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李彦成突然指着舞厅对面角落的地方说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夏红军看过去,透过人群的缝隙里果然看到小红的身影。
“走,过去!”李彦成说了一声,就向对面挤去。
夏红军跟着挤过去,看到小红站在角落里,并没看到大勇和小丽似乎是一个人。
“小红姐,过年好!”李彦成笑着招呼。
“是你呀?李彦成?怎么没见你来城里玩,你干嘛去了?”小红一脸惊喜。
“我去深圳打工,过年刚回来,这不找夏红军玩。”李彦成指了指后面的夏红军。
夏红军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特区啊……听说那里很繁华是吧?”
“对,到处都是高楼,一到晚上满街都是霓虹灯……”李彦成说的眉飞色舞,小红听的一脸羡慕。
这时候舞曲响起,是中四。李彦成刚准备邀请小红跳舞,突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问道:
“小红,你跟谁在聊?”
“哦,是我原来认识的一个朋友叫李彦成,现在深圳打工。”小红向那个男青年解释,又笑着对李彦成说道:“这是我男朋友高军。”
男朋友?!
李彦成一下子愣住了。
“你好。”男青年一脸笑容,还主动伸出了右手:“我听小红说过你,我们今年五一结婚,到时候一定来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李彦成说着,只感到嘴里好苦涩。
“我们先去跳舞了。”
高军拉着小红的手,进了舞池。
“李彦成你等着呀,我过下和你聊。”小红还不忘跟李彦成说一句。
“好……”
李彦成呆呆看着两人在舞厅里很亲密跳着,心里一种难言的滋味。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夏红军。
“走,那边有几个姑娘,咱们请她们跳舞去。”夏红军指了指不远处。
李彦成摇摇头,突然又说道:“老夏,咱们好久没喝酒了吧?陪我喝酒去。”
夏红军怔了一下:“好。”
两人出了舞厅,找了个小饭馆随便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西坪特曲,就开始边喝边聊,两人说天谈地,吹牛打屁,但都不提刚才遇到小红的事情。
最后,一向只认为酒量好的李彦成今晚却大醉而归,被夏红军搀扶着回家。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李彦成步伐踉跄,说话也含糊不清。
“老……老夏,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太他妈的精辟了。”
“我说过精辟的话好多了,你说哪一句?”
“就是……去年春天咱们在“桃花岛”晒太阳,你读诗梅丽找你那一次。”
“人面桃花相映红?”
“不是,那时候梅丽还没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对,就是这句!真他妈的精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哈哈……”李彦成放声大笑。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彦成就要回家,任凭夏红军怎么挽留他都不肯。
一回到小山村,李彦成就开始收拾行李,给父母说他得早点动身要不过两天火车票不好买。
背着旧旅行包,李彦成没来XP县城依旧从汉湖市区上车,来回换了好几次火车,最后站在那道铁丝网前。
里面就是特区。
他也没多徘徊,沿着边境铁丝网转了一大圈最后找到了当初蛇头带着钻的那个大洞,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李彦成提着旅行包大踏步向工地方向走去。
这时候刚好是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李彦成的心情突然好起来,他想起了师父崔天浩曾经背过的那首诗,忍不住大声背诵起来: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
……
就在李彦成突然变得亢奋的时候,南疆某营区。
一群文工团的姑娘们,刚从练功房里出来,脸上、脖子上都汗水,衣服和短裤上也是汗渍斑斑。
“梅丽,你的来信!”一个扎着小角辫的女兵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封信。
这年头可真是一封家书抵万金,特别是她们这些地处偏僻军营,几乎和外界隔离的战士们。
梅丽赶紧跑过去接了过来,一看信封的字体,哈,果然是他写的!
“吆,梅丽,前两天不是家里刚来信吗?怎么又来了?不会是男朋友的吧?”一个年龄稍大的姑娘打趣道。
“什么呀,是我的高中同学!”梅丽解释道。
“高中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快说!”
“男同学……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梅丽一着急就把经常和夏红军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这一说不要紧,姑娘们立刻哄笑起来。
“嘻嘻,清清白白……让我们看看,你们是怎么清清白白了?”
梅丽大窘,也不理这帮姑娘们的调笑,拿着信匆匆跑开。
走到无人处,她才小心翼翼把信拆开,仔细看起来。
大学生活就是好啊……
看到夏红军讲述自己的校园里的点点滴滴,不由得好生向往。
咦?陈招娣也考上燕师大了?
梅丽想起那个黑黑瘦瘦,老低着头不爱说话的女生,还是夏红军的同桌。
可惜自己高中三年就没和夏红军一个班,早知道当初分班的时候和他分到一个班,我们也可以是同桌呢。
当梅丽看到最后夏红军给她写的这首诗的时候,不由得扑哧一下笑了。
当年帅气有车有房,
羡慕死天下姑娘。
车是军队的车,
房是军队的房,
………
这是什么呀,
怎么像一首打油诗?
你看看他给《诗刊》投稿的那些诗写的多么美!
不行,这家伙敷衍我!
下次得重新给我写一首,要写最美最美的诗!
当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候,她楞了。
岁月静好…负重前行…
当她来到穿上军装,来到这遥远南疆的时候,才看到人生另一面。
这里每天都人死去,距离文工团不远的医院里住满了伤员。
她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前不久从前线抬下来一名年轻的战士,躺在担架上身上缠满绷带,听说是被一颗炮弹击中,等送到医院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非常紧张地向照顾她的护士姐姐提出了一个要求,想和她拥抱一下。
“我……从小到大,从没和女生拥抱过,我快要死了,我不想带着这个遗憾走,可以吗?”
年轻的护士眼含热泪俯身抱住了这位奄奄一息的战士,并轻轻地亲吻了他的脸颊。
等她的嘴唇离开战士脸庞的时候,战士已经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当时梅丽听到这个故事就哭了。
那个战士比她年龄还小,听说刚满十八岁。
她决定把这个故事写信告诉夏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