通欢跳。真想看看彩墨后的容颜,是如何妍丽绝色。

桦绱看到承荥一手托着腮,眨巴着双杏眼望着桌面,不知想什么眯起眼睛,一副为情怅惘的模样。她就纳闷了,喜欢听戏为何就不喜欢江二公子呢?明明。。。刚要说,王池进来。手中拿着一封茜色底,用金色画连理枝的信笺。哦?喜帖。谁的?

“哦,瞧我这脑子,还是府丞大人记性好。”承荥被喜帖艳丽的色泽晃了下眼瞳,回神自嘲道。

“郡主,说笑了。”王池给公主递上喜帖,低头笑言。

承荥接着说:“淮王世子李行臻二十日后大婚,娶得是如今在郑州做刺史的甄俞明甄大人家的千金,以前就听父王说起过,他两家早有婚约,年岁差不小呢!”两家的婚约结的不易,甄家千金夭折两位,这嫡三小姐终做了淮王家的世子妃。

桦绱莞尔轻笑,是啊!的确差的不小,以前行臻哥哥没少被她们揶揄笑闹,他的小王妃。如今终于喜结连理了,她自是要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