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陈招娣说要上街买些年货带回去,夏红军问她想不想在城里多玩一天明天再回去。
陈招娣摇摇头拒绝了:“马上快过年,家里事情多,我两个姐姐出嫁,妹妹年龄还小我得回去帮忙干活。”
夏红军也没说什么,约定了收假返校的时间,就跟着陈招娣上街买了一大堆年货,从家里那的蛇皮口袋装的满满当当。
回家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夏红军让陈招娣在路边等下,过了十几分钟,就看他提着几吊猪肉回来,足足有十斤重。
“今年就不给你发压岁钱了,直接物质奖励。”
听到夏红军又提压岁钱,陈招娣感觉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你的晚辈,干嘛要压岁钱啊。
但是这猪肉她不敢不接,要不他不高兴。
“回去别舍不得吃。”夏红军叮嘱道:“好不容易看你脸上有点肉肉,别回家一趟又没了。喂,收假以后可要上秤的!”
“呸……你才上秤。”
陈招娣羞红了脸,忍不住啐了一口。
在汉湖地区,只有猪牛卖的时候人们才会说“上秤”,他这一说不是把自己比成猪牛了?
夏红军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也有点问题,嘿嘿笑了。
“回去要注意自己身体,别累到了,知道吗?”
陈招娣嗯了一声。
她知道夏红军真的是关心自己。
回到家,夏红军又帮陈招娣背着蛇皮口袋,女孩自己提着旅行袋和猪肉,两人一块向汽车站走去。
等送上车的时候,夏红军看到陈招娣又是背着又是提着,想到她坐车到了乡政府还要好长时间的山路,就忍不住问行不行,实在不行到了乡上掏点钱,让老乡用拉拉车帮你拉回家去。
“没事的……你忘记啦,我能背一背篓包谷呢。”陈招娣笑着说道。
夏红军想起去年夏天在她们村的山坡上,和李彦成祭奠完知青杨刚后遇到陈招娣背着一背篓玉米,他自告奋勇帮忙差点被压倒的情形。
不由得揉了揉鼻子。
中午老妈回来做饭,问起陈招娣的事情,夏红军就说她已经回乡下老家。
“小军,你这个女同学挺勤快的……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老妈杨建莲问道。
“没有的事情。”
“那你为啥这么关心?”
“她家庭条件不好。”夏红军就把陈招娣家境简单告诉了老妈,杨建莲听的也是唏嘘不已。
“这闺女,实在是受苦了。”
对于陈招娣,夏红军总有一种怜悯,还夹杂着一种三十多岁的大叔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那种养成,希望她能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的。
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爸爸对女儿的感觉?
呸!想法太邪恶了。
当然这些内心中隐秘的心思他是不会对人说的。
寒假生活是悠闲的,送走陈招娣后,夏红军挑了个时间带着礼物又去看望了班主任刘爱云和语文老师孔清泉。
在孔清泉家里还吃了一顿饭,孔清泉夫妇还有夏红军三人,吃饭间孔清泉问起他在燕师大的学生生活,他都一一作答。
“夏红军,我听《诗刊》的邵祥说你竟然写了一部小说?”
“对,名字叫《山楂树之恋》,是反映知青的故事。”夏红军知道邵祥估计信中或者电话里说了自己的情况,他也就不隐瞒:“和《当代》文学社签署了出版合同,估计今年三月份就可以发书。等书出版了,我一定买一本书寄给您。”
“好小子!我以为你一天不学习在练习写诗,没想到竟然还偷偷摸摸写小说!”孔清泉笑骂道,但脸上掩饰不住一种骄傲,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啊。
夏红军嘿嘿笑了两声,拿起酒瓶给孔清泉酒杯斟满了酒。
“夏红军,写小说固然好,但是可别忘了写诗啊,诗是文学殿堂的王冠!”孔清泉叮咛道。
这尼玛的,写作圈也存在是鄙视链啊。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从古到今,一直到夏红军还没来到这个年代以前也是如此。
写诗的看不起写小说的。
因为诗是最美的文字,能用最简洁的文字写出最壮观的风景、最感人的爱情、最留白的青春、最深邃的哲理……
诗是对日常生活的升华,小说不过是拿日常生活素材来演绎罢了,顶了天是力求“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什么东东都不晓得。
也就是说,诗和远方,怎么看得上“眼前的苟且”呢?
俗,俗不可耐!总之,诗人认为自己才是最纯粹的文人。
然而,写小说的也看不起写诗的。
写诗稿费按行计,小说稿费按字计。除非你不爱钱,否则看看谁厉害。自以为高深,其实看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写诗的和写小说的共同看不起的,是写散文的。
散文者,本来要形散神不散,如今标准降低了,属于养老文体。
也就是说,年纪大了,写点回忆录,发发感慨什么的,形似豆腐块,给报纸补补白。
不信你搜。“散文”词条如下:现代散文是指除小说、诗歌、戏剧等文学体裁之外的其他文学作品。
也就是说,分类都没法分,差不多得了。
写纯文学的看不起写类型文学的。在他们心目中,只有纯文学才是文学。
类型文学嘛,用两个字概括:呵呵。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仲马在法国文坛并未享有最崇高的地位,而只是“通俗小说之王”。
反之亦然,写类型文学的看不起写纯文学的。
断尽三千青丝,好不容易写本书,还得自掏腰包出版,印出来也没几个人看。你才是:呵呵。
纯文学作家,和类型文学作家,统称为传统文学作家。他们共同的下游是写网络文学的。因为他们觉得其不入流,属口水文专家。
反过来,写网络文学的,也看不起写传统文学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视网络为洪水猛兽,无非是自己跟不上时代的大脚丫子了、无法掌控话语权了而已。
无论是受众数量还是变现能力,咱完胜啊。
至于文学价值,世界如此浮躁,咱再议再议哈。
哈……
夏红军赶忙说道:“老师我可没忘记,前不久才向《诗刊》投了两首诗呢。”
“结果只被刊登了一首吧?”孔清泉一脸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