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妹妹再胡思乱想,纪天铭翻出一些天才儿童的视频给她看。
——精通外语能够流利跟人沟通的宝宝。
——双脚够不到地面却能熟练演奏钢琴曲的宝宝。
——熟背唐诗三百首的宝宝。
……
给妹妹看了一堆宝宝,纪天铭教育她:“看出什么了吗?”
奶团子茫然摇头。
纪天铭痛心疾首地教育她:“人家上幼儿园学的都是硬核知识,你呢,只学会让哥哥吃屎。”
花啾纠正他:“不对不对,吃臭臭啾啾不用学,哥哥才要学。”
纪天铭差点被她完美无缺的逻辑打败。
好在他是个初中生,被这么容易被三岁宝宝打倒,很快反驳:“那你学会了什么?”
……花啾也确实没学会什么。
第一天到幼儿园,老师把她介绍给小朋友们,又给她们讲故事,玩游戏,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学。
正常来说,幼儿园小班没有学习目标,只要激发幼儿兴趣就好,但这点花啾不知道。
她被刚看过的天才宝宝视频轰炸得心虚气短。
觉得自己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宝宝了。
花啾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笨,不甘心地问:“那哥哥会吗?”
纪天铭诓她:“当然会了,我从小就学习绘画,乐器,不仅会的技能多,干什么也都能做到最好,不像你,只惦记着让别人吃屎。”
又回到吃臭臭上了。
纪天铭的话成功让花啾觉得吃臭臭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
一心想让哥哥吃臭臭的宝宝也是特别没有内涵的宝宝。
“……”
花啾的自尊心其实还挺强。
她被内涵到了,小脸蛋逐渐涨红,恼羞成怒:“哥哥坏蛋!”她才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宝宝!
说完气冲冲地跑开了。
纪天铭摸摸鼻子。
不想吃屎也坏,养小孩真是麻烦啊。
-
第二天,花啾决定不再掺和宝贝们关于吃臭臭的讨论了。
可到了幼儿园,小朋友们却不像昨天那么热情。
明明和朵朵还故意躲开她。
花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扣扣脑门。
眼看快上课了,她干脆先坐到位置上。
可是一堂课过去,直到下课,昨天跟她一起玩的宝贝们也没再来找她,还躲着她小声嘀咕什么。
就好像在议论她。
……花啾满脑袋问号地坐回自己的小桌子。
小朋友们在说什么呢?也不跟她讲。
她有点闷闷不乐,点开电话手表。
电话手表上有五个人,爸爸妈妈,王婶,司机叔叔,和哥哥。
花啾点开哥哥的头像,对着手表说话:“哥哥你在干什么?”
初中部。
操场上正在举办一场球赛,还没轮到六班上场。
纪天铭手机振动,点开一看,是妹妹的消息。
奶乎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哥哥你在干什么?”
纪天铭关注着场上的局势,随手敲下一行字:[跟小朋友们玩去。]
花啾看着这行字,皱紧小脸,陷入了思考。
嗯……
半分钟后,纪天铭才想起妹妹不识字,转而改成语音发过去。
“怎么不跟小朋友们玩?”
听到哥哥的声音,花啾瞬间开心了。
但她不想承认自己没人玩,于是吞吞吐吐说:“啾啾怕你没人玩。”
纪天铭一下就笑出了声。
旁边几个男生听见,也没憋住笑了。
“铭哥,这咱妹啊,真挺可爱,还怕你没人玩~”
“铭哥什么时候多出个妹妹?”
纪天铭没搭理他们,回消息过去。
“放心,你哥朋友多着呢,怎么会没人玩。”
“不说了,上课去吧,哥哥要打球了。”
幼儿部。
花啾低下小脑袋,点开语音,认认真真地听着哥哥的话,可听着听着,就难过了。
哥哥有好多朋友呢。
他要打球,不理啾啾了。
好在这时候也要上课了,小朋友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没再扎堆。
同桌是个黑皮女宝宝,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头发微卷,眼睛圆圆的。
这个同桌不是原来的同桌,原来的同桌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女宝宝屁股扭来扭去,坐不安稳。
过了一会儿,趁老师不注意,她终于耐不住寂寞,碰碰花啾的小胳膊。
花啾记得她的名字,疑惑地偏过脑袋。
“恬恬。”
杜恬恬好奇地问:“你身上有病毒吗?”
“病毒?”花啾摇头,“病毒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能让宝贝们生病耶,生病了要打针,还要吃药。”
虽然依旧不知道病毒是什么,但花啾顿时明白了。
她立刻摇头:“没有哦!啾啾身上没有病毒,也没生过病的。”
杜恬恬抓抓头发:“我爸爸也这样说,他说你看起来就很健康。”
小朋友们怕生病,所以不愿意跟她玩?花啾不明白。
有没有病毒她不知道,但跟她一起,真的不会生病!
妈妈和哥哥都没生病呢。
这天被小朋友们排斥在外,花啾过得闷闷不乐,好在杜恬恬还愿意跟她说话。
晚上忙完回家,连秋芸才有功夫关心宝宝。
“啾啾跟小朋友们玩的怎么样?”
奶团子被妈妈抱进怀里,顿时觉得委屈,闷声抱住妈妈的脖子,把小脸蛋捂进妈妈怀里。
连秋芸察觉到不对:“嗯?”
小奶音闷闷不乐:“妈妈,小朋友们说啾啾身上有病毒,会生病,不理啾啾。”
连秋芸的脸色瞬间变了。
“谁说的?”
花啾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小朋友们都不理她,除了恬恬。
但跟她一起玩,小朋友们就也不理恬恬了。
所以她一下午都没跟恬恬说话。
连秋芸察觉到奶团子的失落,轻轻拍拍,安慰她。
“没人玩算什么,跟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让哥哥带你玩。”
但哥哥跟小朋友们总是不一样的。
连秋芸也明白这点。
所以她联系了班主任,私聊了其他家长,把时装周的事暂时交给学生。
第二天,亲自去送宝宝上学。
幼儿部外面停满了豪车。
连秋芸送完孩子,到校门口,直接拦住其中一个家长,约她喝咖啡。
“浩浩妈妈是吧,幸会。”
陈美丽接了她的名片,扫见上面的名字和身份,眼皮跳了跳,顿时有点坐立不安。
VER,国内最成功的独立设计师品牌。
别人不知道,她做服装行业的怎么不清楚。
连秋芸没打算跟她拐弯抹角。
“听说你家开了不少服装厂?”
“营业执照办齐了吗,污水排放做好了吗?还有几间小作坊办在小区里,不太合规定吧。”
陈美丽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连秋芸作为国内元老级的独立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和人脉,想收拾她,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随便扯个环保的由头,就能把她罚得爬不起来。
陈美丽也实在没见过这样不给面子的家长。
“啾啾妈妈,这不好吧,我也没做什么。”
“我女儿也没做什么。”连秋芸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像你担心你儿子生病,我也怕我女儿学坏,你看转学怎么样?”
“你欺负人吧!”陈美丽没想到她做事这么绝。
连秋芸态度平静,淡淡开口:“什么叫欺负人,宝贝们要一起上到高中呢,人品挺重要,家里不清不楚的怎么行。”
……这还是她说过的话呢。
陈美丽喉头一梗,一向利索的嘴都张不开了。
“浩浩妈妈好好考虑吧。”
说完,连秋芸看了眼表,提包离开。
过了两天,浩浩从班上转学了。
李莎莎跟同事吐槽:“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内心挺高兴。陈美丽是家长里最不好搞的,三天两头给她提“指导性意见”,还总是对她的工作不满意。
陈美丽一走,她整个人都轻松了。
这件事之后,小班还给宝贝们安排了集体体检。
等拿到体检表回来,李莎莎当堂表扬了花啾和其他几个宝贝,说他们身体健康。
“体重超标和未达标的小朋友都要注意了,不能吃太多,也不能不吃,对身体都不好的哦。”
“老师,那病毒呢?”有宝贝举手问。
“病毒?”李莎莎笑了,“要是有病毒,体检当场就查出来了,你们不相信护士姐姐吗?”
小团子们赶紧摇头。
相信,他们当然相信。
他们最相信的就是医生护士和老师了,因为爸爸妈妈也相信。
体检之后,宝贝们对花啾的戒心终于放下来,重新接纳了她。
老师还给身体健康的宝贝发了小红花。
花啾第一次拿到小红花,开心得脸蛋都红了。
转瞬就忘了前两天不高兴的事。
但另一件事也在悄悄发酵。
家长们从陈美丽那里得知花啾是古董宝宝之后,震惊不已,拿出当初的视频比对,才发现果然是她。
不过视频里的古董宝宝扎着精致的发髻,额头光洁,而连秋芸给宝宝剪了刘海,扎两个小揪揪——虽然都很可爱,但一打眼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要不是陈美丽多事,拿了照片去调查,估计没人会发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隔几天,这件事就传遍了嘉成,网上也有讨论。
于是好不容易消失在大众视野中的古董宝宝又被翻了出来。
大班中班的小朋友占尽地理优势,听了传言,纷纷过来围观她。
花啾坐在班里任由他们打量,摸不着头脑。
窗户外面议论纷纷。
“听说她是从土里挖出来的,活了好多年,好吓人的!”
“骗人,我妈妈说古董宝宝都是骗人的。”
“就是啊,被埋进地里早就活不成了,不会来上学的。”
“可是我小姨看了直播,二十四小时呢,镜头一直拍着,她怎么进去的?”
……
乱糟糟的议论里,对花啾的猜测越传越玄乎,学生们激动的要命,直到老师过来赶人。
教室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远,里面却不清净了。
花啾在小朋友的眼中再次变得神奇。
跟上次不一样的神奇。
“你是古董宝宝吗?”
“啾啾真的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吗?”
“可是土里好脏,好闷哦,我爷爷说了,只有蚯蚓才能住呢。”
花啾回答不上来,又不想说,干脆抿嘴不吭声了。
老师去驱赶不好管理的大班孩子了,没在教室。
有小朋友得不到答案,试图研究花啾,还有小男孩想拽她的头发,扯她的衣服。
花啾躲开,更不高兴了:“亮亮,不要扯啾啾。”
“别动,我就要一根头发嘛。”
花啾不给,见他还要伸手,气得脸蛋鼓起来,像只小河豚:“我要生气啦!”
可亮亮不听,非要拽她的头发。
他挤在小朋友里,胳膊伸得用力,身子前倾,差点压到奶团子身上。
下一刻却被愤怒的奶团子往后一推,坐到地上。
亮亮没想到花啾能把他推倒,呆了两秒,才回过神,生气地说:“你怎么推我!”
花啾竖起小眉心:“你先欺负啾啾的!”
亮亮也是被宠惯了的,才不管这么多,被推了,当即就站起身哇的一声冲过来,想给她个教训看看。
而花啾被排斥了好几天,也早就闷着一口气,这会儿见有人撞上来,恼了,不甘示弱地捏起小拳头。
两只团子迅速缠斗在一起。
小朋友们惊讶地围成一圈,看他们打架。
杜恬恬本来准备帮忙的,没想到矮矮的小奶团这么猛,顿时目瞪口呆,傻乎乎地围观着她揍人。
等李莎莎回班时,才发现气氛不对。
她个子高,看到被围起来的两个宝宝,哎呀一声,赶紧把小朋友们扒开。
花啾却已经在最后时刻取得了胜利,她翻身骑在亮亮身上,英勇无比地皱起小眉头:“欺负宝宝是不对的!”
亮亮被摁在地上摩擦,怎么努力都起不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你才欺负宝宝呢。”
李莎莎:“……”
她赶紧把小奶团拎起来,解救出脸着地的亮亮。
亮亮似乎被吓呆了,被抱起来之后,连告状都忘了,哭得一抽一抽,满脸淌泪。
李莎莎只好先安慰他:“宝贝别哭啦。”
谁料一被安慰,亮亮哭得更大声了:“哇呜受不了这委屈!”
李莎莎只好又拍又哄地安抚他,也顾不上其他小朋友。
花啾瘪瘪嘴。
老师怎么不安慰啾啾呢。
啾啾刚才被围起来,还要被揪小辫子,哥哥说揪头发的都是坏蛋,不能让人揪的。
想到哥哥,花啾更加委屈了。
虽然哥哥偶尔嘴贱,偶尔欺负人,但她心底隐约明白,知道谁会毫无理由地偏向自己。
为什么啾啾不能跟普通小朋友一样呢。不开心。
花啾生气了,从宝贝们中间退出去,抱出自己的小黄鸭书包往外走。
而宝贝们忙着看亮亮哭,乐呵呵的,也没发现。
花啾离开教室。
她怕再被认出来,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小黄帽戴上,捂住自己大半张脸。
“哥哥在旁边上课。”
花啾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背着书包往前走。
因为走得理直气壮,途径的工作人员也没拦,任由她走开。
花啾闷头往前走,中间停下,举起电话手表,给哥哥发了条语音。
“哥哥。”
纪天铭趴在桌子上睡觉,手机关了静音,没回复。
花啾干脆往大朋友上课的地方去。
幼儿部旁边就有大朋友,他们有时候在操场上活动。
虽然是贵族学校,嘉成也建校挺多年了,一些细节的维护上不会太用心。铁丝网上有个小小的洞,小朋友们钻不进去,就没人管,但花啾能。
她年龄看起来比同班的宝贝都小,体型也小。
花啾钻进去之后,起身看看,操场空荡荡的,没人。
于是又自己给自己鼓着气往教学楼那边去。
那边好多人。
一定有哥哥的。
……
花啾面上理直气壮,其实有点虚。
她贴着墙根往里走,帽子盖住大半张脸,路过的小学生看见,以为是哪个老师的孩子,看了两眼也没多管。
花啾不知道往哪儿找了。
她停下脚步,正思考要不要问路,忽然听见有人提起似乎是哥哥的名字。
花啾大眼睛一亮,赶紧跟上去。
两个女生没发现自己被一只团子跟踪了,还在聊天。
“……纪天铭?”
“对啊,就是初中部的那个学长,成绩倒数,性格暴躁,听说还是初中部的校草,虽然没见过,但我觉得……”
后面的话花啾就没听进去了。
她呆呆地想,两个姐姐说的……
是她的哥哥吗?
是她成绩优异讨人喜欢会很多才艺的哥哥吗?
“……”
花啾回想起哥哥笃定又神采飞扬的表情,摇摇头。
不,她不信。
小姐姐说的一定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