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三十分,看时间差不多了,苏清越上了东山的车,前往和钟谭凯约好的咖啡馆。
他们准备在那里谈。苏清越明白钟谭凯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分一杯羹,自己当然可以考虑,不过得让钟明白谁才是主导。
他想着,车子驶上环路,把窗户敞开,他更喜欢这种自然风。今天的平京温度已经下降很多,到了十一度。不过,从路上的行人来看,大家依旧有一种夏日的感觉,像是还没从炎热中逃开。
把视线收回来,这次他们约定的咖啡馆,是个比较居中的位置,就在苏清越家附近,所以车子走走停停他也没有太着急。他当然明白,钟谭凯能量很大,是一把刀子,但是经过投资正尚网络,钟谭凯损失惨重,所以基金背后的l给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现在想要参加悦道的,再一次进入游戏领域,这应该是他最重要的选择了。苏清越觉得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来握着这把刀子,毕竟资金无罪,而且钟谭凯又有那么多的人脉和关系。只要不是主导,条款上把握好,应该是没有风险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看他胃口了,如果他执意想要主导,那么就没得谈了。
苏清越觉得,这次自己必须让钟谭凯明白,合作可以,但自己不是好惹的。在悦道,在自己这里,他钟谭凯只是个辅助角色,不要妄图反客为主。
苏清越想着,这个时候车子驶下环路。很快拐到学院路上,在三环左转,停在平京电影制片厂对面的一个胡同里。苏清越走下来,看到约定的那间咖啡馆,门头很小,一个铁艺的挂牌,上面写着:咖。
没有落地窗,是那种老式居民房四格木窗,他看到钟谭凯就在里面,两人隔着窗户招了下手。
苏清越进门的时候,钟谭凯起身,微笑问他:“怎么样,还好找吗?”他说着,指指座位说道:“请坐。”
他们寒暄,苏清越坐下来。
苏清越注意到这间咖啡馆不大,只有六七张桌子,都是铁艺的。里面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好像都是新的。有两桌人,应该都是搞艺术的,其中几个应该是演员,他们似乎是在讨论剧本。钟谭凯指指周围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
苏清越点头。
他又介绍道:“原本是个书店,后来发现书店不好干,索性加了咖啡这一项。虽是无意之举,但是发现图书可以增加咖啡销量和氛围。干了五六年了,一直不错,好多圈子里的人谈事,都来这里。”
“那应该卖得还不错吧?”苏清越问。
“以前可以,现在不算特别好,这东西我觉得主要还是做个圈子,”钟谭凯说:“但是哪有每天都好的圈子。有的时候不好了,就是不行了,使多大劲,拦都拦不住。”他笑着发了句感慨。
他们点了咖啡。
不过,苏清越没有听他的,还是点了杯英式红茶。尽管没有那么好喝,可他还是更偏爱茶饮的味道。钟谭凯的那杯卡布奇诺,从上来后,他就不停地往里放糖,足足又放了好几勺,苏清越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糖的人。
接着,他们聊起来。
钟谭凯很快进入正题,问道:“苏总,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吗?”
听他说,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清越笑了一下,明白要谈判,总要先抑后扬,打压一下钟谭凯的气焰再说,“钟总,我先说一下吧,首先我非常感谢您之前的提醒,我认为您说得对,所以我们专门请相关部门做了调查,悦道与您说的平台没有任何关系。”
他如此说,钟谭凯微笑点头。
苏清越又继续:“另外,我苏清越更是没有参与平台的经营与管理,并且之前平台也做了非常完善的流程。不过,因为有了您的提醒,我们还在相关部门的指导下,做了更加规范法律流程。”
他说,发现钟谭凯脸色有了变化,后者随即跟道:“苏总,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个建议。”
“我知道。”苏清越微微点头。
他心里明白,钟谭凯内心的波澜,可能他原本想的威胁瞬间变得无力。
但苏清越觉得这还不够,又补充道:“另外,我们近期还和相关的反洗钱部门做了联合,进行了信息共享工程的建设。”他说,开始做最后的总结:“应该说,正是在您的建议下,悦道理清了自己,平台也理清了法律上的问题。未来如果有人恶意中伤我们,我们一定会追究下去的。”
“苏总,你听我说,我对你,对悦道,都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钟谭凯连忙摆手,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苏总,我就是个商人,你和我什么事情都可以谈的。我没有害你的意思,这个提醒,也仅仅只是提醒而已,希望您不要误会我。”
他带着一种匆忙解释的意思。
苏清越明白,他是有点怕了,怕所谓的威胁制造了没必要的矛盾,引来了强烈不满,最后合作不成。现在苏清越觉得差不多了,又强调了一遍:“我当然知道你是商人,但是钟总,商人也有商人的规矩,我们做事情是不能挡人财路的,我不挡你,你也不要挡我。”
“当然,当然了。”钟谭凯被苏清越说得连连点头。
苏清越这时又道:“悦道是我说了算,我不希望有人威胁我,从而达成他的任何目的。商业上的事情,大家可以谈,但这件事是我的规矩。如果你以前不知道,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以后你能知道。”
“我明白,但是苏总,我再次重申,我不是威胁,我只是提醒。”钟谭凯再次说,态度已经变得非常诚恳:“苏总,我知道咱们有时是有冲突的,但是是在利益方面的。在人品上,我们没有问题。至少你不恨我,我也不恨你,我想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沟通。”
意识到钟谭凯终于主动降低姿态了,因为他不希望谈崩此事。
苏清越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到正题了,打压得差不多,可以开始给点希望了。
下一刻,他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钟谭凯立刻跟上,说道:“苏总,你是个大度的人,这点我在这之前就想到了。我说,咱们一定还是可以合作的,您一定我会答应我的。”
“我的确可以答应你。”苏清越说。
钟谭凯听着,跟着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是有要求的。”
“当然了,这个我能理解。”钟谭凯点头。
苏清越又道:“你可以参与,但是一切都得听我安排。”
“没问题。苏总吃肉,给我们喝汤也行。”得到了苏清越的答复,钟谭凯答应得很迅速,完全没有打磕绊,笑起来,感慨:“苏总是聪明人,当年我没有看错你。你不止是有眼光,还有决断力,你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行业,都会成为精英的。”
明白钟谭凯已经彻底清楚了。
苏清越微笑点点头,他认为投资方与被投资方,其实没有所谓的甲方乙方。这一切的根本原则是,谁有实力,谁就主动,谁就是甲方,正所谓大国不尚权谋,实力才是根本。
现在既然他已经没了别的想法,苏清越点点头,于是和他谈起了一些具体合作的问题。如苏清越最初预料的那般,这个合作谈得很顺畅,没有任何矛盾,钟谭凯对于苏清越提出的约束性条件,照单全收。
最后两个人以茶代酒,微微碰杯。
苏清越微笑说道:“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钟谭凯喝了一口咖啡,感慨道:“苏总,对于你这个人,我不只是有佩服,还有感动。”他解释道:“因为我发现你是个与人为善的人,这点在商圈不多见。”他说,又道:“为了感谢你,我想给你讲讲我的想法,有关悦道。是建议,也是我对苏总你个人的一个回报。”
没想到钟谭凯腔调里,流露出罕见的真诚,苏清越立刻点头,说道:“您说。”
“苏总,我问你,你为什么上市?”钟谭凯说话了。
明白他后面还有话,苏清越并没着急回答。
接着钟谭凯又道:“你当然会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苏总我得和你说一句,实现理想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他说,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一旦你的业绩出现波动,资本的贪婪就会露出头来。”
他说,苏清越点点头。
“苏总,股民更不会为你的理想买单。给你的钱,是要你用掉,并且产生收益的,而不是揣进你自己的腰包。”钟谭凯说。
“这个我知道。”
“你与机构、投资人谈一些虚无缥缈的什么理想,梦想是不行的。”钟谭凯总结了一句,又继续:“按照现在悦道的发展声势,我想你们能融到的钱会非常多的,但是这个钱怎么用呢?”钟谭凯再次发问。
苏清越怔了一下。
他明白,钟谭凯提出了一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可其实也很复杂。
花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一点钟谭凯说到点子上了。
他想着,这个时候钟谭凯说道:“苏总,因此我给你个建议,你听听。”
苏清越认真起来,回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