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魔鬼小店

眼前的光影斑驳成一片,待空间稳定下来之后,木钟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条笔直、幽深的小巷子里。

巷子墙面青灰,边角处有蔓延往上的青苔以及一些生命力极顽强的小杂草。

这里像是一条年代久远的小巷子。

前方的尽头——大约七、八十米外的地方,有一间不知名的商店。

之所以说是‘不知名’,是因为那间商店的店铺名,是用木钟完全不认识的文字书写的。

不过,来到这里了,想来那家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小店’。

木钟迈动步伐,朝着‘魔鬼小店’走去,在走的过程中,他心思一动,往后方望了一眼。

前方尚有光亮处,而后方,越是往后,就越是黑暗,宛若通往深渊之路,使人莫名的不喜。

“诡异的地方。”

……

‘魔鬼小店’是一间褐色的木头房子,从外边整体看上去,店面古典又雅致,这样的风格倒是没一点‘魔鬼’的感觉。

‘门’设在正中央,需要踏上两个木头台阶。

在支撑檐廊的、右侧的柱子上,有一盏正闪烁着明黄光亮的蜡烛灯,周遭没有别的光源,光亮都是由它提供的,有一点点引领来者、照亮来路的意思。

木钟踏上台阶,伸手触碰了一下那扇木门,他几乎没有使劲,那扇门就擅自打了开来。

“……”

门开了之后,店内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中。

单看装潢,这是一间小酒吧,几个卡座、几个高台,店内光线昏暗,偏向幽静。

木钟进去后,直直走向吧台,在经过时,他看见有好些‘人’正坐在卡座沙发上喝酒聊天。

他们的身影被灰暗笼罩,只看得见大概的形状,他们的面部在变化,应该有在说话,但却没有一点声音,想来也是被灰暗阻挡了。

……

木钟走到吧台前坐下。

吧台内,一位侍应打扮的英俊男子走了过来。

他的头上长着两只黑色的小尖角,非常引人注目。

“呦~来自兀世界的客人。”他递了一张价目表过去,接着道:“需要喝点什么吗?”

这个魔鬼的声音非常好听,既有磁性,又有一种迷人的慵懒。

在木钟查看酒水列表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玻璃杯,晃了晃,杯中出现了白水,再倒掉。——像是在清洗杯子。

他开口道:“美丽的女士,请允许我先介绍介绍我自己,我叫戴文,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兼侍应生。如果你觉得亲切的话,可以叫我戴文哥哥,或者爷爷也可以。”

……

戴文给的价目表是用‘兀世界通用文字’写的。

木钟看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太贵了,为什么连一杯无色无味的淡水都要一百刻币?”

“那不是无色无味的水,有加一片柠檬的。”

放下价目表,木钟不太高兴地看着对方:“我叫木钟,你刚刚说错一句话了,我不是‘美丽的女士’,我是男性。”

“……”戴文停顿了两秒,恍然道:“啊啊,这可真是……令我这个魔鬼都感到惊讶。需要我换个可爱点的形象吗?”

——魔鬼无常态,可男可女。

“不需要。你这里允许自带饮料吗?”

“这会很让我为难的。”

“那你就为难吧。”

木钟放在吧台上的右手做了个‘握杯’的手势,白色的光团在他手中一阵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

……

魔鬼擅长看穿一个‘人’的人性,如果看不太穿,那那个人大概率不是‘人’。

戴文嗅了嗅气温,“我闻到了大自然的芳香以及速溶黑咖啡的咖啡香味。这位客人,你是一位精灵吗?”

“……”

进来这儿之后,木钟就时刻准备着‘砸场子’,所以表现也就随意了一些。

他不愉快地摇了摇头:“人类。”

“这……不太像。”

“目前还是人类。”

“嗯……这样倒是能够理解。”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这时,店门又打开了,外边走进来一位迷茫且又有些惊恐的灰发男孩。

——这是一个十足的人类。

戴文露出了魔鬼应有的狡猾笑容,“木钟客人,请你稍微等一等,有一位小客人需要我的帮助。”

………

进来的男孩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吧台前,他看了眼木钟,满目的惊艳,然后迅速地撇开眼睛,不敢再多看几眼。

戴文指着吧台前的座位,“小客人,请坐。”

男孩坐下来后,两人聊了几句,并互相交换了名字。

戴文倒了一杯牛奶给对方,“温热的牛奶,免费的。”

“谢谢。”——男孩喝了口牛奶之后,惊慌的情绪明显变得冷静下来。

“那么,请问你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助的?”

“我村子里的人,都被邪恶的亡灵骷髅杀死了。”

“哦……那真可怜。你想要复仇的力量是吗?”

“是。”

“你想要怎样的力量?”

“我想成为骑士。”

“……”

说话间,戴文的眼睛变成了黑底白瞳,原先温和的表情也变成了扭曲的笑容。

然后在男孩抬头的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戴文拿出一张褐色的契约文书,并将正面倒转到对方的那一边,他笑着说道:“这么说或许并不好听。我是一个做生意的魔鬼,你需要的我都有,但是作为代价,我需要你的灵魂。然后……我这里有三种交易方案。”

说着,他伸出手指,指着对方面前的杯子,“在说明前,我先打个比方,比方说,这满满一杯,就是你的灵魂。第一种方案,给我大约五十分之一的灵魂,我可以强行让你转职成为骑士,但你也知道,你没有超凡者天赋,转职后,你会比其他骑士更加弱小。

第二种,给我五分之一的灵魂,我可以让你成为拥有顶级天赋的骑士,但是……因为少了五分之一的灵魂,你的魔力量会非常低。”

男孩问道:“有多低?”

戴文:“常规的五分之一。”

“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我预约你死后的全部灵魂。选择第三种,你会成为完全的、拥有顶级天赋的骑士。而作为代价,你死后的灵魂将归属于我。同时,为了避免你钻‘永生’这一点的漏洞,你的生命最长不会超过两百年。”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男孩毅然道:“我选第三种。”

戴文笑了,他递出一支黑色羽毛笔:“谢谢惠顾。”

男孩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身形渐渐消失在了这里。

………

——魔鬼的交易——

男孩离开以后,戴文收回那杯牛奶,将未喝完的倒掉,然后用清水清洗起来。

他一边摇晃杯子,一边说道:“来这里交易的客人,大多发生了非常不幸的事情,这杯牛奶可以消除他们的恐惧与惊慌,让他们的思维彻底冷静下来。我从来不利用他们的情绪,所有的交易都是他们自愿选择的。”

这种交易,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

——木钟抿了下嘴,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他喝了口咖啡,缓缓道:“我问你一件事,在你这里做的交易,可以取消吗?”

戴文愣了一下,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当然可以。”

“我想要你取消掉与一个人的交易。”

“哪个人?”

“塞因。”

“嗯……我有印象,他是超自然魔法研究学院的学生,你也是那间学院的?”

“对。”

木钟今晚上没有佩戴学院手环跟穿着学生法袍制服,所以对方没认出他的来历。

……

戴文对那个地方有些忌惮,“你是那里的教授吗?”

木钟反问道:“可以不要问这种无关的问题吗?”

“啊哈……抱歉。”

戴文手一晃,变出了一份卷着的契约文书,摊开,上面写着交易的内容,以及签有‘塞因’的签名。

他接着道:“契约这种东西,签订了又反悔,可不是什么好事。”

木钟的眼神掠过‘后门’,转到了眼前的咖啡上,“你不必说得这么婉转,就像对待刚才那位少年一样,你可以向我提供你的多个方案。”

“……”

说得倒是轻巧,刚刚那个男孩弱小得如同一只蚂蚁,戴文当然可以随意拿捏,但他眼前这个叫做‘木钟’的人,他只知道对方很强大、有一点点‘人类的成分’,此外基本上都是未知的。

欺软怕硬。——这才是魔鬼之所以长寿的秘诀。

为了了解对方的实力,戴文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小动作。

紧接着,一位鼻子上圈着大号铁环的青皮牛头人走了过来。

他身躯强壮,下身穿着贴身的白色虎皮短裤,上身肌肉袒露,非常威武,身高约两米,双角尖锐又光滑,看着像牛头人里面的王子。

‘王子’牛头人走了过来,并在木钟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他浑厚的嗓音语气温柔:“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美你个毛线。”

木钟手一摆,挥出一道‘驱散之风’。

白色的风驱散掉了牛头人身上的防护魔法,紧接着,一枚‘静止符号’砸在了对方胸口位置。

牛头人保持着慌乱的表情,一动不动。

………

不理会旁边这个牛头人,木钟继续与魔鬼的谈话:“怎么样?想好方案了吗?”

戴文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方案啊……嗯……我有点……就是不清楚……”

“很为难吗?”

“有一点点,你是第一个提出这种交易的。”——假话。

“那需不需要我帮你提供点意见?”

“呃……你说说看?”

木钟手伸进魔法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火蛇之眼’,“这只眼珠子挺漂亮的,就用它来作为‘取消交易’的代价吧。”

“不太好吧……”戴文指了指自己的尖角,“我是魔鬼,魔鬼从来不收实体等价物。”

“从来如此,就一定对吗?”

“呃……”

“你可以通融一下的吧?”

“不好,这样不好。”

“为什么不好?取消交易,交易的东西相互返还,中间消耗的物料跟时间,用这个眼珠子支付,很公平不是吗?”

……

戴文看了看正在卡座喝酒的人,那些人全都是一副看他笑话的模样,没有丝毫‘挺身而出’的打算。

他讪笑道:“木钟客人,这个取消交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当事人在场……”

“我就是当事人,我想要取消掉塞因跟你的交易。”

“不不不,当事人是塞因,不是你。”

“你绕过去就好了,我这个是新的交易,他那个是旧的交易,‘新的’要求取消掉‘旧的’,所以不需要旧的在场。”

“这样说的话,新交易需要付出比旧交易更高昂的代价。”

……

毕竟打一开始就抱有‘砸店’的想法。

木钟也不好言与说,他叹了口气,“唉……戴文,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塞因请求我帮忙取消掉他的交易,我来帮忙了,你却说要本人来,可本人又来不了,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戴文哑然失笑,“我倒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木钟玩起了手指,指尖金光流转,像丝绸一样,绕来绕去。

“!!!”

那股力量让戴文如临大敌,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黑底白瞳,他强行镇定道:“木钟客人,你……你先冷静一点,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木钟将手上的‘女武神能量’凝聚成一个金色光球,悬在手心上,“你好像很害怕这种力量。”

“你这种力量是所有阴暗面的天敌。”

“以前见过吗?”

“有见过类似的。”

“在哪里?”

“在我那个世界。”

“……”木钟之前有听教授们说过,‘女武神的荣光’的原型是异世界的魔法,现在知道原型在哪儿了。

略过这个小问题,回归正事。

木钟托着‘能量球’换了个坐姿,“既然你说这种力量是你的天敌,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被我打一顿’,加上这个眼珠子,换你取消塞因的交易,怎么样?”

——理直气壮。

“呃……”戴文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惹不起的,他有经验,“当然可以。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一样‘取消交易’的道具出来。”

说罢,他起身想要离开。

“站住。”木钟弹出手上的能量球,挡在了‘后门’,接着冷冰冰道:“回来。”

“喔”这个魔鬼胆子小。

“有没有不用道具就能‘取消交易’的办法?”

“有。”

“取消吧。”

“哦……”——乖乖听话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