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腿间的热流越来越多,健康孕妇的羊水并没有什么味道,反而因为我合欢骨的体质,甚至隐隐有些甜香。

药老说,我要生产的时候,同样会像女人那样先破羊水,羊水破掉之后,要赶紧去找他,他不懂生产但懂医疗,知道怎么使一个胎儿安全降生,不仅如此,他还要把狐王需要的胎盘处理好。

甜香越来越浓,我肚子也越来越痛,疼痛不光是剧烈的,还有绵长的,时而像把我放在火上炙烤,时而像把我按在绳子上来回摩擦,几乎是热流流下来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袖。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在和他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傻乎乎的不知道男人根本不会怀孕,高兴的计划以后有了孩子,要怎么照顾我。

“孩子……”我声音还算平稳,只是轻微因为痛有些颤,“快送我去药老那里,这是……”

“鹰夺,快送这位修士去找药老,他要生产了!”不待我说完话,我就看到眼前人吩咐身边的人,赶紧送我去药老那里。他分明在关心我,然而我却高兴不起来,只因他后面又加了一句,“他这胎盘难求,别临到头了出现问题。”

这是他的孩子……我还未说完的话直接堵在了喉咙里。

鹰夺看了一眼我,那是个像鹰一般的男子,身上有股妖修邪佞的气质,他的原型应该就是鹰,我曾听过,在北方狐王身边,有鹰族,鹰族俊才皆为他服务,祖祖辈辈都是他的左膀右臂。然后,就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把我拦腰抱起来,并用灵力护住我的肚子,然后问周边的人药老住在哪里。

因为肚子的剧痛,和鹰夺的大力气,我抓着他袖子的手脱离了他的衣服。

“请等等……”我还抱有一丝侥幸,祈求的拉了拉鹰夺的袖子。

他知道他受过伤失过忆,也知道自己叫林林,那么或许在他下属找到他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会不会告诉他他也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可是鹰夺并不停下,他已经得到了药老居住的山峰地址,直接就要带我过去。

我只得直接看向那人,他失忆之后非常善良,待我也很好。我生来这么多年,虽然听过北方狐王很狠戾,但其实也没听过他具体做些什么,于是我想,如果他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或许他会救救我们也说不定。

我不奢望他还喜欢我,因为人基本不会记得失忆之时的事情,但我在想,他曾经那么善良,对我们的孩子,应该会网开一面。

我这般做,是因为现在远远不是我生产的时间,药老说我需要储存足够多的灵力,才能护着我的孩子不被吸走精力而死,可我这才修炼几天,根本没有足够的灵力,而我吃的丹药却异常霸道,我担心我撑不住。

别人我信不过,和我有约定的殊亦谌却没来,下意识的,我便向这个和我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男人求救。

可是当我朝那个男人看过去时,却见他抬手抚了抚衣袖,每个人都有抚衣袖的小动作,然而他的却不同,他轻抚的地方正是我抓过的地方。眉宇间还微微皱了下,我非常熟悉他的那个小动作,每当我让他吃不喜欢的饭菜时,他就是那样的小嫌弃。

他在嫌弃我。

登时,我的心便凉了。

他似是察觉到了我看他袖子的目光,也朝我望了过来,对我道:“麻烦你了,为我提供胎盘。”

我终于是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我心爱的傻子,不是我爱着的一百三十斤,他是狐王,是妖魔界镇守北方千百年的狐王狐不言!

接着,我就被鹰夺带着离开了那里。鹰夺速度极快,我腿间的羊水已经将我的裤子湿透,在高速飞行下,我不仅心凉,腿间也是凉的。羊水甜香的味道越发浓厚,羊水的减少,我肚子里的孩子察觉到了危险,也挣扎了起来。

孩子踢动的动作让我的肚子更痛,脸上也失了血色,疼痛使我回神,我终究是不甘,我抓住鹰夺的袖子,我断断续续的问他,“鹰夺,你们把狐王找到的时候,可否……可否听村子里的人说过,他有过爱人。”

每次我和傻子在一起玩,他总会回去告诉村子里的人,像是在炫耀。后来我们发生关系过后,我离开前,他还抱着我的腰,撒着娇的说要回去跟村子里的人说,他也是有媳妇儿的了,并且赖着和我约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后来因为我怀了孕,有了孩子,殊亦谌也没再离开闲云总,我就没再下去,只托曾经关系颇为要好的合欢骨悄悄为我送了一封信,让他别再等我。孩子的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便没有写在里面。

傻子太过实心眼,我着实担心他一直守在桃林。

鹰夺看似轻微却无比坚定的同样抚开了我抓着他袖子的手,道:“人类修士,别随便动手动脚。”修士看不起妖魔,妖魔同样也看修士不起,他道:“自然是听过,听过那是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山下找我们狐王玩,村子里的人都说那是个仙人,名字倒是不清楚,村里人也不知,后来我们推测,那应当是仙云宗的修士。”

我心中一个咯噔,勉强问:“那他知道吗?他知道这件事吗?”

鹰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难道你和那人认识?你长明山的修士也知道仙云宗的修士?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谢染。”我说,我并不奇怪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因为对于妖魔来讲,他们没有知道人类修士名字的必要,虽然我的胎盘对他们有用,但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提供胎盘的物件,“我与那人极为熟悉,那么你们狐王,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狐不言知道他曾经有过爱人吗?知道他曾经很喜欢那个人吗?我期待着,鹰夺却打破了我的妄想,“狐王知道,任何他的事情我们都不会隐瞒。只是当我们向他禀告的时候,他却说不用讲了。”

“人类,妖魔和修士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你以为以我们狐王的身份会在意一个人类修士?”鹰夺道,“狐族已经为狐王选好了妻子,只待他的伤势好转,就会回去成亲迎娶狐后。”

当鹰夺说到不用禀告的时候,我心里就空了一块,当他说到狐不言已经有了选好的妻子之后,我的心终于全部都空了。

“那……”我勉强的笑着,“那如果那人已经有了你们狐王的孩子,又会如何?”

鹰夺冷冷,“不如何,杀了便是。人类,你没去过妖魔界,或许不知道妖魔对半妖的态度,半妖,即妖不是妖,人不是人。半妖或许在修仙界还能活,但到了妖魔界,便只有死路一条。”

“曾经有狐族的女子和人类男子在一起,生下了半妖,她临死前求我们狐王留下这个孩子,但我们狐王直接下令处死,尸骨不存。”

妖修与人类不同戴天,人类和妖修不能在一起,所以在狐不言恢复记忆之后,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个曾经和他在一起过的人类修士。不管他们曾经的感情多好,不管他曾经多爱他,那些全部都是没有必要的,不用想起来的。

他直接将他成为傻子的那一段记忆完全抛弃,他抛弃了那一段记忆,也抛弃了我。甚至……也抛弃了我和他的孩子。

肚子好痛啊,我捧着我圆滚滚的肚皮,连绵的痛不断传来,我的目光不自主的朝着远处看了过去。

那个方向,是仙魔大战的峡谷。

岳博贺和殊亦谌曾问过我,为什么要去仙魔大战,我给出的理由是我是修士,作为修士,我为何不能和妖魔战斗。

其实不然,我有两个理由,一个是为了杀妖魔,全了我作为修士的身份,二就是为了肚子里的这孩子,我知道我这个孩子不容于世,但总归还是有人会喜爱他的,比如他的那个傻子父亲。

仙云宗出发去峡谷,会在山底下集合,我混在人群里出发,想趁他们在山底下集合的时候去找我的傻子爱人,我想亲口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我已经怀了七个月,是那晚我合欢骨体质发作时怀上的。

他那般纯真那般傻气,应该会很高兴,然后傻呵呵的说:“林林也有孩子了!”

只是我在山下没有找到傻子,我找遍了整个桃林也没有找到他,在我赠与他的房子里也没有他的身影。他去哪儿了?我疑惑不解,我把房子里外看了三遍,都没找到他的影子,只在桌上看见了厚厚的灰尘,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住。

彼时我担心他是不是遇见了意外,所以没有在我们的家里等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不是他出现了意外,只是他恢复记忆,离开了而已。

我才是那个傻乎乎的人。

让我从回忆里醒转过来的人是药老的声音,和肚子传来的更加剧烈的疼痛,我精神聚集,听见他一脸严肃的说:“这是什么情况,谢染怎么忽然就早产了!”

鹰夺拧着眉,说:“我也不清楚,他看到我们狐王之后忽然就肚子疼了起来,早产了。中途还痛得晕了过去,药老,你可要尽心让他把胎盘生下来,若是有任何闪失,那么我们狐族也不会再和人修交好,之前谈的任何约定全部作废。”

我才知道原来我晕过去了。

药老沉着一张脸,说:“我怎么保证?!原本谢染生产的时间应当是在两月之后,结果被你们狐王不知道怎么刺激,突然提前,别说得到好的胎盘,他这胎盘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未可知!”

鹰夺一听,估计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便问药老:“那现在继续给他喂丹药呢?”

药老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没想到鹰夺会这般提议。我倒是释然一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从鹰夺的话里,早就更加清晰的明白,他们妖魔是如何看待我们人类修士的。

我着实没想到,我在山下遇见的那个傻子,竟然会是狐族的王,那个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狐王。

如果他真的是个普通人类该多好,那么我便不用承受此时的苦痛。在看见他之前,我以为我的好日子终于来了,我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可看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我孩子的父亲,和要我们父子命的人,竟然是同一个。

狐不言对我的胎盘势在必得,岳博贺盼着我死,殊亦谌恨不得杀死我,没有人期盼着我活。此时我早产,这胎盘还未成熟,鹰夺能说出用丹药催熟的提议,那么狐不言只会比他更加凶狠,或许还会提出直接剖开我的肚子的意见也说不定。

哈哈哈,我逃不过……我逃不过……

·

左右我是要死了,我便对药老说:“可以的,把丹药给我吧。”

药老一惊,或许是我之前的顽强给他印象太深,他没想到我竟然会答应,主动放弃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此时我生产,孩子能活下来的几率太小太小。

我微微一笑,继续道:“只是我体内灵力不足,还需要几颗顶级丹药提供灵力,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我可以坦然接受我的死亡,但我仍旧不会让我的孩子去死。

鹰夺不明白我的意思,药老应当是明白的。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对鹰夺道:“是的,谢染身体极差,如果此时生产,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怕是坚持不到胎盘成熟。而且你们族里给的丹药药性太猛,他也受不住。”

鹰夺只想要胎盘,没多想就答应了。他从怀里一口气拿出了十瓶催熟丹药,又拿出了一瓶顶级供灵丹,供灵丹,顾名思义,是直接提供灵气的丹药。

之后,他就转身走了,他得去把族里炼制胎盘的长老带来,胎盘最新鲜的时候炼制效果最好,万万不能耽误。但他临走之前,我又抓住了他,这次我没有一直抓着他的袖子,而是抓了下就放开,让他知道我在叫他而已。

“鹰夺,方才我们两个人的对话,你应该全部都听明白了。”我对他牵扯起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道:“那人不是我的相识,就是我,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就是他的。”

鹰夺望着我,我看见他的眼神很平静,便知道他确实已经听明白了,我便继续讲:“一会儿我就要生产了,用了你们狐族的丹药,到时我和我的孩子都会死亡。你们狐王身体不好,那胎盘便给他用吧。只是我虽然知道你们看半妖不起,可是这天道仍旧是看着我们的,杀死亲子的罪孽罪不可恕,所以,请你之后别告诉他,他失忆之后遇见的那个人是我。”

我不是还爱着狐不言,我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狐不言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我喜欢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见了,只是他的身体还在,我不想因为狐不言的无知伤害到了他的身体罢了。

谁让他们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呢。

听见我说的话,鹰夺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变化,他深深的看着我,然后点头,“好,我答应你。”

之后,他便走了。我不知他什么时候才回来,便立刻请求药老,让他帮忙给殊亦谌传信,信的内容非常粗暴简单,“殊亦谌,我的孩子就要降生了,若你不想因为神魂之誓而死,那么就赶紧到长明山来。”

早先我给殊亦谌发了一道信息,但他没来,我只得再发一次。我和药老也算合作了好几次,药老帮我发了,发完之后他就看着我笑,说:“谢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厉害。”

我故作不知,道:“有何厉害的。”

药老呵呵一笑,也不继续问。他刚才是坐在这里的,怎会听不懂我和鹰夺的话。见我越发虚弱,羊水越流越多,就让我赶紧把丹药吃了,否则待会生产,生下来的孩子即使活下来,或许会变成傻子。

我也不敢耽搁,便把那几瓶除蓝色丹药之外的丹药全部囫囵吃了下去,之后又把那几颗顶级灵丹吞了下去。两次丹药下肚,我便感觉到我的身体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我肚子为中心,我全身的灵力和精气全部涌向那里,不多时,我便有了油尽灯枯的感觉。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胎盘极为的活跃,比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要活跃。我的孩子一直以来精力就很充足,现在却像焉了一般。

幸好,我吞了顶级供灵丹。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刚刚得来的灵力供向我的孩子,也不多时,我也感觉到了我的孩子逐渐变得活跃。

生产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尤其我的胎盘还被催熟,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像吹气一般快速胀大,肚子也像皮球,皮肤直接被撕裂,有血液流出,我很痛,但我的痛觉神经却也开始麻痹。

我看着自己的四肢开始缩水纤瘦,头发以最快的速度变白,我听说仙人有天人五衰,我这样或许就是天人五衰。

漫长的痛苦几乎夺走我的思维,好在药老知晓我对孩子的看重,便和我说话,问我:“你可曾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我思绪集中,缓缓摇头,“我并不曾想。”我这种身份给孩子取名字就是侮辱了他,“不过我给他织了几件小衣裳,期盼他会喜欢。”

“你有功夫织衣服,怎么就没心思为他想名字?依我看,你也不用想了,直接叫他孽种就是!”我迷迷糊糊的,没听见药老回答,却听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谢染,别人生个孩子那么简单,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这是殊亦谌的声音,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我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了殊亦谌。我冷笑了声,我虽虚弱不堪,可现在也不怕他,“殊亦谌,不管你叫他什么,反正你得护着他的命。”

我道是他怎么来得这么快,也是,命都要没了,怎能不快。殊亦谌恨恨的瞪着我,说:“你就嘴硬吧!等你生完了孩子,有你好看!”

嗤!真笑掉大牙,我死都死了,给我个屁的好看。

不过殊亦谌来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看见他,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精神恢复了很多,也能继续生产。我感到孩子的生命力越来越旺盛,我便也越来越开心。

只是我没想到,殊亦谌来了,岳博贺竟然也来了,他似是很急,冲进药老茅庐的时候,直喘着粗气,秦如霜跟在他的身后,也喘着粗气,只是脸色极为难看,青青的。

岳博贺望见了我身下的血水,和我衰败不堪的身体,脸色也沉了。看得我直接笑了,“哟,岳师兄,你难看着张脸做什么呢。怎么,看见我这样子觉得晦气?觉得晦气就别来了呗,这么折磨自己你是不是贱呐!”

“谢染,慎言!”秦如霜朝我冷喝。

“你闭嘴!”秦如霜算个什么东西,我立马就要吼回去,却没想岳博贺先我一步。完了之后,他看向药老,问:“我方才听说,狐族的那个让谢染吃了更多的丹药,可有办法治回来?”

药老说:“没有哦。”

“死啦就是死啦,没有挽救的办法哦。这要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救一救,现在是不行啦。”他继续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我感到一阵剧烈痛的撕裂,自己的后·穴被打开,产道开了,合欢骨生产好像是从那里生,随着产道打开,我体内的灵力和精气更快的涌向肚子的孩子和胎盘,“别说话了,要生了!”

我还有点余力,等待会儿孩子生下来了,我应该能看他一眼吧,我痛中作乐的想到。

殊亦谌那厮不知道怎的和岳博贺吵了起来,说什么:“刚才药老的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死了就死了?!岳博贺,你给我说清楚!”

岳博贺沉默不言,殊亦谌越发生气,“我不过才走几天,你就把人给我看成了这个样子!”

岳博贺声音也莫名嘶哑,“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以为我……我现在也在想办法,如果有办法保住他的命,我就会找!可谁能想到,狐族的那个今天来了,还被他遇上,直接导致早产,被喂了那么多的催命丹药!”

岳博贺是个傻逼吗?我冷嗤,我都要死了才在这里说什么要救我的命,但凡他之前别那么冷血,我也不会死得这么早。

哈哈,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若是真的,他的喜欢就真的太廉价了,一碗面,他喜欢上了秦如霜,一个幻境,他就喜欢上了我,要是有人救了他,他岂不是会以身相许?

殊亦谌也是个傻逼,听听,好像他多想我活着似的,分明折磨我最厉害的他也有份,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啊。

我死了,应当是皆大欢喜才对。

“所以,那个狐族会有办法对不对?”殊亦谌忽然道,“行,我这就去找那狐族!”

狐族?狐不言?我猛然一惊,立刻朝殊亦谌望去,想阻止他,然而我已极为虚弱,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在生产上就没了,更别提叫住殊亦谌,便让他走了。

岳博贺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他立马过来,问道:“你为何不让狐王过来,难道你不想活吗?”

该死的,蠢货岳博贺在这方面极为敏感,我回:“与你何干。”

岳博贺的脸便愈发难看了,这时,我的下·体更痛,有什么东西慢慢从我体内滑了出来。岳博贺这厮在我面前,见我一脸痛色,便朝下面看去,这一看,他的表情就变了,我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因为我感觉到了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有瞬间出来,又滑进了我的后·穴。

莫非我的孩子生下来时并不是人型,而是兽型?是一只小狐狸?

“原来这个孩子,是他的。”岳博贺沉沉的瞪着我,“你怀的竟是他的孩子!”

没过来的秦如霜不解,忙问:“博贺,你们在说什么?”

“岳博贺,你要是敢说,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所有人!”我半撑起身体威胁他。药老一巴掌拍在我的大腿,让我别动。岳博贺深深看了我一眼,对我道:“谢染,曾经我误解过你,现在我就还给你。”

“如霜,从现在起,你给我出去,离开月钩峰,没我的允许,不准再来。”他不回头的让秦如霜走,然后他站在床前,对我说:“谢染,你是不是很恨我,如果恨我,那么就活下来,活下来报复我。”

我喘息着笑,“岳博贺,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好像一条狗哦。”

“啧啧,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我继续笑。

岳博贺并不答,只往我的体内打了一道灵力,助我孩儿化形,说:“若恨我,就活着。”

我倒是想活,可我活不了了啊。这时,殊亦谌那厮又偏偏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将狐不言带了过来,除了狐不言,还有他身后一连串的狐族人,以及我许久没见过的师尊——清绝真人。

我不懂他为何要来,清绝真人长得一副中年人的模样,看起来很和蔼,做的事却绝得很。还有殊亦谌,男子怀孕是怪事,生产亦是怪事,他让这么多人来看我生产,他果真是半点见不得我好。

清绝真人看着我,拧了拧眉,说:“谢染,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你什么意思?”我冷声回。

“意思很明确,你这命格,只能这般走,命如草芥,身若浮萍,并且魅惑世人,唯有死亡,才是你最佳的归宿。”清绝真人道。

我气惨了,我非常愤怒,“既然如此!你为何救我!为何要把我抱到长明山来!”

我一直想问他,可一直没有机会,现下终于可以了。清绝真人说:“因为我注定要救你,你注定要成为博贺的合欢骨,注定要和殊亦谌纠缠,注定要怀上……别人的孽种难产而死,这一切,皆是你的命,他们三个,是你逃不开的劫。”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看着那三人,心中却已然有些相信清绝真人的话。我谢染不是个放荡的人,可却阴差阳错的和这三人都又了纠葛,且下场凄惨。

岳博贺说:他最讨厌我模仿别人。

殊亦谌说:他不喜欢我被人用过。

狐不言说:我不是那个傻子。

不……

不…………

我拒绝相信,可我体内的灵力却猛然混乱,所有灵力精气全部涌向下·体,只听见一道裂帛声,我感到一个婴孩带着胎盘从我体内滑了出去。与此同时,我体内的生气便瞬间消失,再有几个呼吸,我便要死了。

狐族的几个长老欢天喜地的去取我的胎盘,我没看他们,却是看向了清绝真人,我对他说:“我恨你,若有来世,我必杀你。”

岳博贺下意识道:“你别这样说!”

殊亦谌则道:“谢染,你别说气话!”

清绝真人并不应,我便看向开了口的岳博贺和殊亦谌,这两人已经有些傻了,像是他们也是第一次听清绝真人这般说,对着他们,我同样讲道:“他说你们是我的劫,哈哈哈哈,我不信!伤害我的是你们,侮辱我的同样是你们!还是那句话,若有来世,我必将血债血偿!”

我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走,为什么到了最后时刻,他们还要这般害我?我谢染没对不起任何人,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我为何不能向清绝真人报仇,凭什么他们不准我说,说我说的是气话!

“殊亦谌,你最好是护好我的孩儿,否则,即便是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殊亦谌身体一颤。

岳博贺朝我走了两步,我却没有看他,只是对他冷冷一笑,用体内最后的灵力,将我这几天做的灵玉朝着四面八方全部掷了出去。

清绝真人:“你扔了什么!”

我不回,只望向了这一生我最爱的那个男人,我真真是恨极了他们,若不是要警告殊亦谌,我是连话也不愿和他说的。

我看着狐不言,狐不言也看着我。他还是我刚才看见他的那副装扮,可是当他看见现在的我时,他的表情却很奇怪,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威严,眼睛里却开始溢出了泪水。

他也不明白,可是他却下意识的往我这里走,看着我这幅凄惨的模样,他说:“为什么我会哭?”

“我一生致力于将狐族带领成全修真界最厉害的种族,为何我会为了你这个修士哭?”他话里满是不解。

我其实还是能够理解他的,他是位高权重的狐王,即便有朝一日失了忆,可他活的岁月太长,那短短的两月不过是他人生长河中的一粒沙,着实没有记住的必要,尤其我还是个人类。

我感到不甘心和难过,不过是因为那短短的两月,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罢了。是我不该和他相遇,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和场合都不对。

“傻子……”哭的不是你,是我的傻子,我望着他的眼睛,放佛看见了那个傻子的眼睛,我释然了,我不爱他了,也不需他爱我了,“你走了,我也走了……只愿下辈子再也不要见了,太苦了,我稍稍有点受不住啦。”

狐不言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一般落下。

我却已不再看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我灵魂并没有第一时间消散,我飘在天上,看到我死后,那三个人竟然都扑向我,但不等我再看得清楚,我就感觉到了一阵吸力,真真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人死后,应当入黄泉去冥府。

我是抱着恨意死的,所以我想,这会不会才是我没有死透的原因。

此时,我躺在一个放着一块寒冰玉的山洞里,寒冰玉旁边有一颗蓝白色的蛋,我没有死,仍旧保留着意识。

我重生了,重生在了另一具身体里面,为何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身体,是因为我没那么高,而且我的皮肤没他的好,我身体不能动,脑袋却能随意转动。

为何我会重生?我死了又有多久?

这时,我听见有脚步声走进山洞,我警惕着半眯着眼睛,不想被人发现我进了这具身体。直到我看见那人竟然很熟悉,并且进来后就非常自然的摸我的脉搏,然后道:“你醒了就别装睡了。”

药老在对谁说话?

“谢染,说你呢,别装睡了!”药老豁然扒开我的双眼,吼我。

我只得睁开双眼,盯着药老,我口舌发干,“药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药老翻了个白眼,说:“一切都是天命,好了,你醒了我就该走了,在这里守了你五年,可累死我了。再有两天,你就能完全活动,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之前的那具尸体被人从我这里偷走了,也不知道是谁,总归就是他们三个中的其中一个,要是你介意,就自己去找。真的是好烦,那三个太难整了!我帮你做这些,我图什么了!”

“嘿嘿,但你五年前扔的那些灵玉,让岳博贺的日子可不好过。行了,我走了,有缘再见。”

别走!药老说完,扔给我一张卷轴和一封信就消失了,我都来不及叫住他,我的孩子呢!这几年他过得可好?可安全?

山洞空荡荡的,没人能回答我的问题。于是,为了再度站起来,接下来几天我便用心修炼,修炼时我忽然发现,这具身体竟也是合欢骨体制,但和我之前身体不同的是,这身体灵根虽杂,但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巅峰,且没有破身!

能再度重生,我有些欣喜,但也疑惑,药老是哪里来的这尸身,我为什么又能重生进来。胸前的卷轴和信仍旧安静躺着,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想知道原因,只能尽快自由活动。

我一直修炼,直到三天后,才能勉强站起来。我打开了卷轴和信,知晓了一切。

卷轴很古老,上面记载的不是什么灵魂重生,而是一位元婴大能生前的记载,他说他已经到了元婴,下一步便是化身,但修为已到瓶颈,再不能突破,身边一直跟着的妖兽也是如此。

在寿命即将到达之前,他忽有所感,这具身体日后还有用处,并且来人也将会是合欢骨过来,还留下了具体时间,便在原本修炼的洞府里下了维护尸身的禁制,而他的妖兽则用自身精血,塑造了一个蛋留下。

那位大能谢染也听过,竟是那么的巧合,就是他曾经敬佩过的失踪了的合欢骨前辈!

三百年前,前辈身殒,留下了尸身。三百年后,机缘巧合这身体被药老发现,药老在信中写着,他偶然发现这尸体,原本想要做实验,可看到那卷轴,便起了验证的心思。

原本他并不在意,直到在长明山上遇见了我,他便觉得那人很有可能是我。于是在我死后,他就时而来这个山洞,看我是否苏醒,若醒来的是我,那么便证明了那前辈的预感的真实性,与他的修行有好处,若醒来的不是我,那么他就会杀了那人,以绝后患。

索性,醒来的是我。

药老最后在信中说:“谢染,你能重生就是上天给你的另一条路,别信那个清绝真人狗屁倒灶的话,他算个屁,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都已经死过了,还怕个球!另外,蛋蛋我觉得挺有用的,你把它孵出来吧,毕竟是化形妖兽的精血所造,长大了也算是个战斗力。”

药老最了解我,我看着那信低低的笑出了声,是啊,我谢染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那么折辱。既然我没死,那么这便是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上天都站在我这边。

清绝真人,殊亦谌,岳博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接下来,我便按照药老的吩咐,全力孵化那个妖兽蛋,同时竭力恢复修为。前辈死前说元婴后期大能,三百年过去,身体的修为已经溢散了许多,能保持在金丹巅峰,已实属不易。

直到一个月后,我才恢复所有修为,同时,也将妖兽蛋孵化出来,那是一匹银狼,非常凶狠,刚出生就龇着一嘴尖牙咆哮,很有凶兽风范。我给他取名叫牙,牙长得极快,没几天就到了我膝盖高,它凶狠,却唯独对我依赖喜爱。

之后,我就出了山洞,我为自己选了一身红衣,前辈留给我的尸身非常的好,他长得极为俊美,也是缘分,以前的我和他有三分相似,前辈的身体穿红色的衣服也非常好看。

当然,我穿红衣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掩盖我身上的血迹,毕竟稍后我做的事情,稍微有那么一点血腥。

出了山洞,我便跟着药老留给我的地图抵达了洪明域,洪明域就是长明山和仙云宗所在的区域,整个世界有四个域,修仙界所拥有的洪明域,妖魔届所拥有的明轮域,凡人所有的凡尘域,以及三种人混居的桃源域。

抵达洪明域,我只思考了一瞬间,就选择了仙云宗。我恨他们,但我也思念我的孩子,因此,我此行的目标是殊亦谌。

如今修仙界,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化神,化神之下是元婴,元婴之下是金丹。前两者几乎是宗门长老,轻易不露脸出山,那么在这仙云宗里,我金丹期的修为几乎无人能敌,即便有人打得过我,我却能在他们的攻击下全身而退。

没惊扰任何人,我一路摸到了殊亦谌的房间。里面有人,我听到了人类清浅的呼吸声,还闻到了殊亦谌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我化作一道光,直接窜上了殊亦谌的床。

修士的眼神比常人的眼神好上许多,上了床,我就看见了正在熟睡的殊亦谌。偷袭睡觉的人,对我来讲是头一遭,正常情况下,我应当等他醒来在光明正大的打斗,但袭击殊亦谌,我心里却没有半分负担。

我一掌击在殊亦谌的胸口上,受到猛然的袭击,他立刻吐出了一口血,睁开双眼醒了过来,下意识的他就要反击,我却先他一步,直接踩到上他的胸口,用灵力逼着他的心脏,“殊亦谌,我孩儿在哪儿。”

这时,殊亦谌也看向了我,他盯着我的脸,他的目光很凌厉,但当看清我的长相时,便有些失神,“谢染?”

“是我不错。”我冷然,再问了一次,“我孩儿在哪儿!”

从来找他们,决意复仇开始,我就没想过要隐瞒姓名。我与前辈的长相有三分相似,看见这张脸的人,率先就会慌神我是不是谢染。

上一世的谢染有小人行经,可是在自己的身份上,一直是光明磊落的,我能直接找岳博贺对峙我没有模仿秦如霜,那么现在我也不会把我藏在前辈的身份下面复仇。

我谢染回来报仇,那么就会让他们所有人都知晓,找他们报仇的人是谁.

可殊亦谌却只盯着我,并不回答。

我也不急,抽出了从药老那里顺来的剑,直接抵上了殊亦谌的胸膛,若有所思的道:“你可曾还记得我五年前死的时候说过什么?我说过,若有来世,必将血债血偿!”

话落,我便用剑挑开了他的衣襟,对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便是一剑。拜岳博贺所赐,我剑术还算不错,又有前辈送我的尸身里的修为做保,这一剑下去,便有一小块薄如蝉翼的肉被削下。

剧痛终于使殊亦谌回过了神。

他瞳孔微微收缩的盯着我,可能是太痛了,他现在才意识到我并不是幻觉,声音竟还在发着颤,“你真的是……谢染?”

“殊亦谌,你是不是以为这是幻觉。”我微微附身逼近他,目光变得沉冷,过了会儿,我抬手狠狠摁在了他的伤口上,感觉到我指腹下殊亦谌颤抖的肌肉,“现在,你清醒了吗?”

因为我的用力,那伤口流出的血更多,很快就将我的手指沾满。

温热的血缠绕在我的指尖上,我愣了愣,将手指拿了回来。看着那沾染了鲜血的指腹,我鬼使神差的把那手指放在我的嘴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甜的……”

原来他这样的人,血也不是臭的。