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卷发散落了一些在椅子后面,还有一些发丝略微零乱地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她这样看向他的时候,眼中的笑意和光芒。
那些透过玫瑰花窗照耀下来的彩色氤氲分明是打落在地面上,此时此刻,在阿德莱的视线里,却像是全部都凝聚在了她的这一眼中。
在这样盛大的管风琴的声音里,他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素来恹恹又冷漠的深黑眸子中,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和沉溺。
在这一刻,阿德莱觉得听到了自己胸膛里轰然澎湃的心跳声。
[好感值+1]
1001幽幽道:[宿主看他一眼就能涨分的话,我愿宿主一直看着他。]
“你发的照片角度,只能是这里。”阿德莱认真道。
确实只能是这里,但就算他对这座神殿再熟悉,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可他也不想告诉她,在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以后,他几乎找遍了整个神殿所有可能的角落的事实。
他不说,殷芷舒自然也装作不知道,她像是和他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转回视线,随意闲聊道:“真好听啊,如果每天都可以听到这样的音乐,我愿意每天都来。这首曲子叫什么?”
阿德莱坐下的地方本来其实离她也还是有一点距离的,但看到她漂亮至极的侧脸,他的目光触电般在她唇上一沾即移,再小心翼翼地向着她的方向移去了一点点。
却没有直接回复她的问题,而是道:“你喜欢的话……我也会弹的。”
“嗯?”殷芷舒重新看向他,眼中带了一点惊讶:“真的吗?”
阿德莱点点头:“我从不骗人。”
“神官大人真厉害。”她支起身子,歪了歪头:“那我可以看……或者听你弹的吗?”
神殿的管风琴自然不是谁都能演奏的,尤其这里所放置的这一架管风琴华贵至极,无论是从规模、音色还是材质来说,都可以被称为是最顶尖名贵的那一台。
就算是从正统的管风琴专业毕业的音乐生,也极难触碰和接触到这个级别的管风琴。而也只有神明真正的信徒中,最擅长管风琴的那几位全帝国都叫得上名字的演奏大师,才有资格在这里奏响这样的神赐之音。
可阿德莱?路德维希不一样。
他既然是这座神殿的大主教,这里就没有任何东西是他所不能触碰的。
但是,由他来演奏管风琴,那是一年一度的神赐之日时,才会为所有信徒们降下的主教赐福。
1001刚刚给殷芷舒科普完这个知识,小声道:[所以,就算莱蛇蛇拒绝你,也不奇怪哒,宿主不要多想……]
它话还未落音,就看到阿德莱站起了身,再十分娴熟地微微俯下身,将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的殷芷舒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次抱她的时候,他用了自己的神袍披风隔开了两个人,第二次的时候,她穿着长裙。可这一次,她却是短裙长靴的打扮,他的手无可避免地会触碰到她的肌肤。
但阿德莱还是尽量翻转了手腕,以手腕为支撑点,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殷芷舒自己也有点愣住:“神官大人?”
已经向着侧面的旋转楼梯迈开了脚步的阿德莱:“嗯?”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抱着我呀?我可以自己走的呀……”殷芷舒微微抬头,看着他堪称完美的侧脸线条。
阿德莱踩上第一个台阶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拾阶而上,反而带了一丝疑惑地看向她:“不是要去看我弹管风琴吗?你的脚腕上次……不是又扭到了吗?”
可是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是在那之后,他发现了她其实好像根本就不疼,和她……在他怀里的时候,对他做的事情。
殷芷舒看着他与她一触即分的目光,他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依然古井无波,可他的心跳不是这样说的。
她明白了什么,逐渐绽开笑意,欣喜地张开双臂,搂住了阿德莱的脖子,再凑近他的耳边,在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堪堪停住,声音愈发甜蜜:“是呀,是又扭到了呢,这一路走过来,真是好疼好疼哦。要不是神官大人抱着我走路,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德莱低低地“嗯”了一声,任凭她越发放肆的动作。
神殿的旋转楼梯其实并不宽阔,几乎堪称逼仄,尤其越是向上,越是如此。
这样打横抱着她的姿势显然无法继续通行,殷芷舒正想要说自己走也不是不可以的时候,阿德莱停住了脚步。
他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抬手将黑色的长发束了起来,再沉默地转过身,再下了两阶台阶:“还有一截路,我背你上去。”
1001忍不住道:[啧啧,我都想要举报莱蛇蛇了,他根本就是想要找个借口靠近你吧!还说自己不骗人呢。]
殷芷舒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声“那你可要站稳哦”,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在心底对1001说:“谁说我的脚没有扭到的?莱蛇蛇没有骗人哦,好疼的。”
1001:[……]好家伙,宿主为了少走两步路,对着它小1都要满口胡言了,哼!
背和抱到底是不一样的动作。
在俯身将殷芷舒抱起来的时候,阿德莱还可以用手腕去尽量避免接触,但这样将她背起来的时候,他的掌心只能紧紧贴着她的腿。
神殿里的温度本来就偏凉,阿德莱的体温也一向很低,但他却觉得自己与殷芷舒娇嫩肌肤相接的这一小片,火烧火燎,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掌心,是不是……有点出汗。
出汗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发觉?
会觉得那一片接触……很讨厌吗?
比起那些……他背上更是一片温热柔软,而她这样用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又不太老实,微微侧头的时候,鼻息就会铺撒到他的脖颈处,落下一片让人战栗的温度,她的发丝在擦过他的时候,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微痒。
阿德莱的内心忍不住冒出了一点平时绝对不会有的念头。
他甚至一边觉得这一小段路太长,一边又觉得太短。
殷芷舒的手里还提着那个装着巧克力小礼盒的粉色小袋子,这样双手环绕在他脖子上的时候,那个小袋子就在他的视线里晃来晃去,殷芷舒像是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样,偏偏在这个时候稍微举起了小袋子。
“这是给你的礼物哦。”她笑吟吟在他耳边说着:“是我亲手做的,但我不告诉你是什么,等下你自己拆开就知道啦。”
“为什么要送给我礼物?”阿德莱的目光落在那个过分精致的小袋子上。
他以为殷芷舒要说谢谢他――比如谢谢他应约去了舞会,却不料落入他耳中的话语确是:“咦?我想送神官大人什么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他已经逐渐熟悉了的蛮不讲理和娇俏:“就像我在那天的舞会上,觉得水蜜桃千层蛋糕好吃,就想分享给你一样呀。我逛街的时候看到漂亮的风景,就会想要发给你,早上吃到了好吃的早餐,也想要告诉你,这些事情,都需要理由吗?”
阿德莱近乎茫然地想着:不需要吗?
他还没想清楚到底需不需要,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好感值+1]
“当然不需要理由了。”殷芷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吟吟地稍微压低了声音:“又比如说,我现在想要亲一下你,请问我的神官大人,这需要理由吗?”
阿德莱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距离最后的台阶只剩下了几阶,正好能看清整个管风琴和上面人的动作。
管风琴演奏师恰好收了最后一个音,起身顺手关了旁边的灯,只留下了那一束永远不灭的、打在管风琴师椅子上的光束,再从另外的楼梯走了下去。
阿德莱下意识继续抬步,终于背着殷芷舒走到了管风琴的面前。
于是在这最后一个余音里,在整个几乎填满了面前整个一堵墙的管风琴面前,殷芷舒侧过头,在阿德莱的后颈处轻轻贴了一下。
下一瞬,她就被放在了整个近乎黑暗的空间里,唯一光束所落之处的那个皮质琴椅上。
她抬头看着依然保持着将她放下来的弯腰动作、再将一只手按在她肩头的阿德莱。
那一束光并不十分亮,却很散,散到黑暗空气里悬浮的微粒都好似能够被照亮,再将他们身后巨大的管风琴照出一个轮廓。
在这样巨大的乐器面前,人类都变得渺小了起来,独属于教堂的神圣感好似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一并被放大的,还有感官,听觉和视觉。
黑发银衣的阿德莱垂眸看着她,他的瞳孔分明是光芒都照不透、好似永远不会有波澜的黑,但在这一刻,殷芷舒却从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无数难明的汹涌。
她与他对视了许久,猛地抬手将他再拽得低了一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比刚才距离自己更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神官大人,我需要再找一个理由吗?”
“倒也不是不能再找一个呢。”她眨了眨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觉得自己的眼睫毛可以扫在他的脸上:“比如……谢谢你背我上来?”
很难分辨到底是她将阿德莱拽向了自己,还是他自己想要再多俯身一点。
又或者说,两者都有。
她话音未落,阿德莱的唇已经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触碰到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