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雩君并不是不自信,可他依然会为嘉慈的看法而提心吊胆。
他害怕自己过去那些绝对称得上“黑历史”的东西被对方一一找到看过,更害怕曾经称不上多么出色的那个他破坏掉嘉慈心里原本存有的印象。
不管是互联网还是现实生活中,那么多人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点多了解一些,就轻而易举下结论马思卡是多么多么的不堪,不就证明了,一件事情说的人多了、声量大了,黑白是非也能不顾真相的颠倒?
他真的不想这样……
解雩君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心里也有很天真的幻想过,他想要一直做嘉慈心里那个无所不能、能带他乘风破浪的人,可以敞开胸怀去接受对方一切赞美和告白,而不是忐忑的质疑自己是否够格去拥有别人炙热的心。
第一次见面那晚,解雩君就已经被嘉慈的双眼撼动防线!
那是怎么样热烈又真挚的目光啊,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缺陷,在那样的视线之中,解雩君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悸动起来,他承认这份触动有这只臭宝的确好看到足以让人见色起意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那种微妙的契合和共鸣——
也许前世里,解雩君真的抽出过自己的一根肋骨,虔诚对着诸天神佛许下心愿,叫它今生转世成为自己的爱人呢?
他拥抱住嘉慈的那一刻,仿佛才是完整的本我……
面对嘉慈直白到让人逃无可逃的告白,解雩君喉咙甚至有些发堵。
“我、在你眼里真的有那么好?”
“为什么没有那么好,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好啊!”嘉慈从没有这样快的勾勒完一个人的面部细节,仿佛这件事情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中做过了无数次那样熟练,“有那么多人喜欢你,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从前都能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行我素,怎么现在身价更高、咖位更大,拥有了更多的力量和影响力之后,反而生怯了呢?
或者这就是患得患失?
嘉慈不知道解雩君内心如何快速又微妙的挣扎过一番,他反正心情好得几乎要飘上天,语气里有些小嘚瑟,又有些小臭屁,声音清亮干脆:“你好歹是我看中的人耶!我这么夸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的眼光,怎么可能出错!”
看对方眼神有些定定的,这只臭宝又用笔戳了戳人家结实的小臂,“为什么把嘴角压得这么紧呢?不高兴吗?还是太高兴了?”
解雩君轻轻摇头,“我很高兴。”
他没有太多的表情的时候是有些冷淡,从前解雩君是不在意用哪一种神态去面对别人,可对着嘉慈,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雀跃,下意识的摆了出来又暗示自己要收住……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发现我其实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呢?”
嘉慈在选一个适合解雩君的肤色,冷色打底,再一层层叠上暖意,直到调出来的显色效果接近于平常状态下的样子,再补充阴影和高光,这个操作对熟手而言,并不那么复杂。解雩君看他飞快的切换着笔刷,一时间没顾得上回答,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乖宝,你说呀,如果有一天发现我和你想象的有差距,你会怎么样?”
修了个边,顺便给解雩君的锁骨加了点阴影,嘉慈佯装生气的放下笔:“你好烦呀雩君哥哥!你说的差距,具体是指什么呢?是你的身高作假,还是你的本钱不如抗压吧说的那个帖子那么厉害?不应该啊,这些我都亲自搞到一手数据了呀!还是说……”他故意拖长的声音,眼看着解雩君屏息提气,喉结干巴巴的攒动,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
解雩君立刻否认:“怎么可能!”
他的感情洁癖严重到不容玷污!
“喔,那你为什么这样?”
嘉慈又开始画,平板的笔其实不如专业的板子来得习惯,既然是速涂,那就不要给马思卡穿上衣了!
“……我只是觉得,你把我想象的太完美了。”解雩君说完这句,那种心脏被吊起来的感觉又来了,他从没有这么在乎过自己在另一个人眼里的形象和看法,“万一我哪里表现的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不会失望吗?”
嘉慈理所当然的反问他,“为什么会失望呢?我觉得你好,你就是好。”他实在想不通,这人今天为什么感性了起来,但不管怎么样,他愿意耐心哄着这只一米九的马思卡,“就算真的有哪里不好,咱们商量商量再改改也可以呀!”
解雩君勉强松了口气。
他没告诉嘉慈他已经在看房,北京的他没资格买,但上海倒是可以,如果将来乖宝真的留在上海工作,可就再方便不过了……
当两人一边摸鱼聊天,一边看完了一部喜剧片之后,嘉慈搞定了这张已经不算速涂的板绘:解雩君站在冲浪板上,一手稳稳拉着绷紧的牵引绳,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在空中,浪花宛若摩西分海从冲浪板两侧散开,正如嘉慈心中留存的白天的印象,他也将这份无与伦比的荷尔蒙冲击带到了画中。
最后给浪花点上白色增加高光效果,嘉慈把图片直接传到自己的手机里,当即就展示给旁边的画中人本人看:“看,这就是我心中的你,现实中的你也是这样,所以哥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你这样都自我怀疑的话,那我觉得很多人恐怕得是没有进化好的程度,求你了、别凡了,哥哥!”
言下之意,你已经足够完美了,留口饭给别人吃吧!
当天晚上,FZ“谁送谁是FW”相亲相爱家族群里,大家原本开开心心发着白天拍的照片和视频分享快乐,突兀的插播了一条马思卡的照片:他拍的是月亮,弯弯的一轮悬在海面,侧边露出白天那个白色废旧灯塔的顶端。
别说,构图是有些巧思和氛围在的。
可这是重点吗?
并不是。
重点是解雩君换掉了他家里的那只矮脚猫头像,新头像是画的,戳进去看放大的图片,很明显就是白天冲浪的解雩君本人:湿漉漉的拢到脑后的短发,眉深目邃,轮廓被水汽笼罩也依然清晰俊朗,更别提身材了,作为解雩君男朋友的嘉慈一度在大家面前夸他是纸片人撕漫男,大家对这个概念也有所理解,并快速完成了消化。
如今这么一看,马思卡可不就是在逃二次元纸片人嘛!
倒是嘉慈这小孩儿,年纪轻轻的,爱玩爱闹、爱冲着马思卡撒娇,是真的看不出来人家手里是有点功夫的,真有些小瞧了孩子……
不过这画里的人是真的灵啊!
外行人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干巴巴的夸牛逼。
楼下张罗了一桌斗地主,大家一边发牌一边吐槽臭情侣出来玩尽不做些人事儿,白天冲浪虐单身狗,沙滩白球夫妻档把其他人吊打了个遍,晚上还在那儿搞什么你画我的小游戏,直接给大家伙加餐狗粮夜宵。
“明天PUBG部门的过来,他们住在山腰左边那一套。”
“淦,我虽然知道老板很有钱,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年指不定能过来休息一个月吗?平时维护开销也不少吧。”
方希起手丢了一串顺子,“很正常的好吧!早一批的有钱人不就是喜欢整海景房?这房子装修风格倒是不算俗套,有点极简冷淡风的意思。不过就这种动辄大八位数的投入,还真是早买早享受,那点儿维护花费在他们眼里估计也就是九牛一毛了。”
“谁说不是呢,搞一套好房子养老的确是有必要的。”
赵翟炸了顺子,出了张单牌,“之前是哪个战队?貌似是风扬也注资了的那个吧,想不通去冲营销的路子,还在休赛期接了个网综,好家伙,人家那是明星选手,他这是‘明星’加‘选手’,甚至半年功夫都没有撑过去,转会期一到直接特么支离破碎一把子进入结算!”
单牌走一圈,赵翟给出小王,没人要的起,他又开始出对儿。
“我也寻思啊,风扬这些年属实赚了不少吧!当年和那个豪尔赫蒙德斯一样搞了个职业电竞选手的经纪公司,把那些经纪约没在俱乐部绑死的选手几乎一网打尽,换句话说,冒泡最频繁的那两年,几乎整个电竞圈都在给风扬分钱。就算后来注资组战队那步路走错了,也不影响地基吧,何况他自己还兼着解说呢!他这个人,哪怕散开那么多条理财赚钱的路子,但归根结底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还是买房子。”
赵翟是属实到了要退役的时候,不得不研究前辈们的致富路数,吸取经验教训,早早做好准备,然而他没什么天赋,更没有风扬那样的商业头脑……
“所以啊,这回休假,我也该找个靠谱的去了解了解情况。”
刘思哲大惊,“这就准备养老了吗哥!”
“那不然呢?”赵翟指了指其他人的汽水,又端起自己的纯净水,“看到没,这就是区别。我都要二十五了,发际线在后移呢!”
于是话题又来到了发际线。
这是很多人的伤疤,包括但不限于任何与计算机有关的职业。要说在场没有被伤害过的,要么是天生基因强大如马思卡,要么就是时候未到的年轻人。
张竹毅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的应该还好吧。”
赵翟瞥了一眼,“还行吧,稳住。”
既然聊天内容已经发散到了保养,再加上方希时不时歪题一把,最后大家伙达成共识确定了菜单:明天要吃老大一头的生蚝和海参!暂时也不需要知道这类东西和生发乌发有什么具体的联系,但好好补补总没错啊!要知道药治不如食疗,能入口才能有吸收的可能,不管能吸收多少,聊胜于无呀!
第二天,嘉慈望着一桌子的海产补物,一阵语塞。
这是在做什么啊!
前一天还在抗拒生食、非要整个大烤架把食材全部整全熟的刘思哲和小猴儿,两个人已经捏着鼻子干掉了一打生蚝,更别提大快朵颐的老大哥带头队伍,他们甚至还在给嘉慈劝菜:“嘉小慈,多吃这个,有好处的!”
好处?
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吗?
这东西是好吃,可需要那——么多吗?
嘉慈看向解雩君,后者无奈扯着嘴角,想笑又没笑出来,一脸纵容的勾下嘉慈的小脑袋瓜捏了捏他的脸颊,“没事,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大不了哥哥晚上好好帮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