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为什么

广哥没说话。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像雷暴来临前的宁静,乌云密布却连风都没有。

压抑得让人窒息。

等待中,阿眸像个灵精怪,指指广哥的屋子,做了个噤声动作。

小脸一扬,笑起来。

她以为只是男女朋友拌嘴,无所谓谁对谁错。

反而挺好玩的。

认真听。

宋小玄的声音再度出来:“周广,你说话,你说话!”听腔调明显带出哭意,还有绝望,可广哥还是什么都不说,依旧沉默,她接着又道:“周广,我就问你,为什么我敢为了你提离婚,你不敢和我在一起,你说话啊!”

这是一句灵魂拷问。

苏清越猜广哥答不出来。

阿眸怔住。

瞪大双眼,看着墙壁,又看看苏清越。

一时间,苏清越觉得,不止是广哥屋子的空气凝滞了,自己这里也一样。

没法解释。

好半天,阿眸做了个手势,指指隔壁。

用口型说:小玄姐有家庭?

苏清越没敢接茬,那边再度传来宋小玄的声音:“周广,你死了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玩世不恭吗?现在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说你爱我啊!说啊!说啊!说啊……”咚咚咚的,应该是在打广哥,接着那连续的说啊、说啊,变得越来越小。

可广哥还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苏清越明白,有的时候沉默是力量。

还有的时候,沉默是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该怎么应对。

只能无奈地闭上嘴,发不出任何声响。

“周广!你到底在怕什么啊?”声音里有绝望,宋小玄在哭:“这肚子里是你的孩子,是我们要的孩子。你说话!你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当个父亲?说话啊!”

阿眸的眼睛更大了。

做了个口型,说:“怀了啊?”

更认真地听了,就差把耳朵贴到墙上。

苏清越对阿眸这个样子,感到无语。

宋小玄的声音又传来:“怎么,吓住了?不敢说话?怂了?当初和我一起,怎么说的?不是说以后赚钱养我吗?让我在家做个宝妈,这些都忘了?”声音不大,但句句刺人:“现在怕了?不敢承认了?不说话了?”

还是沉默。

苏清越想想,他也只能沉默。

否则还能说什么。

眼前,阿眸已经完全不似刚才那样古灵精怪的坏笑。

很显然,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桩事。

这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小脸僵住,似乎想起了什么。

接着,宋小玄又道:“周广,你可以不承认这一切,你可以耍不要脸,不承认!”她声音终于平静下来,但像强压怒火,一种擦干眼泪,准备再战的感觉,又道:“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那句为什么,声音又大起来。

可广哥还是不说话。

苏清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广哥喝多了。

坐在洗手间里。

对自己说的话。

让家人怎么看?让那些邻居怎么看?

他不敢!他不能!

苏清越下意识的希望,广哥不要回答为什么。

至少不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这话对宋小玄一定会是巨大的伤害。

他不该用这种话,伤害爱过自己的女人。

心悬着,悬到嗓子眼。

很半天,广哥还是没回答。

屋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阿眸回头看着苏清越。

回到床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问,小脸绷着。

苏清越刚要说话。

广哥屋子的门开了,听脚步像小玄姐的,去了一趟洗手间。

又回屋子。

还是安静的,一声不响。

阿眸拽拽苏清越的衣袖:“小玄姐有老公?”

“……好像是吧。”苏清越耸耸肩,不太知道该怎么解释。

接着宋小玄的声音,再度传出来。

已经变得平静,说:“说出你的理由吧,说出来,咱们好聚好散!”

“我是个人渣,我骗了你行不!可以不?行吗?这个理由够吗?”广哥终于喊出来了,像是被逼急了,可好歹没有说更伤人的,接着他又道:“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可以吗?”

“呵呵……”

宋小玄那一声冷笑。

连苏清越都听出来,带着多少的绝望。

阿眸的眼眶,忽然充满泪水。

她强忍着没哭出来。

像是在看一场肥皂剧,可还是忍不住为人物的遭遇感到难过。

接着宋小玄的声音又传出来,说:“好吧。”

她长出了口气。

用了好半天,才说:“钟谭凯已经和我签协议了,家庭资产分我一半,包括在加州的房子,这些足够我生活一辈子。但协议同时规定,如果我再次成立家庭,将视为自动放弃目前的一切。我说考虑一下,想和你商量,但是现在我决定了……”

一声冷笑,很清晰地传到屋子里。

看来是屋子门没关严实。

接着又说:“我现在对自己也很失望,很失望……”她重复了一遍,忽然又哭起来,不是那种歇斯底里,而是伤痛欲绝:“我真希望和钟谭凯重回上大学的日子,当时我是多么爱他、爱他……”

拉开门。

抽泣声停止。

她似乎站在门口,声音清晰很多,也冷了很多。

“不管我多恨你,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关心他,呵护他……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再见……”

下一刻,宋小玄走了。

接着屋子里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广哥那屋还敞着门,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苏清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阿眸躺在床上。

两个人都对着天花板发愣。

生活远比戏剧来的更加具有冲击力。

想起宋小玄,哭着说:我真希望和钟谭凯重回上大学的日子。

最后那两句我爱他、我爱他。

真是伤痛欲绝。

像个小孩子做错事,失去心爱的布娃娃。

苏清越同情她。

身旁的阿眸睁着眼,凝望天花板。

“睡吧。”苏清越说,关上灯。

阿眸猛地回头,小眼珠在黑暗里,亮得瘆人:“苏清越,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